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道歉就不用了。你安好就好。”
随意的柔声说出。没有半点责备。
只是在一个人内疚的时候,另一个人越是大度的释怀,那个人就越会在意。
藤堂月有些羞恼的低下头,没一会想到什么似的猛然抬头。
错愕着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柳生却以心领神会的回答着她心底的疑问。
“那边一切安好。因为没到48小时,所以还没把你当作失踪人口来处理。”说着,柳生掏出了手机。瞬间,见到藤堂月时平缓的眉再次皱起:“看来,真田和雅治真该担心了。”
山间,旷野。本来信号就不好。再加上他们走得太远,为数不多的信号塔并没有涵盖到这个地区。
现在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这样的独处也不错。至于担心,就不负责的让他们担心一晚上吧。只是眼前还有一个问题……
思索到这里,柳生走到躲在藤堂月身后的小孩身边。弯下身子,尽量放缓语调,放柔语气。只是,还不等他“温柔”地开口,受到惊吓的小孩怯懦的往藤堂月的另一边闪躲,跟柳生玩起了捉迷藏来。
“柳生。”
藤堂月有些迟疑的开口,成功的止住了男生的动作。
柳生停住,侧身:
“怎么?”
“……我想说,那个,眼镜……你的眼镜反光,就像……他害怕。”
断断续续的话,不是藤堂月不好意思说。而是在她的脑海里有两个版本,没想好用哪个就开了口,说话打结是必然。
不过正常人从这段并不利索的话里理解不了的东西,被答话的那个人倒是了然。
“月,关于怕鬼的传言和这镜片下的谜底,你更想知道哪个?”
“我想知道镜……被你看穿了… …”
开始,闪躲开来的小孩是害怕的。可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害怕被孩童般嬉戏的天真给取代。与其说忌惮第一次看见的害怕而闪躲,不如说小孩喜欢上了你追我躲的游戏。
这点柳生知道。继续,只是为了跟小孩拉近关系。毕竟还要开口寄住人家不是。
而这点,藤堂月也知道。打着和解的旗号,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另一个好奇。而这个好奇,是此时此刻见面缓和气氛的尾号方法。
这一刻见到柳生是她没有预计到的。
有疑问,也有想解释或者说诉说的话。可身边的小孩,现在这样的情景,好像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于是藤堂月采取了最一般也是最管用的方法:打哈哈。
按照藤堂月的设计,顺着说下去,便是解释小孩害怕他,然后自己拉进他们的关系,然后回到小孩家,然后顺道借住……
可是,想要算计一个聪明的人并不容易。至少柳生比吕士不是被随随便便就算计进去的人。他对人的温柔,不想你难堪,尴尬。可是聪明人能把它纳回自己的轨道又随了对方的意。
所以接下来,与其说某人设计得好,不如说某人配合得好。
“想要看?可以。”
“哈?”
虽然没有照藤堂月预计的进行,可她要得目的却达到了。
此时已经顺着不是她安排,却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很愿意配合的剧情往下演:虽然没有任何预知,但也没有了她不期望看到的尴尬。
此时,她大脑里残存的思考只是:使自己的脑袋坏掉了,听错。还是柳生的脑袋坏掉了,说错?
只是柳生的后续出来,藤堂月就意识到睡得脑袋都没有坏掉。绅士果然是……
“对于这出公主出逃记,我想深入了解一下女主人翁的思想感情。不过,这些都等我搞定这个小鬼再说。”
语毕,就着藤堂月愣在原地的机会,一个大步上前,一把稳住了小孩。
然后……然后自然就是三两下搞定了小鬼,接着搞定了那对老夫妻,借住成功。
再然后,场景再次切换到柳生找到藤堂月的那片草地,只是人物由三个变成了两个。
“他们,很担心吧。”
并肩坐下,藤堂月侧首,对上柳生。问得有些犹豫,更是自责。
“所以很庆幸找到月的是我。”
这一刻,是错愕。
藤堂月大概猜得到柳生会安慰自己,可这种方式的安慰似乎更适用于狐狸而非绅士。
于是回过神来的首先思考的是眼下这位是柳生本尊而非COS的?
“其实有时候可以担心也是好的。那说明我们还不用直接迈入伤心。所以月,你可以让我们担心,却不能让我们伤心。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伤了这么多关心你的人的心,你要怎么赔?”
“我保证,下不为例!”
扭捏的道歉抑或解释都显得多余。面对有些人的某些请求,除了应允,其余的都显得很多余。
“那么,现在的心情好很多了么?”
“嗯。”
藤堂月答得有些犹豫,不是心情不好而敷衍,而是考虑到打完之后可能到来的后续。
柳生的那句:对于这出公主出逃记,我想深入了解一下女主人翁的思想感情。在藤堂月脑海里回响。
不是不想说。面对一个能够很好的倾听并给你很好的开导的人,任谁都有倾诉欲。只是当对一个太不设防无话不谈时,那种关系似乎就只能定格为朋友,知己了。这点聪明如柳生怎么会想不到。所以对于柳生的想法藤堂月看不透了。
想通后的她有了自己的决定。但决定的同时,她亦想做到将可能的伤害降到最低。藤堂月不是个聪明的人,可细细规划后作出的决议倒也算缜密。只是周旋在一群聪明人之间,那样稍所谓缜密的决议有岂会那么容易规划话?更何况感情世界里从来没有什么事绝对合理的。
“那么现在就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养精蓄锐。从这里走回小站还是很有一段路程的。走吧。”
语毕。柳生已经起身,随手抚了抚身上捂坐后的褶皱,微微弯下身子,右手自然的伸到藤堂月面前。
没有预期中后续,藤堂月先是出乎意料的愣神,然后是莫名的感动。
从来不会给她压力,从来不会给她难做的选择,从来都是最大限度的给她自由和舒适。究竟要多爱,才能以这样一颗宽广包容的心来包容怯懦、闪躲、举棋不定的自己?
眼前的手,藤堂月是乐意将自己的手交给它包容着的。这是一个台阶,更是一份温暖。
只是害怕这一搭就又会动摇了。再也舍不得放开。
弯眉一笑,静谧的笑容里透着的些许的小心思。
柳生还未思考到这个不乱来还好,一乱来就很是能惹事的小妮子又会有什么动作,就见藤堂月一个翻身站直,然后跑开了。随着那份灵动响起的是一句:
“带你去个地方。”
……
跑了大概十来分钟。绕过了一个小山包。映入柳生眼帘的是另一个山间平地,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是草甸与森林的交汇处。这边的草更密更深一些,不远处还有一弯小池。漆黑的夜里看不清水的清澈度,但从池里圆月的倒影可以判断,这弯池水很清。
池水里倒映着的除了那轮高挂的圆月还有闪亮着的繁星点点。这是这些亮光并非是真的星辰,而是飞舞在空中的萤火虫。
这个山间的景致,是之前回到小屋,跟老两口借住时藤堂月无疑看到的。这在神奈川不多见,甚至说几乎没有。而长在乡村,这样自然气息很是相近的风景对藤堂月有一种莫名的吸引。要不是考虑到有正事,早在看见的那一刹那她就跑过来了。
藤堂月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眸子里少了先前的那份机灵,静谧的看着身边的柳生。
侧身一瞥,藤堂月看到了柳生镜片下的眸子。那是不必星辰逊色的闪亮和灵动。亦包含了安静和温柔。
有人盯着他看却没感应,或者说不想扭头对视,说明眼前的景致柳生是欣赏的。
脑子一转,藤堂月眼底再次浮起一丝狡黠。不动声色的往柳生身后挪去,双手一推,看得入神的那位一个踉跄。任他运动细胞发达,反应敏捷也撺掇着大跨了几步才稳住。而这一朝前的大步,惊奇了草丛中更多的萤火虫,骤然起舞,小小的光亮舞闪成一片。
两人同是一愣,不等柳生的“报复”,受到启发的藤堂月也跨上前在草丛里大步奔跑起来。
静谧的夜里,一弯清池,一轮明月,一方浅草,一个少女在一群萤火虫里漫无目的的奔跑着。任谁都很乐意欣赏,可是某人却不甘心唱独角戏,一个折回,将唯一的观众也带入进去。
柳生任藤堂月拉着他的手在追赶着萤火虫。不管这早已不符绅士的行为,也没有反手附上,拉住那只并不能将他的手腕完全握全的小手。因为他知道,这是藤堂月第一次主动的拉他。亦是最后一次。
夜深了,还不见两个小年轻的身影,老两口哄睡了小孙子便出来寻找。就看见了这一幕。
少女拉着男生的手,围着池边奔跑着,惊起的一簇簇萤火虫。更像是在萤火虫中翩然起舞。
“年轻真好。”
“是呀。看着他们就想起了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时也是在这弯小池边追逐着。”
“老头子,我们回去吧。不要打扰了他们。”
“好,好。”
我们的最后
那夜, 老人给他们留了门,所以不知道,他们在池边坐了一夜,直到天空由黑转灰,开始蒙蒙亮,柳生背着靠在自己肩上沉沉睡去的藤堂月往回走。
……
小站的第一班车抵达。早已清醒着的真田,一直清醒着的柳生,刚刚清醒的仁王以及半梦半醒的藤堂月踏上了回途。
途中,有些东西很微妙。
比如仁王想低声地对柳生耳语,而被柳生刻意的让开,之后目光一直聚焦在手中的杂志没有说一句话。
比如真田先是欲言又止,接着是看着上车便熟睡的藤堂月如有所思。
比如仁王在话被憋回后放弃了报复之类的难得的安静到回到神奈川。
再比如三人在听到熟睡中的藤堂月低唤了一声:臭小金。 后不约而同的一愣和接着的不怀好意的眯笑,满是纵容的流光,微微蹙眉的深思。
仁王想说的是,藤堂月的事他不会再插手了。
柳生大抵明了,所以避开。原因,不言而喻。
至于真田,现在的脑子里的问题足够凑成一步十万个为什么了。最终没问出,只因为在看到睡的很香的藤堂月后,觉得此时那些个很想不通也不那么重要。如果没有下车柳生那一句话,真田应该不会在用他并不擅长纠缠感情这个吻的脑子去给自己找那些不自在的。
就在真田想要叫醒靠着仁王睡得就差没有流口水的某只时,柳生说:真田,我跟雅治先走了,月就拜托你送她回去吧。
然后拍了一下仁王,示意诧异中的某狐狸离开。
看着走远的两人,真田放弃了叫醒藤堂月的打算。转过身背起,朝着藤堂本家走去。
……
看着醒来的表妹,由佳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真田送你回来的。
“我知道。”
只是藤堂月的回答。
对于这个答案,由佳是诧异的。可是不同以往,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留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吧。便退了出去。
纠缠了很久的问题,有时候一直追问,并不是因为好奇心。那点可怜的好奇心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一直追问只是舍不得之前的努力。
只是这一刻,由佳对于所谓藤堂月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