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动静。”康佳楠也叹气。“现在锦琪出门了,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了。”
无聊至极的三个贵人齐齐叹气,最后还是沈菊年想出了解决办法——斗地主……
秋天的时候,几个孩子都能跑会跳了,因为李家有个贝贝,各家人都喜欢往他们家里跑,这宅子就显得小了,夫妻俩一合计,就另外买了间大宅子,有大书房有池塘,有空地做运动场。
李群重从就业,当起三家孩子的西席,从最基础的《三字经》教起。天宝和粽子这时已经是“大哥哥”,便充当起补习老师,课堂上听不懂的,便可以向他们请教。
贝贝也算是两岁了,长得粉嘟嘟的,细长眼儿,性子沉静,学习速度之快让李群震惊不已。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李群发觉自己教的速度已经赶不上她学的速度了,但是为了照顾其它几个孩子,李群还是放慢了一点,晚上在对她进行特别辅导。
孩子们早上念书,下午练武。李群是个全能老师,女儿也是个全能学生,小小人儿不怕苦不怕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下午,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撑了下来,把沈菊年心疼得眼泪汪汪,他们要是练武,她就在旁边煮了绿豆汤、银耳汤、莲子汤给他们解渴。
李群的心疼劲儿一点也不必沈菊年少,可是看着女儿倔强的笑脸,他那防水的事情又做不出来。什么严父慈母,见鬼去吧……
玉宁公主总是坐在旁边,一边喝着银耳汤一边说:“贝贝很有我小时候的神韵,长大了一定也是个将军。”
“我可不想让他当什么将军。”沈菊年叹着气说,“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平平凡凡过一辈子就好。”
玉宁公主笑道:“就贝贝这样子,一辈子想要平凡那是很难的。”
天宝听了,对沈菊年道:“姑姑,妹妹这么强,墨墨、希儿他们都说压力很大。”
他们不但是男孩子,还是年纪比她大的哥哥,如果他们输给一个小女娃娃,那得多丢人啊。所以贝贝撑下去,他们给比她撑得更久,长此以往,他们都会对贝贝心生畏惧乃至心生怨怼……
“没事。”玉宁公主嗑着瓜子。“我家阿靖缺心眼,压力这种东西是什么她压根就不知道。”
沈菊年看了一眼脸上被晒得通红的阿靖,可能是名字的关系也可能是他父亲的关系,沈菊年觉得阿靖是个可靠的男孩,私下里也比较属意他。
萧家的两个男孩,长得也是蓝颜祸水,这红颜祸水跟蓝颜祸水在一起,得生出个什么样的妖孽啊……
沈菊年有时候想,自家的女儿又聪明又漂亮,就像黄蓉,那黄蓉自然得是配郭靖的了。
可是女儿的性子又不像黄蓉,反而比较像小龙女,越大越冷,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好像是个娴雅的姑娘,其实暴力得吓死人。
就说前两天练武吧,李群给他们演示吕琳几招,结果一转眼,她就学以致用,把几个哥哥都给交代了。希儿含着泪泡去找沈菊年哭诉,沈菊年看着那漂亮孩子脑门上肿了个包,自己都心疼得难受,更何况是娘亲呢。
康佳楠摸着莫须有的泪说:“把我儿子弄破相了,就把你女儿嫁过来赔偿!”
希儿傻乎乎地问:“娘,什么是嫁过来啊?”
贝贝淡淡说了一句:“就是让我欺负你一辈子。”
希儿吓得脸色发白。“你不要嫁过来!不要嫁过来!”
沈菊年低头看自己的女儿:女儿啊,你真的不是穿越的?
这个疑问在沈菊年心里很久很久了,他也像李群曾那样试探自己去试探贝贝。
“贝贝,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正在看《周易》的女儿抬起头开看着自己的亲娘。“娘,你以后别老是看那些没意义的志异小说了。”
她竟然……竟然被三岁的女儿教训了?
你说一个三岁的女娃娃看什么《周易》啊?那不是老人家才看的书吗?
夜里睡觉,沈菊年对李群说:“审言,我总觉得自己生了个怪物……”
李群拍拍她的后被说:“女儿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该高兴才是。她如果是男儿身,参加科举连中三元不在话下,我这个当父亲的都觉得自愧不如。”
女儿青出于蓝,从文的话才智高过父亲,从武的话根骨过强母亲,便是性子,也比父亲当年更加冷淡,除了爹娘,其余之人一律淡淡。大概是什么都得来的太容易,她对什么东西都兴趣缺缺。
萧锦琪从海外带来了许多新奇玩意儿,这才让她有了点兴致。萧锦琪在海外呆了将近一年,走了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事、物,说上七天七夜也说不完。就那一阵子,贝贝常往萧家跑,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去了萧家,每天晚上准时听萧锦琪讲异国见闻录。
“萧叔叔,我能跟您去波斯湾吗?”贝贝问道。
“ ……”
“我也是。”
“我也要去!”
一群孩子纷纷响应。
萧锦琪微笑道:“自然可以,等你们再大一些,过两年大家一起出去见识见识。”
“好唉!”
中孩子欢呼。
贝贝微微一笑,很倾城……
不过在她们的海外之行开始前,另一件事发生了。
皇帝驾崩了,萧娉婷之子被立为储君,不久后登基为帝,改年号。
玉宁公主在皇帝驾崩后的第二天就和郭雍北上了。
萧锦琪考虑一番,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该去见见七妹,便也携家北上。
金陵的萧家,他早已遣散了,萧娉婷在京中可以说是孤立无援,只除了祝悠一人。如今她年纪轻轻便当上了皇太后——萧锦琪不认为这是一种尊荣。这更多的像是一句华丽的墓志铭。
“菊年。”李群在她肩上一拍,“你这几天一直神思恍惚,在想萧娉婷吗?”
沈菊年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淡淡笑道:“是啊……不能不想,一转眼,也这么多年了。”
“你觉得伤感?”李群把她拥进怀里,“同情她?”
“唉……”沈菊年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其实。娉婷她不是个坏孩子,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当上了天朝最尊贵的女人,这未必是她想要的。被囚禁子啊那个高位上,它想必也是痛苦的。”
“所以,你想回去看看她?”李群理解地说。
沈菊年点点头,“无论她曾经对我做过什么,至少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流下的眼泪,是真心的。我很心疼她。”
“你总是对别人太好。”李群如是说。
“也不算。”沈菊年失笑,“可能他有些人是特别的,就当是前世有缘吧……所以即便有时候她做了很过分的事,自己也能忍着。而对不喜欢的人,忍耐程度便降低了。”
“所以她是那个让你几乎无限忍耐的人?”李群笑着说,“听你这么说,我几乎要嫉妒她了。”
“好了……”沈菊年笑着回过身,看他,“我要回金陵。”
李群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他们两家都走了,我们也一起回去吧。看看当年的金陵,如今变得如何了。”
沈菊年点头微笑。
夜里收拾行装,第二天一早来,告诉天宝和贝贝要会金陵,两个人都眼镜一亮。天宝是因为朋友们都去了金陵,自己一个人孤单。
贝贝是因为从未去过金陵,只听说过金陵的繁华,所以好奇。
沈菊年觉得,人的一生就像是个圆,从哪里开始,就在那里结束。
就像在自己的哭声中到来,在别人的哭声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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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都卷 第二十八章 金陵当年风月
金陵依旧繁华,朝中起起落落,来了些人,又走了些人,金陵的大户人家也易了姓,只有天始终是那片天。
李群和沈菊年带着两个孩子在客栈里住下,不多久便有人持了贴子前来,说是公主府的人。四人便有跟上那人去了趟公主府。
玉宁公主看上去有些憔悴。“父皇虽然对不起母后,但他始终很疼我。”玉宁公主叹了口气,“如今万事皆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是我最大的遗憾。”
“公主节哀顺变。”他也曾被人说过这四个字,那时候觉得这四个字很空,可是轮到自己,除了这个四个字也不知道说什么。
“算了,事已至此。”玉宁公主摇摇头。“我看开了,以后这金陵,在没有什么让我牵挂的了。”
沈菊年眼神一动。
玉宁公主意会地说道:“萧……萧太后进来十分憔悴,我已经让人通报,说你们回了金陵。你想什么时候去看看她?”
“什么时候方便?”沈菊年问道。
“都可以。明天吗?”
沈菊年心上一紧。“就明天把。”
不知为何,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许久不见,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如今的沈菊年,有疼爱她的丈夫,又聪明伶俐的孩子,有一群知己好友,可是她心里仍然记着当年的萧娉婷。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仍是个孩子,她是自己第一个当成朋友的人。
第二天,沈菊年便只身跟着玉宁公主进了宫。李群带着孩子出去逛街,见识金陵的繁华。
皇宫深且远,一路又是车又是轿,走了许久,才听玉宁公主说:“到了,就是这里。”
同样是雕龙纹凤风宫殿,看不出其它的有什么差别。宦官通报过后,玉宁公主对沈菊年说,“你自己进去把,你们有体已话说,我在不方便。”
沈菊年感激地笑了笑。
玉宁公主又道:“我去见我弟弟,届时你若要离宫,太后会安排人送你出宫的。”
玉宁公主离开后,沈菊年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进了幽深得照不进一丝阳光的宫殿。
殿中一个宫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在缭绕的烟雾中看得不堪真切。
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殿中又暗了几分,沈菊年向那身影走去,忽地看到那身影一动,向自己走来。
“菊年,你来了。”
那声音含着笑,但听着却有深深的疲倦与沧桑。
“太后……”
沈菊年看着渐渐清晰的容颜,声音突然哽咽。
萧娉婷的容貌没有太大变化,但有时候,人的变化不是由脸体现,而是眼睛、气质、神韵。
当年的萧娉婷,跳脱如火焰,如今,却仿佛烧得只剩下灰烬了。
“别叫我太后。”萧娉婷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还叫我的名字。”
沈菊年怅然一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娉婷。”
萧娉婷拉着她的手,走回内室,“很久没有人喊我的名字了。你走了,四哥也走了……”
沈菊年心里难过得像被人攥住了,声音哽咽而沙哑。“娉婷,你这些年还好吗?”
萧娉婷笑着说:“很好啊,好极了。”拉着沈菊年在软塌边上坐下,软塌上躺着个小男孩,睡得香甜,鼻翼微动,努了努嘴,甚是可爱。
萧娉婷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对沈菊年道:“菊年,这是昀儿,我的孩子。”
沈菊年看着他,柔声道:“他长得真好。”
“嗯。”萧娉婷的嘴角勾了起来,“他长得像他父亲。”
沈菊年一愣,再去看那孩子的眉眼,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皇帝的样貌。但是看萧娉婷的神情,沈菊年到:“你很爱他的父亲。”
萧娉婷点了点头。“是啊,很爱。可是他走了。”
原来,她竟然爱着皇帝吗?
阴差阳错入了宫,却将错就错爱上了皇帝?可惜,还是年纪轻轻守了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