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狐疑,“爷爷叫你去做什么?”
韩珞瑜淡淡的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古人诚不欺我。仅仅一天时间,韩珞瑜在醉玉楼里的事迹已经传到了韩老将军的耳朵里。整个大厅里聚满了人,韩老夫人和韩老将军正襟危坐在高堂之上,韩老将军面带怒色,韩老夫人表情凝重。公公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狠劲。剩下的人不是来幸灾乐祸的,就是来看笑话的。
“跪下!”韩老将军一声怒斥回荡在室内,韩珞瑜毫不含糊的跪下。
“瞧你干的好事!真是我的好孙儿!”韩老将军将手中的纸狠狠摔在韩珞瑜的脑门上。
韩老将军如今已是七十八岁高龄,但他说话中气十足,行如疾风,身上的大将之风不输当年。
韩珞瑜不慌不忙的说道:“爷爷,孙儿酒后失德,错既已酿成,孙儿自当一力承担。”
“承担?!现在满颍都城中还不知道怎么戳着韩家的脊梁骨说咱们!皇上封你个二品都护你尾巴就翘上天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旁的婆婆说道:“公公息怒,珞瑜这孩子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莫说去那些花街柳巷,连晚归都是少有的,如今犯下大错,定是受了他人蛊惑。”
“受他人蛊惑?”一旁的关姨娘开口道,“别人蛊惑他去窑子还说得过去,难道还有人蛊惑他为了窑姐跟其他嫖客大打出手?!”
关姨娘以前是大夫人的陪嫁,后来被大老爷收了当填房,听她这话说的颇为难听,我想,肯定是大夫人指使的,大夫人的身份不方便开这种口,但她一个丫头出身的姨娘也不怕丢什么身份了。
“你……”婆婆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老夫人怒拍桌子,“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女人们在老夫人的威压之下噤若寒蝉,韩老将军说道:“珞瑜,你可知错?”
“孙儿知错。”
“既然如此,家法伺候。来人!”
“在!”一众小厮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
韩老将军怒道:“二十大板,叫他给我长点记性!”
“喏。”
“且慢!”我慌忙的站出来,都是血肉之躯,即便他韩珞瑜身体如何强壮,这二十板子下去,也该血肉模糊了。“爷爷请听我一言。”
“哦?!诗韵你有何见解?”
我酝酿了片刻,开口道:“爷爷,有错固然该罚,可这皮肉的惩罚,却是下下之策。”
众人一怔,韩老夫人和韩老将军对视了一眼,“那你觉得该如何?”
“诗韵觉得,将功补过自是最好。若是将来府中有何需要,叫珞瑜去即可。”
关姨娘满是嘲讽的说道:“如果这样,那岂不是人人都能随意犯错了?反正将来可以将功补过。”
“爷爷,”我辩解道:“珞瑜如今是二品都护,这一顿家法下去,十天半月也下不来床,军中那些军务要事又当如何处置?有道是先国后家,断不能因为家事而误了国事。”
关姨娘紧追不舍,“不过是挨一顿板子,怎么到你口中竟成了误了国事?”
也不知是谁附和了一声:“是啊,犯了军纪,少说都是三十军棍,可比咱们家法狠多了。”
我腹诽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打的又不是你。
我狠狠瞪了关姨娘一眼,她不由得一颤。回想起刚刚那人的话,我大脑飞速运转。我笑了笑,“既然是将功补过,自然是犯了多大的错便要积下多大的功。珞瑜当众与人大打出手,更何况是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但他出手的原因为何,也不过是众人凭空臆测。若真是为了那种低贱女子,恐怕现在的传言该更难听了。”
我看了眼韩珞瑜,继续说道:“珞瑜与赵杰赵公子之间,委实有些误会,如今珞瑜已向赵家登门赔罪,化干戈为玉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若是因为这种无心之失而误了军务,得不偿失。”
韩老将军沉疑了片刻,开口道:“的确,军中要事耽误不得。这笔账先记下了,来日再跟你好好算算。你且去祠堂思过!这件事,就这样吧!”
料想韩老将军本来也没打算重罚韩珞瑜,这才让韩珞瑜免了这皮肉之苦。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N天,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流火七月
转眼便是七月初七,原本这是一个盛大的节日,我都已经计划好要去哪里玩了,但是,韩珞瑜自从前天离开至今未归,我的计划也就破灭了。
梁国有乞巧的习俗,整个韩府院子里的少女少妇们与邻家相约乞巧,白天投针验巧,夜晚,在院子里摆上茶、酒、瓜果和五子,沐浴焚香,在约定的时间一起月下拜织女,吃巧果。
七七这天洗头发都很有讲究,“采柏叶、桃枝,煎汤沐发”。据说七夕这天取泉水、河水,就如同取银河水一样,具有洁净的神圣力量,必可获得织女神的护佑。不得不说,古代炎黄子孙的想象力比现代龙的传人的想象力更丰富。
当然,乞巧节虽然是女孩子的节日,但是那些男子也不会闲着,看美女们乞巧,当一回梁上君子又何妨。只是韩府的围墙不好爬,就算爬上来了,也难保不会被狗追。
好不容易爬上围墙了,以为能看到美女,结果看到的是一群大狼狗,想象一下,那些平日自诩为正人君子的公子哥的表情……咳咳,那五彩缤纷的脸,恐怕比果缤纷更缤纷。
乞巧的过程持续到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才陆陆续续的散去。
回到房间,又剩下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其实人很奇怪,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去习惯一件事,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打破这种习惯,忽然觉得不习惯了。
比如现在,曾经很讨厌睡觉被人抱住的我,现在忽然不习惯了。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很习惯的伸手去抱住什么,却摸到了一片空地,在梦中惊醒。
“翠儿,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含糊的问道。
“现在是子时一刻,做噩梦了么?”传入耳中的却是一道熟悉的男声。
我猛然一惊,坐起身来,微弱的烛光下,精雕细琢的面庞映入眼帘,我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
那张俊彦上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既然醒了,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由分说,韩珞瑜用披风将我裹好,便打横抱着我,朝门外走去。我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韩珞瑜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夫人放宽心,终归是跟自家夫君在一起,别人不会说闲话的。”
冷月似钩,马蹄达达,迎风策马,河边清风沁人心脾。
韩珞瑜带着我策马行至河边。看到地上那白色的形状模糊的物体,心中好似融了一块,“孔明灯!”我兴奋的说道。
“许个愿吧!”他温声道。
心中如水壶烧热的水在沸腾。我深情的凝望着他,缓缓开口,“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想我了?”
嗯,很好,那一壶烧开的水全洒在心底……
我被他这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嗔怪道:“明明很浪漫很诗意的时刻,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他却是嬉皮笑脸将我拥入怀中,说道:“夫人就是想为夫了,才愿岁岁常相见。”
我嗤笑道:“以前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憨厚很老实的人,现在发觉,你怎么这么无赖?”
“这才是我的本性,夫人不会才知道吧!”
我不置可否,又是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夫人的三个愿望都实现。”
我挑眉,“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韩珞瑜笑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一点即通,只要别人说过或者做过的事情,而我不仅一学即会,还能举一反三。”
我仰起头,若无其事的慢慢的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韩珞瑜也抬起头看了看,疑惑的问道:“你在数什么?”
我强忍住笑,“我在数,这天上有几头牛。”
他疑惑的问道:“牛?”
我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对啊,被你吹上去的啊!”
他反应过来,“竟然嘲笑我。”
我不以为然的扬起下巴,“哼哼,我就嘲笑了,你那我怎么样?”
他伸出手来挠我痒痒,我一下子就破了功,咯咯的笑了起来,饶是我想躲也躲不开他的“魔爪”,他边挠边问道:“还笑话我么?还笑话我么?”
我笑到肚子痛得不行,只好求饶,“不笑你了,真不笑你了……”
他这才住了手,我不甘心,又反过去挠他,但这家伙完全不怕痒啊!吃亏的一直是我……
最后我连连讨饶,他方才住手。
而后,我们将我们的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放飞,熊熊燃烧的火焰升起一盏又一盏孔明灯,带着我们的愿望,朝天际飞去。
绚丽的孔明灯划破了黑夜,照亮了夜空。
韩珞瑜绕到我身后,紧紧抱住我,下巴蹭在我肩头,在肌肤碰触的一瞬间,仿佛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般酥酥麻麻。
他温声道:“喜欢么?”
我微笑着说道:“谢谢你。”
“夫人准备拿什么来谢为夫?”
这货果真是得寸进尺,我神秘的说道:“过些天你便知道了。”
其实这份礼物我已经准备了多时了。新婚第二日在吐槽了他送了那些胭脂水粉不懂何谓“惊喜”之后,我说我要在他生日那天送他一个惊喜。
镶嵌着红宝石,雕刻着精细祥龙纹的剑鞘将剑衬托得华贵无比。这是我转了整个颍都城淘来的绝世好剑,名为碧幽剑。
“宝剑配英雄,试试看。”我捧着长剑递给他。
韩珞瑜拔出长剑,剑身泛着淡淡碧色幽光,他熟练的挥舞着碧幽剑,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宛如白龙游于天地之间。剑身划破空气,剑锋所到之处,无坚不摧。
韩珞瑜两眼发光的盯着碧幽剑,赞道:“妙,妙!这世间,绝无仅有。阿韵,你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一把剑?”
“无意中发现的。对了,还有这个……”我又从衣袖中掏出一条剑穗,“我给你系上。”
“这是你编的?”
我连忙点点头,“对啊。”
韩珞瑜笑道:“你这编的是什么?”
我淡定的吐出三个字:“中、国、结。”
韩珞瑜放声大笑,却不言语。
我瞪了他一眼,“我可是编了三个,就这个编得最好,你若是不喜欢,那便算了。”我作势就要收回剑穗。
“哎——”韩珞瑜急忙说道:“夫人,这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去的理。”
我就料定这家伙会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哼哼,别人送礼物给你,你也没有嫌弃的理由啊!你既然嫌弃了,那我收回来合情合理。”
“谁说为夫嫌弃了?这是为夫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他又凑近了几分,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你今天,真漂亮。”
我也没多想,习惯了他时不时突然冒出一句哄人高兴的话。不过低头看到穿的桃红色的襦裙时,想起了芯蕊拼命撺掇我穿上这件衣服,又联想了今日早膳时……
春笋见到我,“瑜少夫人,请恕奴婢斗胆。”
“但说无妨。”
“瑜少夫人,瑜少爷似乎不太喜欢粉色。”
我一怔,问道:“何以见得?”
“在瑜少夫人进门前几天,瑜少爷特地吩咐了,整个别院内不得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