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吗?”
“我是这么说过。”沈菊年点了点头,忽然转移了话题,“好像快下雪了,你冷不冷,要不要进屋暖暖身子?”
萧娉婷怔怔点了点头,随沈菊年进了屋,入画和晚诗早已升了暖炉,粽子和天宝玩得一身大汗,却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热。沈菊年让入画晚诗分别带了他们下去擦洗下手和脸,自己陪萧娉婷坐了一会儿。
看她到底所为何来。
萧娉婷反而比沈菊年还要心事重重的模样。沈菊年等了她半天,见她没有开口,便先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娉婷回过神,笑道:“没有要紧事,便不能来看你了吗?”
沈菊年明白,她想见的人不是她。曾几何时,两人对坐一天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如今竟是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对了,菊年。”萧娉婷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她,结果被郭大路的事一打岔,差点忘记了。“四哥的婚期定了,明年元宵,也就是过了年的事了。”
“那先恭喜了。”沈菊年微笑道,“恭喜四少爷娶得如花美眷,祝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承你吉言,定然为你转达到。”萧娉婷笑着接了口,心道,若新娘是沈菊年,四哥想必更高兴了。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萧娉婷眉梢一动,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却还来不及细想。
二人绕了半天,萧娉婷才缓缓问了心中所想:“听说李大人身体抱恙,如今可还好?”
沈菊年微微一笑,“方才已经起身,明日便可上朝了。”
“不知是染了什么病?说起来,李大人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无缘无故病倒了?”
“大概是昨夜在宫里吃了酒,染了风寒所致。”沈菊年将众人约定好的理由说了一遍,“所幸有祝神医在,药到病除。”
听到“祝神医”三个字,萧娉婷脸色微沉,又想起昨日他为沈菊年做的诊断,便问道:“昨日你说你曾习过武,我怎么从未听说?”
沈菊年答道:“也不算习武,在萧府那几年,我不是一直伺候在你身边,哪里有时间习武。只是送了些点心给刘师傅,他便教了我一点粗浅内劲,也就让我力气大了一些,却没有变成什么武林高手。”
沈菊年隐瞒了部分真相。萧娉婷也知道沈菊年没有说出全部事实,但知她隐瞒自己的事情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再不能如小时一般亲密无间了。
话说不多,萧娉婷便要离开了,沈菊年留了她吃饭,她推说时间不早不晚的,回去吃晚饭刚刚好,沈菊年便没有再多留,让人送了她出门,萧娉婷笑道:“又不是不认得路,就不用让人送了。”于是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
萧娉婷出了修竹轩,经过鸽舍的时候,看到一人长身玉立,侧对着她,仔细一看,正是李群,不禁心上一跳,往哪个方向走了两步,又蓦地站定。
一只白鸽腾空而起,渐渐飞远,李群望着信鸽远去的方向,眼波一转,若有所思,右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一物。
萧娉婷瞳孔一缩——李群手中的事物,分明是沈菊年所说的传家玉镯!
她说过,那个传家玉镯十分重要,曾开玩笑说,是唯一的嫁妆。
她也说,她对李群无意。
不,不对。
沈菊年从没有说过“我不喜欢李群”这一类的话,她的半环玉镯为什么会在李群手中?
萧娉婷悄悄收回了脚步,满腹心事而来,带着更多的心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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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难有永恒的爱情,世上绝对存在永恒不灭的亲情,一旦爱情化解为亲情,那份根基,才不是建筑在沙土上了。——三毛。
我群里有几个姐妹,一个结了婚,一个可能将要结婚,一个已经离婚……聊了爱情、婚姻、人生等沉重的话题,得出一个结论:搭伙过日子的,散伙也容易——一个想要散伙,一个不想搭伙,一个已经散伙。
作者想过搭伙过日子,沈菊年也这么想过。作者没结过婚,沈菊年也没有……强求着矢志不渝、轰轰烈烈的爱情是不切实际,但死心眼儿求平淡安稳,似乎也是落了刻意二字。说是平淡是真,细水长流,但细水一定长流,平淡一定是真吗?仔细品味,似乎更像是“平淡”在向“传奇”叫板,而黑的反面未必是白。
不知读者里有多少结过婚的,为结婚而结婚的,平淡真的是“真”,是“福”吗?
第四十三章 一箭三雕
更新时间2010…1…30 9:18:39 字数:2844
回府之后,萧娉婷向萧锦琪打探了一番玉宁公主和郭雍的事,萧锦琪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又想做什么?”
萧娉婷被气得笑出来。“四哥,你就这么防着你妹妹?”
萧锦琪冷冷一笑,“七妹,你大概忘记了不久前,我才被你算计过。”
“四哥!”萧娉婷急道,“我都是为你好啊!”
“七妹,我们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一样,别太以己度人了。”萧锦琪冷冷回绝。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吗?”萧娉婷也学他的样子冷笑,“四哥,你甘愿当涸辙之鱼吗?若是我,宁愿翻江倒海,也绝对不会放手!”
说罢摔门,扬长而去!
萧锦琪负手而立,垂眸不语。
到底是不一样。
萧娉婷要做什么事?萧锦琪全无头绪。宁王军中,也曾远远见过郭雍一面,那个青年将军仿佛是天生的将才,与士兵相处时,憨实而平易近人,一旦穿上铠甲,吹响冲锋号,他便宛若化身另一人。
无怪乎公主倾心于他。但是这与沈菊年有何关系?
萧锦琪知道许多萧娉婷不知道的事,反过来,也是一样。
但这世上本没有秘密,只要你多费点心去打听。
沈菊年几乎每日在郭府和李府之间来回走,郭府的下人也知道沈菊年竟是沈天宝的亲姑姑,这层关系又不一般了,立刻将她当成了主子侍奉,让沈菊年觉得命运实在吊诡。不过多久的时日,她从萧府的奴婢,变成萧府半个小姐,到如今李府和郭府的人都尊她为主子……
这种滋味,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般好受。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沈菊年并没有同天宝说起安州的事,那样的灭门惨案,对于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来说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只要他明白,自己是他的姑姑,这样也就够了。
但等郭大路醒来,他们便须回安州一趟扫墓。
那天之后,玉宁公主竟连续两天没有来郭府,沈菊年心里猜测可能与自己的身份有关,对于这一变数,她隐隐也有些担忧。
至高无上的皇权,蛮不讲理的皇帝,若摊上了,当真是有理说不清。
沈菊年忐忑不安的时候,玉宁公主并没有比她安稳多少,同样满腹心思的,还有萧娉婷。
好不容易探听到,沈菊年与李群是师叔侄的关系,但除此之外,收获甚少。
沈菊年若能顺利嫁给郭大路,那自然是极好的,但眼下有一个玉宁公主横在中间,事情就变得复杂许多。本来这并没有萧娉婷什么事,但是玉宁公主的召见,改变了她的主意。
皇帝曾赞玉宁公主巾帼不让须眉,进可杀敌,退可安邦,是朝中唯一一个女官。玉宁公主的胡人血统让她的美看上去更与众不同。高皇后为胡人皇室血统,玉宁公主才算是真正的贵族。更何况她允文允武,一般女子更无法与她相比了。
玉宁公主素来不输男儿,竟然为郭雍倾心,着实让人惊异。郭雍浓眉大眼,长相与俊美搭不上边,但与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自然知道他的魅力。更何况这个人,救过公主,也救过宁王。
“本宫听人说,七小姐和沈菊年是至交。”玉宁公主也是做过功课的人,叫萧娉婷来也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深入了解敌情。“不知道沈菊年为人如何?”
萧娉婷眼睛一转,立刻也就明白了玉宁公主的打算,微笑道:“沈菊年为人朴实温柔,是个地道的乡下女子,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挑不出毛病?”玉宁公主挑了挑眉,“这个评价可高了。”
“怕公主嫌弃娉婷偏私,尽说沈菊年的好话,但这却是事实。就一个普通女子来说,沈菊年勤恳朴素,已是难得,这也是为何郭将军会挑中她为妻吧。”
玉宁公主脸色微变,目光在萧娉婷面上一转,“看来他们二人倒是情深意重了。”
“那也未必。”萧娉婷口气一转,“据娉婷了解,沈菊年与郭雍定亲不久便失散了,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二人的婚约,也只是口头而已。有情无情,这很难说了。”
“哦?”玉宁公主一笑,“你对这事倒挺清楚的?”
“不敢说清楚,只是听沈菊年提过,略知一二。”萧娉婷说到这里,忽地一顿,轻叹了一声,“唉……”
“你何故叹气?”玉宁公主奇道。
“娉婷只是感慨,若因婚约桎梏,而使有情人不得成眷属,当属人生一大憾事。”
玉宁公主闻言神情微动,长睫一扇,似也有同样感慨。
萧娉婷见时机差不多,便开口道:“听闻公主与郭将军出生入死,对将军也是……一往情深。”
玉宁公主苦涩一笑,叹了口气道:“那又如何,他心里老惦念着婚约,难道我同他出生入死的感情,还比不上那个婚约吗?他这人为何这般死脑筋,何必为了一个口头承诺放弃自己的前程和感情!”
萧娉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公主也不必气愤,男儿重然诺,郭将军不忘旧情,重情重义,可见公主没有看错人,郭将军值得公主托付终身。”
听萧娉婷这么说,玉宁公主忍不住露了笑颜,对萧娉婷好感倍增,看着她道:“七小姐,你这话说的是。本宫实在看不起那些纨绔子弟,负心薄幸!郭雍与他人不同。”
萧娉婷微笑道:“没有经历过沙场磨练,如何能成就血性男儿?”
“不错。”玉宁公主赞赏地点点头,“难得你深闺之中长大,也识得这些道理。”
“公主谬赞了,娉婷也只是说说心里的想法。”
“唉,能有这般想法便是不易了。娉婷,你说沈菊年对郭雍……可有情?”从“七小姐”到“娉婷”,玉宁公主对萧娉婷的好感已然倍增。
听玉宁公主这么问,萧娉婷眼神一动,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回答,先是说了一句:“有没有情又如何,毕竟有婚约在。”
“若无情,我便不能把郭雍让给她!”玉宁公主秀眉一扬,“郭雍值得更好的!”
那个“更好的”,就是她,还有她背后的江山。
即便沈菊年对郭雍有情,她也不会放手。
“公主所言极是。但只要郭雍坚决不毁婚约,公主又能如何?”
玉宁公主脸色变了变,叹道:“你说的这事我也有想过,郭雍他是决计不会毁诺的,只有让沈菊年先毁了婚约!我见她住在李群府上,想必与李群关系亲密,让父王给他们赐婚,她应该也不会拒绝!”
听到这个答案,不安了许久的心猛地一沉,她的预感竟然没有错!萧娉婷桌下的手紧了紧,脸上却不露一点异样,仍是微笑道:“公主宅心仁厚,为菊年觅得这般好姻缘。”
玉宁公主扬了扬嘴角,“这也是应该的,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