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位长者脸上露出宽慰之色,仿佛很满意这对皇家兄弟的相互友爱。
“多谢王兄的爱护。”笙歌这句话说的不痛不痒,向前迈进了几步,来到中央。
很久很久的以后,青萝都记得那天。
仅六岁的稚儿,眉目还没有长开,粉嘟嘟的模样,头束着描着图腾的玉冠,毫无畏惧,侃侃而谈。
“皇父,皇母,还有各位先生,孩儿这觉得几年来昭蜀的治安变好其实和近年来的大丰收息息相关,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皇父,前几天,孩儿到民间去,只见人们在家里堆满了粮食,他们用那些粮食换来了他们所需要的生活用品,他们不愁吃不愁穿,安居乐业,试问,有谁宁愿舍弃丰衣足食试问安定日子去冒险去偷盗。所以,孩儿认为让一个国家的治安变得更好的办法是让它的人民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在座的人似乎不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六岁的孩子的口中,一时鸦雀无声。
昭陵王率先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眼里已然含着泪光,那泪光也许是出自一位望子成龙的父亲的心情和激赏。
众位老者也不胜唏嘘,那六岁的孩子折服了他们,他们大叹三皇子乃昭陵之福。
那个孩子双目灿若星辰,从外面射进来的光把他的额头照的亮堂明亮,和一脸灰败的大皇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在这个殿堂上就只有青萝明白那个孩子的回答是投机取巧,那日,在一家农人的农舍里,曾经当过几次山贼的男主人有感而发的言语他倒是放在了心上了。
最后,例行考试的结果是一边倒。
青萝跟着笙歌的后面刚踏出门槛就看见方才还殿堂里的惺惺相惜的脸像换了一张脸谱一般。
不堪一击,笙歌冷冷的哼着。
大皇子扬起了拳头,在笙歌好意提醒是不是想加上一条输不起对自己幼弟挥拳相向的时候他生生的收住了拳。
那天,青萝把笙歌带到一块大铁板前告诉他人们一般不喜欢把铁板擦的太亮,因为害怕被它的光芒灼伤眼睛。
“锋芒毕露是大忌,三皇子,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老师说的话,有一天,你会懂得。”
第一次,青萝一本正经的对着那个孩子说。
作者有话要说:刚从酒店喝完喜酒回来,今天表姐被人家娶走了,心里酸酸的。
☆、物换星移时(五)
青萝梳洗完毕到了偏厅就看见这样的情景:一脸酷酷的笙歌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绿珠,绿竹就像见了鬼一般的,就差没有浑身发抖了。
笙歌穿的是那日出城时的衣裳,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包裹,意图很明显,他对于出城看来是上瘾了。
昨日,考试完毕,昭陵王的心情大好,特赦笙歌一日的假期。
乔装打扮一番后,青萝和笙歌带着四个侍卫从皇城的东门出城。
这日,日头淡淡,恰逢庙会,永安街人山人海,人们脸上洋溢的欢喜感染了笙歌,彼时的心是欢快的,感觉就像草原里的小马驹。
主动的伸出手和那人握在一起。声音小小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感觉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只是,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青萝当然听到了,手微微的加了一点力度,把他小小的手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一如的曾经,她的驸马也曾经牵她的手从南海来到紫薇宫。
跟着人潮一行人逛了庙会,逛完了庙会他们来到酒肆里吃饭,也许是饿了,笙歌狼吞虎咽的,只是他点的菜很多,吃完后还剩下了很多,青萝在笙歌老大不愿意下让伙计给剩余的饭菜打包。
出了酒肆,酒肆门外衣衫破旧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乞食,青萝把手中打包的饭菜放在笙歌手上,指着那位老者要他把那些饭菜送给他。
笙歌露出了厌恶之色:“砌,脏兮兮的,恶心死了。”
“三皇子,你信吗?待会你只要把这些送给他后你就不会觉得他脏了,你信不信?”
笙歌将信将疑的把那些饭菜送到了那位老者的手上。
老者苍老的脸上荡出一抹真挚的笑容,那笑容似乎蔓延到了笙歌心底,神奇的化解了他衣服脏乱带给他的厌恶之感。
“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老者充满感激,不住的道谢。
“现在不觉得那位老大爷脏了吧?”青萝问一路小跑过来脸涨得红红的孩子。
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不服气时的表情,只是他没有再反驳。
走了几步,笙歌回头看了看那位老者:“你说,他为什么不回家自己做饭,这样他不觉的难为情吗?”
“因为他没有家,也没有粮食可以做饭。”青萝语气带着沉重,从前和三师傅到民间行医时她遇到不少类似的情况。
“为什么?”他偏着脑袋好奇的问。
青萝恻然,那些博学的先生们让笙歌精通四经五书,熟知天文地理,可也许从来就没有告诉他何谓人间疾苦。
“因为老无所依,他太老了,老得劳动不了了,而他的孩子也许是早年夭折了,也许是战死在战场上,也许意外身亡,也许是和他一样贫穷。又也许。。。”顿了一顿:“又也许他的孩子嫌弃他,不想把口粮浪费在他身上。”
笙歌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敛着眉,然后,让侍卫给他银两。
望着那抹拿着银两跑向那位老人的小小身影,青萝心里泛起了淡淡的自豪感,那是她要守护的人呵!
午后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让永安街的人潮出现了骚动,不少人纷纷找地方避雨。
一阵由远至近的马蹄声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声更是让永安街变得更为纷乱,一时之间,慌乱的人们让场面失控。
随行的侍卫形成了一个圈把笙歌保护在里面,当笙歌意识到自己的手空空时,才明白那个一直拉着自己的手的人和自己走失了。
孩子们的哭声助长了笙歌内心的惶恐,他觉得好像自己要失去她了,就像五岁那年失去了和他亲厚的诺儿姐姐,诺儿姐姐在他五岁那年的一个清晨突然不见了,在四天后在冷宫的那口深井里找到了被浮肿的尸体。
虽然,那人来的时间不长,可笙歌喜欢和她在一起,喜欢听她向他讲述从前在南方经历的故事,他还喜欢她讲话的声音还有神情,好像每一个字充满了魔力,她所讲述的那个世界让他充满了向往。
“老师,老师。。。”在暴雨中,笙歌大声的叫唤了起来。
受了惊吓的马从他们的面前狂奔而去,很快的被人高马大的汉子制服。
永安街有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人们在商店门口避雨,笙歌不顾侍卫的反对沿着街寻找那人的身影。
“老师。。”在他也不知道叫了第几遍的时候,有温软的手握着了他。
在雨中那人盈盈笑着,雨水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她声音轻快,小家伙,终于肯叫我老师了。
那个孩子终于肯承认她是他的老师了,青萝内心十分欢喜。
大雨倾盆。
青萝和笙歌在一家茶庄的没开避雨,那倾泻而下的雨形成了一道道雨帘模糊了一切。
这个落大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只剩下了这一方屋檐,屋檐下,只剩下她牵着那个孩子的手。
可那个孩子叫楼笙歌不叫孟云楼。
这是在五百年后青萝第一次为孟云楼这个名字落泪,不知道怎么了,泪水就是止不住了。
这光景似曾相识。
曾经,她的驸马在那年的人间的初春时节,带着她去看莲,落雨的时候他们躲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避雨。
后来,屋主邀请他们进去,他们坐在窗前饮着刚采的春茶,听着屋檐下雨点滴落在石板上的声响。
雨中的莲静静温润的绽放。
那时,她的驸马说,阿萝,等我们以后老了就到人间找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居住。
这五百年的光阴寂寞如斯,但回忆从来没有远离过,它一直盘踞心底。
“老师,你是在流泪么?”
“不是,那是雨水!”
“明明不是雨水,明明是你的眼睛在流着泪水。”
“你看错了,那真的是雨水。三皇子!”
“砌!老。。。老师,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三皇子了。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嗯。。。就和国师,我王父一样叫我笙歌吧!”
“嗯。。笙歌?”顿了一顿:“不如。。。不如我叫你小楼吧!小楼多顺口啊。。。”
青萝望着漫天的雨,孟云楼,小楼,就当那是她在往后漫长岁月里的一份寄托吧。虽然早早的明白这两个人已然拥有着不同的灵魂。
“小楼?好吧!本皇子就准了。”笙歌心里有莫名的欢喜,好像,小楼在许久以前就属于那人。
“小楼。”
“干什么?”
“你以后不要欺负凌霄阁里的那些人了,那样不好。”
“为什么?我王父说那些人都属于我的,连命都属于我的。”
“可那些人也有自己的家人,要是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被欺负了,他们会心疼的,比方说,要是有人欺负小呲,你会不会心疼,会不会生气。”
“老师,在皇宫里是不敢有人欺负小呲的,要是他们敢欺负它,我把他们的眼睛抠下来。”
“笨蛋!我是打个比方。”
“可我不喜欢人家拿小呲打比方。”
“那你是答应不答应?”
“嗯。。。。好吧!本皇子会减少欺负他们的次数。可是,老师,你的眼睛好像又有泪水流出来了。”
“小楼,都说那是雨水了。”
。。。。。。。。。。。。。
很久很久的以后,笙歌懂得了女人们常常会为心爱的男人落泪,因为思念,因为追忆,以为牵挂,因为无奈,因为曾经的爱慕。
很久很久的以后,笙歌热望着他的老师只为他一个人落泪,只为他一个人思慕,只牵他的手只和他在一起。
☆、锦年似水时(一)
昭蜀一零零七年,楼笙歌七岁。
闽闰月再次见到那名叫做李青萝的女子时是在三皇子七岁的生辰上,和往年一样宫里大摆筵席,各小国和各部落的人纷纷带来了贺礼,皇城的四个宫门从早到晚水泄不通,那排场比大皇子生辰还要大的多。
闽昭月是昭陵王的御前佩刀侍卫长,御前佩刀侍卫是侍卫中等级最高的,专门负责保护王的安全。
今日皇宫特别热闹,各色的人马说难听一点是鱼龙混杂,闽闰月跟在昭陵王身边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春月皇后脸色不是很好看,可偏偏还要摆出一脸母仪天下的姿态面对着各位来宾使者。近几年来随着昭陵王的有意为之,春家的势力也大不如前,而身为春家长女的皇后也随着自家的逐渐衰败收敛了很多。
更何况,三皇子虽然年纪尚小,但他所表现出来的和他年纪不相吻合的聪慧已然让人咋舌,他的事迹成了昭蜀国的国民们津津乐道,引以为傲的话题了。
渐渐的,年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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