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真危险,死神真可怕。
萨尔阿波罗观察到葛力姆乔的行动,然后立刻报告给蓝染哥哥,我觉得他的为人很成问题,既然一早发现,为什么不出言劝阻?眼看着葛力姆乔犯错?
不过是虚夜宫,不过是十刃,有什么好争的?
萨尔阿波罗其实很适合传八卦,总之他告诉我那么多,都是为了最后一句:好好伺候蓝染大人。
“所有人都要为某人服务,你也不例外。”他的话语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言外之意是我的存在价值就是让我哥高兴?
我又不是从事什么特种行业!
当然哥哥也是需要我关心的,做人不能没良心。
我寻思这一系列事一定会让哥哥很烦恼。但关于怎么让他心满意足这个问题,我不得其法。老莱子娱亲只要穿的花哨点逗乐跳舞就可以,我想不出怎么让蓝染开心。
其实我完全的不了解他。
我知道他以前是死神的五番队队长,知道他现在是虚夜宫老大,知道他是干大事业的,知道他对我很好——
关键就是最后一条,“对一个人好”如何表现?我连以前怎么跟他相处都不记得。
每个人都有过去,并且由于过去形成此时此地的我,可是我都不记得了。
看到哥哥来了,我像小狗一样迎上去:“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态度学习女仆咖啡店的温柔女仆,当然“主人”这个词就不要加了。微笑微笑再微笑。
“你对从属官还满意吗?”他问我。
我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但是我继续微笑:“恩,很喜欢。”
“芜菁,你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敷衍我。”他坐在我的床上。“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倾诉。”
每个人都有倾诉的欲望,问题是很多话说出来还不如不说呢。
因为欢乐可以分享,但痛苦却不能,唯一让它淡化的只有时间。
我沉默。
他等待。
我继续沉默,开始忐忑不安。
他继续等待,好整以暇。
“我想知道我的过去,其实又不是太想知道,恩,怎么表达好……”我扯着床单,揉捏着,希望把思绪集中起来,“你也知道,我失忆了,问题是,失忆以后,很多事情的真假就不太能分清了。你说过你没有利用我,那个,其实我信了。关于虚的事情,不管是回去六年前还是现在,我都有在想,正反都在想。”我说的头都快痛了。“你的目的是什么?简单告诉我可以吗?”先问最想知道的。
不要说是为了虚的解放哦,这个怎么想都很假。
“如果说希望的话——我只希望你用不带偏见的眼睛看看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他轻言细语。
有种我的问题被太极拳一般推掉的感觉。上次他叫我用心感觉,我自认资质愚钝,没法子领悟。你可以用吃东西啊玩沙子啊骚扰萨尔阿波罗来暂时忘记,但是,那也就是暂时而已。
他很轻易看出我的失落,叹口气说道:“千百万虚生活在广大的不见日月的虚圈,然后我领导他们,成功用崩玉制造了破面完全体,以后还要和死神开战,我做的就是这个。将来还要去灵王那边,你对此反感吗?”
灵王是什么?听起来蓝染也没有反人类反社会啊。
我摇摇头。在我看过的漫画里,从海贼路飞到革命党鲁鲁修,就算是妖怪黄泉啊躯啊老虎啊我都很有爱的,新流行作品里还有耳闻却没目睹的黑手党家庭教师啊恶魔执事啊,光看图片也觉得这些帅哥不会是坏人。
总之我自认心胸很开阔——就算是捡到黑皮小本本的夜神月,我也会连着L一起爱,不管他们是不是生死冤家。
但是,如果我穿到死亡笔记,然后夜神月把我亲人杀了,我肯定自己对他爱不起来。
二维和三维,虚幻和现实,隔着一层纸就完全不一样了。人对自身受到的痛苦,比别人的要敏感一亿倍。
其实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恢复记忆了,我会不会对今日的作为后悔?
其实我很懦弱,懦弱到谁也不想伤害,并且真心实意希望大家都幸福。
“我们度过了很多时光,那时真的很幸福,但是人不可能长时间幸福的。”他凝视着我,“其实我们能有机会思考这个问题就算相对的幸福了,因为还有更多的人连这么想的资格都没有,我讨厌尸魂界,讨厌它的制度和无波无浪;我讨厌静灵庭,讨厌它的一成不变。虽然挣扎着把别人踩倒这一点,所有地方都一样。”
他就算说着“讨厌”,但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改变。
他喜怒不形于色,我不知道他以前受的是什么教育,童年经历如何,但是,他无疑是冷静到了极点。
“我对虚没有特别的喜爱,我所做的也只是因为他们和我刚好目标一致,我唯一强过别人的,是我能让别人以为他对我很特别。”
其实我也不觉得虚有多可爱,至少我绝对不会想抱着萨尔阿波罗。
我突然发现,一开始所谓“我的倾诉”已经变成“他的倾诉”了。
“死神和虚其实彼此互为牺牲,一方的利益就是另一方的牺牲。虚原来一直处于劣势只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团结,少数虚会联合捕食,但是却没有大规模的结党状况,这和他们同类相食的生物习性有关,但是越是高等的虚,对改变这种现状的需求也越渴望。虚和人类,和死神的确有很大不同,从外貌到习性。
虚要的并不是平等的对待,而是平等的权力。
不被当做异类的权利。
死神偏袒人类这个族类,而把其它族类抹杀看做理所当然。这其实无可厚非,因为画出“不可逾越的界限”和别人,和别的肤色,和别的物种区分,本来就是人的习惯之一。连对邻居都会疑人偷斧智子疑邻,更别说视人类为食物的虚了。
我的行动都是基于理性的,一步一步的,最初的理由是什么?也许只是发现虚一样也会痛苦。比起会反抗会食人的虚,我觉得那些浑浑噩噩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任何改变现状想法的人类和死神,更加的该死!
勇敢,细心,果断和慈悲,我自认最缺乏的就是最后一项。我的试验充满死亡,我的道路布满尸骸,我杀的每一条生命,都可能有亲人和朋友,但我从来不会为杀了他们皱一下眉伤一下心。
只有一次,那个人对你不一般,为此你大概永远都不准备原谅我了。”
听到现在,这句话最让我吃惊。虽然他从头到尾语气没变过。
“你杀了我的恋人?”我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还是感到一阵痛,为什么生命要有那么多苦痛呢?这大概就是自杀者增多的原因,可是,死亡,也不过就是给所爱带来更沉重的痛苦。
他是什么样子,说话的声音如何,抱过我吗?吻过我吗?是否海誓山盟,是否约定三生?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不,她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上司。”蓝染说。
我把即将涌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了,虽然弄不清前因后果,还是忍不住用“你怎么能这样”的眼神看着蓝染。
我们的影子在灯光下拉的长长的,我突然觉得为我自己都记不得的人责骂蓝染毫无意义。
“你还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要打击就一次打击够,我不要零零碎碎受苦。
“没有。”他信誓旦旦。“我愿意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我该不该相信?他刚刚说杀了我的朋友哎!除非突然把记忆恢复了,否则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实情。
他还没歉意?!
我把头发抓了抓,“虽然醉不了,我现在还是想喝一杯。”
脑子差不多是一团浆糊了。
“我知道。”他居然真的拿出酒瓶和酒杯了。“如果做错了,我也不会道歉,为什么要请求原谅?错了就是错了,让别人原谅,本质就是求得内心的舒坦,对这个,我从来不需要。”
我痛恨自己醉不了的体质。我的身体千杯不醉……也不知道是什么后遗症还是我被外星人改造了。
而此刻我很明白我并不讨厌这个不求原谅的人。
我们碰杯,他说:“你以前醉过,那时候我在心里骂你了。”
“那你以前是不是和舍监一样,管我管得很严?”我想象了一下过去。
“我以为是恰到好处。”他抿了一口酒。
有些人呆在地狱感觉比较好。我想,蓝染惣右介,神经系统大概比较异于常人。他毫无疑问有高超的心智能力,但是比别人自我得多强大得多而且有行动力得多。
“先说清楚,我不能保证恢复记忆后会对你什么态度,就算现在,我还是有迷茫。”我说道。
他说实话,我也不能撒谎。
承认人有心,承认死神有心,却单单否认虚的心——这种事我已经做不出来。我记得《幽游白书》里的情节,坦率讲比起那个贩卖妖怪剥削雪菜的垂金,我对纯血统妖怪飞影和他妹妹要更有好感,这不是说比起人类我更爱妖怪,只是我承认人和妖其实都是有好人有坏人,好妖怪比坏人强。
电影《教父》里那个黑手党不是对自己家人很好嘛,海盗路飞不是专门抗击坏蛋吗?
除了白和黑,还有灰色。
我们都有生命的权利。
沉思良久,酒也都喝了,但是思绪起伏,完全睡不着。
人可以用不屑的语气讨论自己不懂的东西,但承担一份真心或者追寻一份真理比那要重得多。
我摇晃着杯子里那一点残酒,只觉得很想说话。
无法喝醉发泄,就拿话语发泄。
“哥,你真的什么也不怕?”又一个问题。
“我怕你一走就不再回来。”
如果我要的是无限额提款机,蓝染无疑是最好的金主。虽然他刚刚说的话我认为是玩笑。
我盘着腿,大大方方继续提问,“有弱点吗?总该有一两个吧,不然很无趣哎,也不实际。”
“我——是音痴。”他说。
这比说“我最大弱点就是你”还来的震撼,我一时酒没拿稳,差点摔到被单上。
“能不能麻烦你——唱个两句,一句,一句也行。”我兴致来了。
他唱了不止一句,而是一段,恩,没说谎,的确是音痴,没有一个词在调子上,荒腔走板,类比的话就是五指指尖往黑板上抓的声音。
我抓紧被单,拼命忍笑。
看清自己的偏见是多么困难,我记得《傲慢与偏见》里的伊丽莎白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能与达西先生修成正果。人其实天生就有偏见,如果蓝染满脸横肉,五短身材,一口黄牙,爆炸头并且奇丑无比还破衣烂衫我根本就不会跟他走,如果他拉住我我还要叫警察呢。
可是他是个优雅的能干的自信的从自身条件到附属物都很强的男子,豪华别墅,香车美人,金钱地位,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没人能打败他。
他说我以前对他不谅解,我那时候是否是一种偏见?此时我是在纠正偏见还是在犯错?
如果我真的想起一切,就不能再和他这么喝酒了吗?
“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我聚精会神,提问。
“重头再来。”
“骗子,你根本不觉得自己会失败。”我笑。
“嫁给我。”
我没听错吧?!话题怎么转到这个上?我到了异次元空间?
我小心翼翼的把酒杯放下,就这么奇怪的看着他,觉得很诧异。
“我需要在婚礼上诱捕一个敌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