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明儿城里可要更热闹了。”
慕容嫣盈盈笑着,看了汐瑶一眼,说,“慕小姐一舞艳了国都,那夺魁的男子如此神秘,不知他为何要将面遮住,这当中也许有什么故事也说不定呢。”
说到此,张清颖眼睛一亮,“方才我听路过的行人说,那人离开前,设鸳鸯台的船主也问了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只道了八个字,嗯……好像是‘月下咏乐,北望佳人’。”
“北望佳人?”
站在她身旁的张清琰一听,唇边不置可否的提了提唇角,“兴许真是个痴情人,却没有得偿所愿吧。”
心中反复思量半响,贾婧芝忽而笑道,“可我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像是个暗号,不知想向谁传递什么信息呢。”
“也许正因为他是个苦恋未果的痴情人,所以才以此方式向心爱的女子表达爱慕之情!”
平宁猜测着,头头是道的说罢,再面露娇笑,对祁永晨道,“若真如此的话,这人真不该戴上兽面,良辰美景,要是知道他是谁,有大皇兄为他做主,也许能成了他的美意,唉……这个人可真笨!”
“那他为何不干脆作一首情诗,反而描绘暗藏杀机,怒涛汹涌的战场?”
袁洛星一点,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皆是沉默,陷入深思。
今夜不但有舞惊艳,更有这般神秘的男子,一经出现,立刻将所有人都吸引住。
也许,他的目的因此而达到了。
看着眼前这些王孙贵戚露出难色,虽然汐瑶很想为他们解开谜题,但……那是她儿时就与陈月泽说好要保守的秘密。
月下咏乐,北望佳人。
全句的意思:今夜陈月泽在永乐坊可以看到北角的地方等汐瑶。
……
子时方至,放夜的燕华城火树银花,灯火灿然,大街小巷仍旧人头攒动,喧嚣不止。
沁湖鸳鸯台的比试结束了,平宁闹着要到升平坊食胡饼,这节庆的日子图的就是痛快,众人都没有意见,便一齐往东市行。
得了陈月泽的暗号,汐瑶早就心猿意马!
永乐坊离朱雀大街不远,却与升平坊背道而驰,借着往来摩肩接踵的百姓,就在其他人一个不留神间,她人溜得飞快!
赶到约好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的永乐坊,依旧人声鼎沸,行人往来不绝。
寻到北角的位置,汐瑶站定后视线开始不住搜寻……黑色狐裘披风,内着淡紫色锦缎长袍,腰间系得枚连城宝玉……
对由小一起长大的陈月泽,她自是熟悉的。
只消让她望一眼,莫说他戴了面具乔了装,茫茫人海中她也能将他捞出来!
自他去河黍投军后,他二人总共只联系了一次,而那独独的一次,她怕打草惊蛇,都没有回信与他。
加上自己就要入宫,待那时和他互通消息就更加困难,故而陈月泽在这日回来,令她意外之余,又不得不顾忌诸多!
可想他在自家门口都带着面具,足以证明他不便多留,更不能暴露身份。
用夺魁的方式将那八个字传开了来,便是希望她能听到。
而这当中,更不乏有碰运气的成分在。
可是随着时间点点滴滴的流逝,视线中来回都寻了个遍,戴着木雕兽面的男男女女多不胜数,若陈月泽在此,又怎会不出来与她相见?
焦虑的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既然他说的是‘月下’,那么便是要等她到月落才会离开,为何还不来?
莫不是他已经被张家察觉,身陷险境?
越想,汐瑶心里越发没底,怕他不出现,更担心遇上相熟的人。
恐怕这是入宫前最后一次与陈月泽见面了,也许正因为他闻得她在京城的变故,才特地赶回来与她一见。
这是唯一的机会……
蓦地!!
就在她正前方十几步开外的地方,一男子身披纯黑色狐裘披风,内着淡紫绫缎华袍,脸上还带着一张极其狰狞的兽面!!
再望他身形,与陈月泽似极了!!!
此时他正也站定在那里,四顾环视,仿找寻着谁。
不巧的是,就在汐瑶看到他的同时,余光中瞥见祁云澈和祁璟轩从东面行了来,只他两人目不斜视,暂且还没看见她,但那是早晚的事。
她连忙硬从人群里挤过去,期间愣是将身边的人推得蹙起眉头,回身来望,见她是个穿戴不俗的小丫头,心中有个忌惮,才没有找她的麻烦。
好容易来到陈月泽的身边,这人自己约的长乐坊望北角,他竟还左顾右盼!
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回眸望向她时,汐瑶迅速低声说道,“我已查清二叔与张家多有牵连,你回去后可借信道接近张悦廉,不日我就要入宫,你自己多加小心,千万见机行事。若有生变,就去寻冷……你不是陈月泽?!”
与那双陌生且是带着诧异神色的深眸对上,汐瑶陡然一僵!!这对眉眼……
可是,再上下反复看此人,无论身形还是穿着都……穿着!!
汐瑶这才发现他黑色狐裘大衣内的淡紫色锦袍并非云纹,而是凤池图案,所以他不是——
“汐瑶,你怎一个人在这里?”
脑中轰然坍塌时,祁璟轩略显得疑惑的声音响在旁侧,“和……三皇兄?”
同一时,她抓住的那人不动声色的挣开她的手,揭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尔雅清贵的脸容。
祁明夏只若寻常那般,姿态静淡的问祁璟轩道,“怎只有你二人?不是和大皇兄他们一道的么?”
每年上元节,都会有皇子站在朱雀楼上向百姓派撒写了吉祥话语的红笺,他正是从和祁煜风、祈裴元办完了这件正事,过来与他们汇合。
说罢之后,他又侧头看了身侧呆如木鸡的女子一眼,再道,“我也是才望见慕小姐,不知你可见到九皇妹她们?”
与祁明夏眸光对上那刹,汐瑶又得一怔!
硬生生的挤出抹不自然的笑,她道,“嫂嫂和大哥哥……还有永王在一起,离了沁湖后,说是要到升平坊食胡饼,我被人群冲散,又觉得有些乏了,所以……想先行回府歇息。”
她话说得极为不连贯,几乎字句都是看着祁明夏的脸色,一边确定着什么,一边缓缓道来。
“是么?九皇姐她们竟去了西市……”闻言,祁璟轩自言自语道。
他也早就发觉她脸色不对,权当人疲惫了,没有多加怀疑。
转念再想起之前沁湖上那一幕,他冲汐瑶咧出个欣赏有加的笑容,毫不掩饰的对她夸赞道,“汐瑶,你可真是深藏不露!那跨桥一舞精彩绝伦,本王多年游历诸国,都没见过能与你媲美的,对了,男子那边是谁夺了魁?可是我们识得的?”
闻他问来,汐瑶不自觉又去望祁明夏。
怎会是他,怎会是他……
彼时她心中早就被搅成一团乱麻,哪里还顾得上回话?
自己蠢笨得连人都认错,更将如此重要的信息告知了明王!!
他聪睿非常,必能凭她的话推敲出所有来,偏此时正逢他和祁煜风争得你死我活,加之煜王就要迎娶张清雅,他岂有不以此打击的道理?
那么到时候她慕家……还有陈月泽知情不报……
恐怕陈国公府都会被降罪!
怎办?怎办???!!
她呆呆僵立,不知所措,只觉脑子里嗡鸣不断,看着祁璟轩蠕动嘴皮,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祁璟轩连唤了她好几声,她都恍若未闻。
祁云澈默然在旁,狭眸半眯,只见她死死盯着祁明夏,张开口来想问些什么,可人已如失声,半语不能言。
对上那双淡薄非常的眸,心中徒有颤栗。
他还能如何?他该如何?!!
“汐瑶,你怎么了?”
祁璟轩总算察觉她的不对劲,还没来得及仔细关怀,从朱雀大街那边传来一阵极其吵嚷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语声。
接着,随着涌动的人潮,先是一颗火球被人穿在长棍一端,戏耍在半空,来回张扬横扫,所过之处,火星跳跃,掀起一片惊叹叫好。
而后是一条百人撑起的巨龙,随着那火球盘旋婉转的向汐瑶所站在街口涌来。
人浪如涟漪,阵阵散开,一波推着一波,登时就将那女子与祁氏的皇族男儿们冲散——
祁璟轩眼睁睁望着失魂落魄的汐瑶,宛如风中残叶,被巨浪卷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之后,消失不见……
据说,小吵怡情
舞龙的队伍从城东一路耍了过来,将此时的永乐坊变得更为热闹。爱殢殩獍
一时间锣鼓喧天,来往百姓骈肩累足,都想在新年新岁讨个好彩头,沾沾巨龙的喜气。
周围酒楼茶馆的鞭炮声,跟了舞龙队伍彻夜的孩童的笑语声,还有那叫好和各种交谈之声,统统累叠在一起,喧嚣不止,人群如潮,眨眼间将汐瑶和祁璟轩等人冲散。
待那女子从那惊惶不安中回了神来,满眼都是陌生的脸孔。
周遭的人互相推挤着,汐瑶只能随波逐流缢。
明王已经亲口听到她的秘密,张家谋反是扳倒祁煜风的绝佳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那么慕家该怎么办?
他是否会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身前不知谁发出一声激动且是慌张的感叹,“往这边来了!!!炳”
那声音还未完全结束,汐瑶却忽觉周围不如之前那般拥挤了。
四周的人迅速往各处散开,她还没来得及反映这是为何,眼前已然豁的开阔,更望见一条比人还高大,色彩鲜艳鳞龙,由那火球引导,盘旋着向她这边快速移动而来!
汐瑶瞠目!
才发现自己站在街道正中,那些人早就向两旁避开,唯独她傻傻僵立。
火球在一身形魁梧的人手中翻转,只与她相隔几步,那人根本不曾发觉有谁站在身后,随着震天的锣鼓声,将火球往身后一挥——
人群中齐齐惊呼,同时!一人突然出现在汐瑶眼前,将她惊愕视线中的一切挡住,强而有力双手将她臂膀钳制,再把她整个人提起旋即一转!
汐瑶只觉脚尖离了地面,自己亦是在空中转了半圈,再落地,那舞龙的队伍已擦肩而过。
徒留下未曾间断的热闹,和瞥见刚才惊险一幕的人的庆幸低叹……
她,仿佛又死里逃生了?
可是却在这之前,她亲手把自己推进一条行往死胡同的路,怎么就……那么笨!
再抬眸,闯入一方平静的深潭。
她并不陌生,甚至已不会为此感到半丝讶异,祁云澈,每次都在她危难时将她保全。
汐瑶有些弄不清楚,是否因为前世她因他而死,所以此生他屡屡救她以此作为偿还?
还是因为她活得太糊涂,将自己的过失怨在他头上,老天看不过眼,罚她重活,不断被他所救,不断的欠他一次又一次……
“你在怕什么?”
祁云澈低头淡淡的将她凝视,那清淡的话语声丝丝沁凉,不容人忽视。
他轻易看穿她的紧张和恐惧,但那并非来自于他,这让他为之诧异和疑惑。
以往不论发生什么,即便南巡路上八皇弟的造反,生死之间,都未让她为之惊动如此。
他更能看出,慕汐瑶的害怕竟是来自祁明夏。
有什么是能真正而直接的将她威胁的?
她小心翼翼藏好的秘密,被发现了么?
被那道探寻意味十足的眸望住,汐瑶无言以对,她亦是很想向往常那样与他没好气的说笑几句,糊弄过去作罢。
她心底里是很清楚的,终归他不会加害于她,所以从何时开始放肆,连她自己都计较不清。
只唯独今夜,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片刻,巨龙盘旋舞过长乐坊,喧嚣之声随着渐渐散去,人群再度开始毫无规律的涌动。
正是汐瑶和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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