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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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殇-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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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响后,昌意震骇地问道:“你是说大哥想毒杀父王?”
    少昊忙道:“不是,他下的毒只会让黄帝行动不便,不能处理朝事,绝不会要命。青阳绝不是想杀黄帝。”
    昌意问:“父王的饮食起居都有医师照顾,大哥哪里来的毒药能避开众位医师的查验?”
    阿珩反应过来,痛怒攻心,眼前发黑,身子软倒下去,昌意忙抱住她。阿珩等着少昊,嘴唇开合,却脸色发青,身子簌簌直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昊抚着青阳的棺材,低声说:“是你为我配制的毒药,可此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这是我和青阳的决定。”
    昌意惊骇地瞪着阿珩,“你、你···你配制的毒药?”
    “啊——啊——”阿珩哭都哭不出来,撕心裂肺地哀号,双手扇打着自己,恨不能立即千刀万剐了自己。
    少昊半跪在她身前,用力抓着她,“阿珩,听着!是我的错,这全是我的错!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黄帝!是我看错了青阳,以为他和我一样!阿珩,和你没有关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骗了你!”
    少昊把事情简单地给昌意说了一遍,说毒药是他求阿珩配制给宴龙使用的,可他偷偷给了青阳。
    昌意盯着少昊,双目泛红,手下意识地抬起。
    少昊跪在青阳的棺材前,“你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一直以来,少昊看似镇静,可实际上他的痛苦一点不比昌意和阿珩少,此时,他真希望昌意能出手。
    昌意一掌挥下,重重打在少昊身上,少昊没有用半丝灵力抵抗,嘴角渗出血丝,身子却依旧直挺挺地跪在青阳棺材前,昌意再次举起手掌,可看着水晶棺中神色安详的青阳,却怎么都打不下去,猛地抽出剑,“我要去杀了夷彭!”
    阿珩立即拽住他,哭求道:“四哥,不要冲动!”昌意用力推开阿珩,跃上坐骑就要离开。
    少昊匆忙间回身跃起,握住他的剑锋,顾不得掌上鲜血直流,急切地说:“昌意,你现在是家中老大,你要担负起青阳的责任,照顾好母亲和妹妹!”
    昌意下意识地看向大哥,全身的力量渐渐松懈,是啊,他如今是长子了,不能再冲动。
    少昊这才松开了他的剑锋,对昌意说:“如果青阳不在了,你们几个兄弟中唯一继承王位的就是夷彭,他的势力会越来越大,百官也都会帮着他,你不仅要自己小心,还要保护螺祖,千万不可行差踏错。”
    昌意深知夷彭的恨意,若夷彭继位,绝不会放过他们。
    少昊说:“我有一计,可以遏制夷彭,青阳也已经同意。”
    阿珩和昌意都看向他,少昊道:“只有阿珩和我知道毒药的药性,青阳神力高强,黄帝肯定也不会相信蚩尤一击杀死青阳。我严密封锁了消息,除了我们三个,再没有人知道青阳已死。”少昊加重了语气,“也没有必要让天下知道。”
    阿珩和昌意明白了少昊的意思,只要青阳未死,朝臣们就不会站在夷彭一方,这是克制夷彭最有效的方法。
    昌意仍有犹疑,阿珩说道:“我同意!”昌意看妹妹同意了,也点了点头。
    少昊说:“我会给黄帝写信,就说医师发现青阳体内居然还有余毒,伤势非常重,需要在归墟闭关疗伤,至少可以争取一两百年的时间。”
    阿珩问:“万一父王派人来探看呢?我们到哪里去找一个大哥给大王看?”
    少昊指着归墟中的水,“世人常说九尾狐最善于变幻,其实天下还有比九尾狐更善于变幻之物。水入圆形器皿就成圆形,入方形器皿就成方形;水上天可化云化雾化雨,入地可化成河化冰化霜;进入我们的身体,化血化生命。”
    少昊变作了青阳,语气神态无一不像,“我和青阳结识了两千多年,修行的都是水灵,对方的法术都会。年少时,我们也会变换身份闹着玩,天下皆知少昊逼退了神农十万大军,其实是青阳和我。”
    昌意仔细审视着少昊,的确就是青阳。
    少昊又说:“如果朝夕相处,肯定会有破绽,但如今青阳重伤,并不能随意行动说话,只是看一看,我相信以我的神力,即使皇帝亲自来也不能看出破绽。”
    阿珩这才真正明白了少昊对大哥的许诺,“从今往后,我就是青阳”并不是一句比拟,而是——他就是青阳。大哥明白少昊的意思,所以安心地离去。
    看来少昊的计策完全可行,阿珩问昌意:“要告诉母亲实情吗?”
    昌意想了一会儿道:“我们再痛苦只怕都不会有母亲一半的痛苦,云泽死的那次,母亲的心死了一半,你死的那次,母亲剩下的那半颗心也死了,如果让她知道大哥死了,只怕·····”
    阿珩点点头,盯向少昊,眼中犹有恨意,半响后,才悲伤地说:“以后一切就麻烦你了。”
    少昊神情惨淡,默默恢复了真容,撤去灵力,水晶棺缓缓下降,带着青阳沉入了归墟之中。昌意和阿珩并肩而立,凝视着大哥。大哥死后,他的余威仍旧在庇护着他们。
    少昊给黄帝的信送出后,黄帝派了离朱、应龙和昌仆陪着螺祖来高辛探望青阳。
    青阳在归墟水底的水晶洞闭关疗伤,螺祖站在洞外凝视着青阳,一直沉默不语。
    阿珩知道离朱是黄帝的心腹,一直暗中留意离朱的表情,看他没有一丝怀疑,神色十分哀痛,不停安慰着螺祖。
    应龙关切地问:“我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螺祖勉强一笑,说道:“青阳修行的是水灵,这里是归墟,天下水灵汇聚之地,灵气十分充盈,现在只是需要时间疗伤。”
    螺祖还打算逗留几日,离朱和应龙帮不上什么忙,打算回轩辕向黄帝呈报青阳的病情。
    临行前,应龙特意独自来和昌意辞行,一句话来说,先跪了下来,昌意忙扶他起来。应龙说:“请转告大殿下,我早已经是一堆枯骨,日后若有什么我可以尽力的地方,请务必通知我。”
    昌意忙道谢。等应龙走后,他和阿珩说了此事,阿珩说:“朝堂内这样的臣子肯定不止应龙一个,这也就是少昊要大哥活着的原因,只要大哥在,他们就绝不会投靠夷彭。”
    十多日后,阿珩、昌意、昌仆陪螺祖返回轩辕山。到达朝云峰后,发现往日冷清的朝云殿很是热闹。
    他们进殿时,三妃彤鱼氏正在一群婢女的陪伴下四处查看,一会儿地点评这里太简陋,一会儿说那里的颜色不对。
    茱萸手忙脚乱地跟在彤鱼氏身后,走到一处壁龛,彤鱼氏突然拿起壁龛上的一个四四方方的玉盒,“这是什么破玩意,摆在这里太碍事!”
    茱萸情急间大叫:“不许碰!”
    彤鱼氏怒问:“你在对谁说话?掌嘴!”
    两个壮实的宫女抓着茱萸开始扇打,茱萸不敢反抗,只能唉声恳求:“大殿下吩咐过,谁都不许碰这里的玉盒。”
    彤鱼氏笑,“哦?是吗?”她把玉盒砸到地上,玉盒裂开,一截焦黑的人骨碎片掉了出来。
    彤鱼氏冷冷一笑,咬了咬牙,正要一脚踏上去。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彤鱼氏闻声抬头,螺祖走进了殿门,看到她脚下的骨头,神色惨变。
    昌意强压着怒气,对彤鱼氏行礼,“请娘娘小心,那是家兄的尸骨。”
    彤鱼氏满脸抱歉,“哎呀,我不知道,真是对不住。”匆匆闪避,可是脚被裙绊了一下,身子摇晃几下,没有避开,硬是一脚踩在了尸骨上,把焦黑的尸骨踩成了几截。
    彤鱼氏惊慌地说:“这、这···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都说不该上来了,可是夷彭因为作战有功,刚加封了大将军,黄帝又知道我一向喜欢朝云峰的风景,所以非要赏赐我上来转转。”彤鱼氏抓起地上的碎骨,双手伸向螺祖,“姐姐,真是不好意思。”
    螺祖脸色发青,身子摇摇欲坠,昌仆赶紧扶住了她。
    昌意虽然悲愤,可他不善言辞,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伸手去拔剑。
    阿珩一把按住哥哥的手,挡在母亲面前,摊开一方绢帕,小心翼翼地接过焦黑的尸骨。
    彤鱼氏感叹:“哎!真是可怜!高高大大、生龙活虎的一个大男儿,竟然只有这几块焦骨了。”
    阿珩笑吟吟地说:“是啊,估计也只有娘娘您能体会我们的痛苦,毕竟三哥也是被烈火焚烧而死,连点尸粉都没有留下!”
    彤鱼氏面色剧变,再笑不出来,恶狠狠地盯着阿珩,阿珩笑看着她,分毫为让。
    彤鱼氏抬眼盯着螺祖,阴森森地说:“老天听到了我的诅咒,你就慢慢等着瞧吧!”
    螺祖面色惨白,昏厥过去。彤鱼氏领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朝云殿。
    螺祖醒转后,神情哀伤欲绝,阿珩想问什么却不敢问。壁龛角落里的玉盒放了几千年,她从没留意过,今日才知道是自己哥哥的骨头。
    披头散发的茱萸匆匆去找了一个水晶盒子,阿珩把手绢里包裹着的骨头放入盒子。茱萸看他们都不说话,安慰道:“等大殿下伤好了自然会找那个臭婆娘算账,你们别生气。”
    昌意和阿珩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那个处处保护着他们的大哥再也不会出现了。阿珩第一次明白了大哥为什么一见面就总是训斥她不好好修行,为什么她没有早点懂得大哥的苦心呢?
    螺祖对周围的宫女说:“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一家人单独待一会儿。”茱萸要跟着下去,螺祖说:“你留下。以后你···你和昌仆一样。”
    “哦!”茱萸忙又坐了下来,嘻嘻笑着抓了抓蓬乱的头发。阿珩和昌意都正在伤心,没有留意螺祖说的话,昌仆却是深深看了一眼茱萸。
    螺祖对阿珩吩咐:“把盒子给我。”
    阿珩把盒子捧给母亲,螺祖打开了盒子,手指从碎骨上抚过,“你肯定纳闷这是谁,为什么他会变成了这样,这个故事很长,要从头说起。”
    昌意说:“母亲,你累了,改天说吧!”
    “你也听一听,你只知道这是云泽,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
    昌意看母亲态度坚决,只能应道:“是。”
    螺祖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久远得我几乎要想不起来。那时我爹爹还活着,西陵氏是上古名门,与赤水、涂山、鬼方三家被大荒称为‘四世家’,西陵氏的实力仅仅次于赤水氏。祖上曾出过一位炎后,伏羲大帝对我们家很客气。自小,我就善于驱使昆虫,能用精心培育的蚕丝织出比云霞更漂亮地锦缎,一时间,我名闻天下,被天下叫做‘西陵奇女’,各个家族都来求亲。我那时候骄傲又任性,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瞧不上,偷偷地溜出家门,和两个朋友一起游玩。我们结拜为兄妹,吃酒打架,闯祸捣蛋,行侠仗义,什么都做。”
    螺祖的眼睛里有他们从未见过的飞扬欢愉,令昌意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母亲也曾年轻过。阿珩想起了几百年前,小月顶上垂垂老者也是这么微笑着述说这段故事。
    “有一天,我们三个经过轩辕山下,我看见了一个英俊的少年,他站在人群中间,微微而笑,却像是光芒耀眼的太阳,令其他一切全部暗淡。”
    昌仆低声问:“是父王吗?”
    螺祖点点头,眼中尽是苍凉,“我从小被父母娇宠,只要我想得到的东西都是手到擒来,我以为这个少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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