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荡青春- 第11节

　　我很茫然，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但隐约地觉得伤害了很多人。后来想想，自己到了上海以后，做的很多事都是自私的，完全没有在乎别人的感受。我们这一代，很多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不上学的一群人。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平等的，父母孩子之间也是如此。我们常因为想买这买那而埋怨父母小气，却忽略了父母最在乎的成绩。我常想出去通宵，我妈时常阻拦，那时觉得她不理解我的很多东西，可是没有想到我应该理解她什么。　　　

　　我现在才发现，一直都是自己错了，错得很彻底，错得没有了任何资本。　　　

　　28　　　

　　日子一天一天溜走，我待在家里。同学有时会来我家，看看我，劝劝我。看着那些善良的男女，待他们走后，我抚着头，倒在床上，痛哭流涕。他们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冷漠啊，一切都错了，是我想错了。　　　

　　学校最年轻的英文老师也时常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读书，她那焦急的声音绝对不像是装的，我嘴上答应了，可还是离开了。她会怎么想？她大学毕业第一次带学生就有这样的，难免心寒。　　　

　　身后有太多牵着我的东西，前方的路一点也不清晰。　　　

　　我妈说：〃你回去吧，跟你爸在一起，也许回到了你认为是家的地方，一切又会好起来的。〃我点点头，不做声，任凭期待和遐想在脑海里萌生。　　　

　　好吧，回去吧。　　　

　　回到了家，收拾了行李，走向机场。　　　

　　我离开了上海。　　　

　　在安检，我回头看了看我的母亲，才发现自己对她是多么依恋。　　　

　　一年半前，我妈带我来到这儿，其中的辛酸几乎没人了解。她只是希望我能在一个更高的平台上发展，本来所有的东西都是好的，她甚至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可是我辜负了她所有的努力，对于她，也许这是比成绩差还要难以接受的现实。　　　

　　一年半的时光，我得到了什么？得到了破碎的心，还有好像根本看不见的长进。　　　

　　我将〃凯旋〃回到那个我出生的地方。　　　

　　飞机升上天空，载着多少喜悦，多少痛苦，多少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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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四、重返故地，我的心能否复活（1）　　　　　　　　　

　　四、重返故地，我的心能否复活　　　

　　1　　　

　　飞机降落了，天很阴。　　　

　　走出机场，看见我爸，他没有说什么，好像比过去又衰老了一些，父母的衰老很大程度上是自己一次次的任性造成的。我真希望自己不是这个样子。　　　

　　有人说，自己的心情和天气是相关的，天空一片阴霾，心情自然会差。我坐在回家的车里，沉默着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昆明这座儿时长大于此的城市，我仍然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好多地方发生了改变，这是文明延续发展的结果。身边的一切又有什么没有改变呢？连我自己不是也一样么？　　　

　　2　　　

　　我还是需要上学。　　　

　　离开了上海的学校，回到了昆明我熟悉的、没有压力的环境，我觉得继续读书，也是可以接受的一种生活。在我看来，读书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很多对我期待很深的人，同时，我也想试着能找回自己。　　　

　　是去我原来待过的学校？还是去另外一个学校？我爸征求我的意见。　　　

　　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爸和我妈一样似乎都老了，我不想再向他们索取什么，或是要求什么，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我说：〃都行吧〃。　　　

　　以前在昆明的初中同学早已分道扬镳了，有的出国，有的到了省外。听留下的人说，我们以前那个班里的人都挺崇尚外来文化的，有离开小地方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啦。我笑了笑，反问自己，那自己这样在沿海和西部之间辗转又算是什么呢？可不可以开玩笑地挂上个先进理念的标签？　　　

　　走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基本上遇见的都是熟人。我害怕他们向我询问什么，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他们的问题。谁问我我烦谁，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自尊不应再被别人侵犯吧。同样是这个院子里的居民，我又何必非要把自己弄成像外来人一样呢？人们好心劝说，我却总以为是别人设计的圈套，就这样小心翼翼、草木皆兵地生活着，这样的生活又怎么能够阳光得起来呢？　　　

　　院子总是安静的，住在里面的人也是安静的。　　　

　　我不知道这种安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安静对我到底是好还是有什么潜在的威胁。我只想尽量地去融入这个环境。从小长大的地方，却成了别人的洞穴，而我重新走进来，怎么就变成了异族呢？这是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不说话了。不想再说话了。　　　

　　3　　　

　　快要到冬天了。我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雪，今天会不会在哪儿响起哀乐。如此低迷的状态。如此低迷的心情。　　　

　　昆明的天空是蓝的，白云朵朵。天总是黑得挺晚，傍晚会有彩霞挂在天空的一角，红红的，这样的景色是久违了。尽管我一直觉得傍晚的彩霞是惨烈的，但还是每天都爱静静地注视着它。　　　

　　心情是复杂的，闲在家的几天里，我却不能享受这悠闲的时光。对我来说，好像一切都死了，我自己，周围的人，我的家，我的生活，我的心，都死了。会不会复活呢？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像只丧家的狗，在上海和昆明两个主人之间来回转折，最后还是逃不脱主人的惩罚。　　　

　　挺沮丧的。我还以为换个环境，一切会好的，可还是错了。为什么任何东西只要经我的大脑一过滤都会成为错的呢，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　　　

　　阳台上有躺椅和小桌子，平时我都躺在那儿发呆。也许这一生都会在这躺椅上度过了吧，我这样想，也这样问自己。突然觉得很累，是不是到了低谷的人都会这样，找不到勇气，找不到自己，找不到生活，找不到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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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四、重返故地，我的心能否复活（2）　　　　　　　　　

　　我想给自己找一个家，只要很小就够了。我想在那里制造自己的温暖，自己的快乐。躲在自己小小的屋子里，我的视线可以看到每个角落，这样，才会觉得安全；而大的房子、大的空间总会让我恐惧，让我害怕。　　　

　　过两天就要上学了。又要上学了！　　　

　　4　　　

　　和我爸商量了几次之后，我还是决定到我原来的学校继续读我的高一。那里有几个初中的同班同学，所以我选择到那儿去。打心里，我就没有想过认真读书。换个学校，生活还不是会照旧，混日子呗。　　　

　　要去的学校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二十多岁，我觉得挺好，就这样吧。　　　

　　班上的人很多，很杂，也很有氛围。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觉得他们对我的敌意不是很大。班里没了座位，在教室的一角专门给我放了一张单人桌，挺适合我的。在大家都还没有相识之前，这里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我可以在那属于我的空间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受伤的动物总是想方设法先寻找自己的同类，再去面对周围的环境。我就是这样，只没有大张旗鼓地这么做。一个偌大的班级里，七十多人，总该会有几个情投意合的人吧？我这么想。　　　

　　我发现，阴盛阳衰的现象在这所学校里也是很明显的。现在好多地方都是这种情况，由于贪玩，很多男孩子考不过女孩子，被挡在好高中门外，因此，学校里的人大多是扎辫子的。我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男生，不是老实巴交，就是一本正经，不过，男生的本性还是能从他们闪烁的眼神里流露出来。我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调皮的男生，随便问了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期望他和我有共同话题。　　　

　　主动迈出了第一步，肯定还是会有收获的。　　　

　　阿哲，就这么出现了，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让我依赖的朋友。其实我还是挺相信缘分这个词的，没有了它，我又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的人，碰到这么多的事呢。上天对我还是公平的。　　　

　　5　　　

　　每天早上，我们俩，加上院子里以前的一个朋友，总是约着一起去上学。我和院子里的朋友骑自行车，而阿哲骑自己的电摩托。门前的十字路口，是我们会合的地方。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家在这儿点支烟，然后骑上车，开始一天的忙碌。　　　

　　家离学校还是挺远的。　　　

　　在学校里，每天上午两节课后，会到操场上做课间操。那个时候，我们会躲到厕所里去抽支烟，然后再下去做软绵绵的运动。　　　

　　平时上课都是去混的，基本上听不进去，也就干脆不听了。我和阿哲成了班上违反纪律最多的人，后来，被老师批评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熬完了上午剩下的两节课，我们三人，又一起回家。到了某个路口的小馆子，要上一笼包子，抽支烟，约好下午见面的时间，再各自回家。　　　

　　中午老爸不在家，回去选件衣服，盘弄下头发，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拿起手机，拨了他们的号码，响上两声就挂掉，算是一个传呼吧。当口袋里的零花钱剩余不多的时候，各式各样省钱的办法都用上了。　　　

　　下午放学后，才是新生活的开始。回家路上的酒吧，或是某个KTV包房，都是我们常去的地方。我不想用〃颓废〃来形容那时的生活，可是已经找不到另外一个合适的词了。　　　

　　学校生活，不该似我们这样度过，而我们却是这样度过的。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个月又一个月。　　　

　　尽管这样的生活比闲在家好了许多，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是空虚的，没有灵魂。正因为缺少了什么东西，我才会让自己努力去寻找，没有想到的是，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缺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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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四、重返故地，我的心能否复活（3）　　　　　　　　　

　　人，错了应该自己去纠正。　　　

　　可我，却一错再错。　　　

　　6　　　

　　到这个班级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却没有和几个人说过话。我把自己封闭得很紧，不想有太多的人了解自己。　　　

　　阿哲似乎和班里的某个女生有点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也没有问过他。只是别人偶尔一次不经意地提起，才知道那女生的情况，以及他们的关系。　　　

　　她叫晓晓，我觉得挺不错的女生。阿哲说他们只是闹着玩的男女朋友，我信以为真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还是算有关系的，只是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有多真。那不是我关心的，因为不是我的，不是我想要的。　　　

　　谈恋爱究竟有多少乐趣？很长时间以来，我并没有这方面的憧憬。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不必分心，也不必在乎别人的感受。看到了阿哲和晓晓，我想起了以前身边的某个女孩，有点怀念当初那种十分单纯的幸福和快乐的感觉。也许我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她，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自己，这些都是成长该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