胡子会不会因为她朽木不可雕也而艺术病发作,效法后来的梵高先生拿起身边的刀子对她就是一刀?(好吧,作为艺术生的叶子得说句,这纯粹是调侃,开玩笑的。) 花间派的人,都是艺术家,都是武功高绝的艺术家。而侯希白此人,有一个人格分裂,精神失常但平时非常清醒,非常冷酷的师傅。
侯希白此刻的心情,无人能解。他在余容邀请他进来的时候,当庭说要和她讨论诗词音律,虽然是兴之所至,但更多的也只是为了避免让人对她指指点点而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对女子声誉不好,而作为一个能把除尽天下“采花贼”护卫女子清白当做己任,满天下追杀那些无耻之辈的护花人,他这样只能说是一种维护女子闺誉的下意识的行为,进来之后,他其实没怎么把那句话放在心上,现在,刚刚被自己说是“直爽可爱”的女子重提此事,还来一句这么。。。。。。坦荡的话?
当然,就像余容不了解小白的体贴维护一样,他也不理解余容心里想什么就是了。 “不谈这些,还可以谈些别的。雅士有雅谈,俗人有俗话。”他笑了笑,神色间的温柔仿佛余容是他的心上人一般——只是仿佛。
余容也捉弄够了,见好就收,为了自己的目的,罢手。“其实我请公子进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在下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方便答应?”侯希白柔色更浓。“姑娘刚刚所问的美人扇,如今却被。。。。。。我不慎毁了,我想重新画过新的美人扇,”他微微一抬头,“不知姑娘可愿意成为扇中众美之一?”
她很惊讶。不是惊讶于那把扇子为何被毁,那把扇子是以精钢为骨,采天蛛吐的丝织成面,虽比不上玄金线织成的《长生诀》那样的水火不侵,但也坚勒无比,不畏刀剑,怎么会毁?但她看出他不想说,转念一想,反正后来他遇到寇仲徐子陵的时候,他手上那把扇子一定会重现众美争艳的妍丽,也就放下了; 也不是惊讶为什么侯希白不去重新默过旧扇内容,作为一个曾经与画笔相伴多年的“准画家”,她很清楚,比起那些不愿意一次又一次默写同样内容的学生一样,艺术创作更不喜重复描绘默写同一内容,因为心境灵感的不同,也因为绘画本身的创作性,很少人会喜欢重复自己的作品——当然,临摹别人的作品除外。
她惊讶的是,侯希白居然会在画画之前询问别人的意愿?他画婠婠可没问过婠美人半句肯不肯呀!哦,对了!婠大小姐那一级别已经把小胡子的神志给迷走了,自然顾不上唐突与否了。不然又怎么会活埋了倒霉的寇少陵少之后忽略了两个家伙没死呢!
嗯,一定是这样!
“抱歉,我。。。。。。”余容想也不想就来一句“抱歉”,然后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就想着怎么回绝才礼貌点。当然,女人的虚荣心还是被满足了。
“是希白唐突了。小姐不必担忧。”侯希白微微一叹,虽然还是遗憾,但却全无被拒的不悦之色。很快的,他收敛起自己的憾色,“不知姑娘是否有为难之处?”
余容突然静默,低低地说:“近来,新安郡的流民突然少了很多。”
侯希白没有出声,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也不愿意别人打断她的。
“。。。。。。我知道前一阵子,官府已经下令,不许流民进来。。。。。。今晚更无意间听到叛军快要兵临城下了。只是太守一干官吏为了一己之私,居然把消息隐瞒下来。。。。。。如果叛军攻下这里,不论是何等军法严明。。。。。。”她握住杯子的指尖微微发白。 “遭殃的,始终是我们这些老弱妇孺。。。。。。我一个人走或许有把握,但我不想丢下我的朋友,她们。。。。。。我不想冒险,一路之上,还有不少被乱军肆虐之处,我当初就是在杜伏威的执法队下被恩人险险救出的。。。。。。。以侯公子的声望武功,想必带我们安全之处易如反掌。。。。。。”话刚落音,她定定地看着这个或许是大唐里对女子最温柔的男人。
安静地听完余容断断续续的话,侯希白点头:“余姑娘的这个请求,希白怎么会又不答应?”比起之前隐隐的生疏,如今的称呼虽然多出一个姓氏,但眉宇之间,却无意亲和多了。 一切落定! 幸好!幸好前些日子她看到官府为了驱逐流民甚至把自己刚找来的伙计赶走而心生疑窦,幸好她一直暗地里留意官府官吏的动向,幸好她今晚在太守府献菜的时候让葫芦偷偷在庭外打听。。。。。。 幸好,她遇到的是一个对女子一向温柔的,多情公子,侯希白。
好人,好人
等到“心地善良”的小白同意带她(们)离开,并一路上护送她们到安全之所之后,知道对方是那种一诺千金的重信之人,放宽了心的余容当天很开心地雅阁里把自己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那些关于练武过程中的种种疑问悉数倒出,有个这么好的武学高手在面前,不问白不问。 当然,该避讳的,她都很小心地避开了。那一天,他们两个可谓是宾主尽欢。可是,和侯希白畅谈完毕之后,她踏出雅阁的门口,这才猛地拍拍脑袋,想起她还告诉过卫贞贞阴小纪和葫芦,他们要跑路啦! 自动忽略过身后大门还没关,侯希白还是可以看到她的动作,自动忽略侯希白看见她自拍的时候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她开始苦恼了。
要走人的事情,她第一个告诉了葫芦。因为他最清楚自己东家这些日子的动静的,所以早在太守里就被派去打探消息的葫芦没有质疑过她这一决定。只在那个时候,问了一句“饭馆以后还开吗?”之后,得到东家肯定的回答之后就很麻利地把转让店铺的告示贴出去。然后开始收拾东西——葫芦他从来都是年度最佳员工的榜样。
“葫芦。。。。。。帮我把贞贞和小鹤儿叫进来吧。”余容和侯希白讨论完武功的问题,然后送他离开,又和葫芦说说这些,收拾收拾那些之后,已经是快要晚上了。当初请来的两个流民出身的伙计早就因为官府的强制驱逐而拿着余容发的工钱和家人离开,新请来的两个伙计是城里的良家子,平时干完活之后就回到家里休息,所以此时只有吃住都在店里余容四个人。
“哦。”葫芦应了声,就要往外走,只是在走出去的时候说来了句:“刚刚贞贞问我贴的是什么。” 她默然不语。不知道她这么突然地下决定,到底算不算自私?只是。。。。。。她这么做,于现代人是不顾他人感受,于古代人又算什么?如果是在以前,她是不是又会。。。。。。 “容容,出什么事了吗?”卫贞贞和阴小纪走进来,关切地看着她。
“是呀,容姐姐,怎么刚才贞贞姐问葫芦哥贴的告示,说是你要把店卖了呢?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阴小纪急急地问。
“我是要把店卖了,至于麻烦。。。。。。”她欲言而止。
“是不是今天白天的那个公子哥儿?他气我当着大家的面儿给他难堪?是的话我去给他赔罪。。。。。。”阴小纪马上想到今天自己闹的事,暗地责怪自己。
“不是的。”余容笑着摸摸阴小纪的头,是个好孩子呀。虽然对人对事性子急,又有戒心,至今都没告诉她自己的真名,但却是实实在在把她当成朋友。
“那位侯公子,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好人。”虽然背景和手段不是。不过也没人说他不是好人吧?比起他的师傅,比起他的同门师兄弟,他真是。。。。。。太善良了。 看着眼前两人疑惑的眼神,她却突然开口。“这里快要不太平了。。。。。。我是怕我们几个妇孺,万一遇到叛军,又没有自保的能力这才想到要离开的。”
“什么?”异口同声的惊讶。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但我一想到当初在小村里的经历,想到如果不是运气好,遇到寇仲和徐子陵他们救了我,我可能已经不在了。。。。。。我的心里就怕,很怕很怕。”看着两人惊讶又带着几分害怕的眼神,再看看卫贞贞泛出几分苍白的脸色,她突然发觉,自己心里居然没有半点犹豫,反而抓住卫贞贞的手,接着说。
“就算是一丝的可能,我也不敢冒险的。虽然我也算练过一点功夫,但连武林中的三流高手都能打败我,而到时候,敌军来袭,乱军之中,哪怕我武功再高,也未必保得了自己。。。。。。” 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她的脑子却非常清醒,清醒地到了现在,也不忘加上一句:“我也不想扔下你们。侯公子武功高强,又有名望,以他的能力,带着我们离开,自然可以保住我们一路无虞。。。。。。所以我今天一见他,就请他帮忙,所幸他是个好人,答应了。。。。。。” 她叹一口,似乎有点忐忑不安。“我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不管怎么说,之前也没问你们一句。现在在这里跟你们说,就是想问问,你们愿意跟着我走吗?”
“当然是愿意的。”卫贞贞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终于松一口。突然就瘫在地上,呜咽着微泣。 “贞贞姐。。。。。。”阴小纪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相反,自幼和亲人失散,她比同龄的女孩儿经历地更多,只是,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她终究是个小孩子,看到一向关心自己也被自己在心里偷偷当成亲人的卫贞贞哭了起来,她也开始有点哭音。
余容起身,不再坐着,而是走上前,蹲在卫贞贞面前,拿出手帕想为她擦干眼泪。 “我。。。。。。我没事的。真的。”卫贞贞是个很软的人。心地善良,性格柔和。永远温柔,永远把心事藏在心里。
对于安定的生活,她心里比谁都向往,如果说,余容是因为书里的描述而对乱世之中的危险而避如蛇蝎,对不熟悉的年代而心生不安的话,她就是亲身经历过被亲人买卖,被夫家虐打,每日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暗中窥探她的美色。从噩梦中解脱,终于过上无忧的日子,对她来说,现在的一切就是个梦,她比任何人都害怕战乱,因为她怕失去眼前的一切。只是,她从来没有说出来。 看着关切地看着她的东家,卫贞贞又哭又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她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被人扔下了,不会被自己的依靠而抛弃了,即使东家说是要报恩,所以才收留她们,但这个时候,她没有扔下她们不管,而是要带她们一起走。。。。。。
她的噩梦终于真正地结束了。。。。。。
“没事了?”余容的眼神依旧温柔。
“嗯。。。。。。”卫贞贞拭泪。阴小纪摸不着脑袋。
“没事了。。。。。。”声音越发轻柔,“没事了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要磨蹭到明年吗?”转眼间,温柔的知心姐姐变身母夜叉。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这个娇艳的女东家是母老虎。 。。。。。。 目送两个大小美人又哭又笑地离开,余容敛下深色。一把摔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轻叹一口气。她是不是变得卑鄙了?明明知道卫贞贞心里想什么,明明知道阴小纪的身份,却什么也不说,装作单纯,装作善良,装作。。。。。。
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暗中照顾了双龙很久的卫贞贞那么关怀,对那个有着高手哥哥的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