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权力最大,当然是国家权力!但是没能力的人,给他国家权力的话,后果是毁灭性的。上次见到的那四个妖怪,除了王黄泉和军事总长鱼虎,就是总管八寒(狐狸眼凸脑袋的)和军事副总长曲尺(长卷发),首相妖骀负责技术部门,这次没过来,怎么想我也不可能代替这上面任何一个人,我至少还有自知之明。
黄泉的厨房,不会烹调的是人类吧,估计在那做饭,我做梦都会梦到断肢,然后在梦中哭泣或者被惊醒;文艺部门,不是每个人都像路飞如此的热爱艺术,呼吁增加个音乐家的,黄泉最需要的绝对是军事人才,而我偏偏不是哪一挂的。他到底把我这个人安置在哪里,真的颇费思量。
走过我身边时,鱼虎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黄褐色的眼睛阴沉的如同下水道—— 那种做了一辈子老鹰,却被小兔子蹬了一下的不满显而易见。如果他能以眼杀人,早就按住我的喉咙把我掐死了—— 一开始,我就制造了一个敌人啊!千万不要在他的手下,否则绝对天天给我穿小鞋。
伊尔密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黑色的眼睛有些阴冷,“我们永远无法猜到黄泉的真正想法。”
我们只是棋子,黄泉的棋子,但是要争取当最好的,不好的话,会被淘汰的。黄泉很轻易的就把我从痴皇那里要过来,相信他也能同样轻易的让我去死。
我猜到了开始,但是我猜不到结局。
伊尔密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等我先说话。他终于还是开口说,“你没问题吗?”
“我没事。”我轻松的微笑。
伊尔密神情些许的黯然,虽然早就和他说过,妖怪和人类差异很大,但是这么直接的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的确是一种冲击。席巴说过他很想试试让自己的孩子完全控制个人情绪;他认为被多种情绪困扰的杀手难以成为头号杀手。现在我真的想把当年的席巴一巴掌扇的老远——伊尔密的面部表情只有普通的孩子的十分之一,这不是毁孩子吗?该笑得时候就笑,该哭的时候就哭,那才是孩子,席巴想把伊尔密培养成个小老头吗?他要老头的话——桀诺已经是了,何必把自己的儿子往面瘫上培养!
“这几天睡得好吗?”我还没完全掌握和伊尔米的相处模式,但是指望他先靠近我是不可能的,只好我主动。
“睡不着。”他说,“那些车夜里也赶路,几乎没时间睡。”
“那还在这干啥呢?快去睡,黄泉不是给你在隔壁安排了房间吗?好好睡,一直睡到自然醒。”
躺在床上,我捂住胸口,好痛啊,火辣辣的,像被火烫过——莫非是传说中的内伤,我明明都没有流血啊,心脏仿佛被什么硬逼着在紧缩,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西施捧心是美景,我这算不算是东施效颦?刚才照镜子的时候,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惨白的把自己吓一跳,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想以后绝对不强出头——没好下场的。
我苦笑一下,自己果然不是武斗派的,在黑暗的房间里盯着更暗的角落,我决定用“数一百只羊”这个古老的方式反抗疼痛,然后与周公对谈。
“……你没睡吧?”
“伊尔密?”我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出了什么事?”
“刚才你说没事,但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的声音很安静。
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他站在那里,但是我闭上眼都能感到他的存在。
“我真的没事,我现在想睡了。”伊尔密还太年轻,没有虚伪,至少也没来得及学会成人世界的虚伪,尽管因为面部表情少显不出他有多忧虑,我还是能了解他的不安。
“那么,晚安。”我微笑,虽然这微笑让我有点抽痛。
揍敌客的孩子,都是很温柔的。
我亲自把他送回房间,监督他躺倒在床上,把毛毯小心的盖在他的身上,“现在你要睡觉,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我的语调带着平复和怀念,“要知道,我帮你爷爷,你爸爸,还有你弟弟都做过同样的事情。”
“弟弟?糜稽?”
“我能在时空里穿行,一开始完全控制不了——认识你爷爷他才10岁,我15岁;16岁左右认识你13岁的爸爸,然后是我18岁的时候,当了糜稽的家庭老师,那个时候你还在流星街,你从流星街回来的时候会看到我,然后我又穿越了,我们再次相见是1996年,你爸爸杀死了一只蜘蛛的时候。”我关掉房间的灯,“是不是太复杂了?没关系,总要发生的,等发生后,你会觉得,哦,原来如此啊……”
此时我是在对伊尔密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
次日,黄泉给了我个顾问的名号,怎么想都是个空头衔,但是军事总长鱼虎却对此很不满,他坚持餐桌上不应该有我的位子,观看性博览会的贵宾席上我也不该出现(这一点坦白讲我很感谢),当然实际上世界压根没我这个人更好,我的所有言行在他看来都是一种策略——我整个一盯着他位子的超级野心家,心心念念就是把他赶下台。我搞不懂这妖怪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还是当了五百年军事总长太疲劳了——照我看野心家这个名号给蓝染才是刚好。我顶多就指望三餐和住房,没多余的要求。
昨晚反正睡不着,我就挑灯夜战写东西,一大早,我就准备交给黄泉的第一份报告—— “废奴宣言”。
东西先交给鱼虎过目,天上是厚重的乌云,只有稀薄的阳光从缝隙里透出——对魔界来说这就算好天气了,作为普通人类我觉得这种暗淡的气候催促我早点睡觉,我老忍不住想打哈欠,又出于礼貌必须忍着。下午性博览会就要开幕,黄泉居然是评委,痴皇到底在想什么?让一个瞎子当评委?我打算在开幕前把“废奴宣言”上交给黄泉,并透过事实说明其实施的必要和合理。
“小姑娘,”鱼虎匆匆的浏览一遍,看得出鱼虎忍耐着没用什么不雅的词,声调带着不解,“你打算干什么?”
“废除奴隶制,奴隶主拥有奴隶的制度。奴隶须为奴隶主干活,无报酬,且无人身自由。一个人类社会中,如果大部分物质生产领域劳动者是奴隶,这样的社会,叫奴隶社会。在人类社会这种野蛮的东西早就没有了,如果能把奴隶制废除,一定会获得很多普通妖怪的赞同,黄泉大人讲赢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我挖空心思的解释,希望这位奉行武力的军事总长能听的进去。
“不知所谓!”鱼虎凶了我一句,我能看得出他眼里的怒气和蔑视。我吓了一跳,从他身边后退一步,他把我的“废奴宣言”丢给我,“你去交给黄泉大人啊,要不要帮你通报?”
我赶快摇头,有什么不对头,夹着我写的东西,我走下楼梯,跌跌撞撞,摇摇欲坠,脚步沉重而慌乱,我听得到鱼虎大笑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在嘲笑我。
打开房间的窗户,吹拂着清风,大家都去看那个博览会了,说是性博览会,其实也是一场奴隶展销会,不知道说这是黑暗呢,还是疯狂,我仰头看着日复一日的黑天,电闪,雷鸣,希望自己的目光可以穿透这一切直达太阳,而这不可能做到。我觉得生活就像这阴寒的天,而且永远无法化作雨水,尽情挥洒。
伊尔密的目光像闪电一样,一切尽收眼底的了然,他用不符合年龄的一种威严的声音提醒我,“你的确做的很傻。”他解释,“奴隶贸易的税收占整个国民收入的百分之六十。”
“把自己的国民卖了换钱?”我使劲摇了摇头,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我盯着他手上的资料指着纸上的字,“这里少了一撇,你写别字了。你的字迹进步的很快,间架结构也不错,加把劲。”伴随着阅读纸上的文字我的眉头越皱越紧,当然不是因为伊尔密的别字,“这么多钱,那该是卖了多少妖怪啊!”
“战争啊,劫掠啊,或者欠债的,而且也存在很多不隶属于任何王国的妖怪。”伊尔密笑了,但是他的笑容属于僵硬式微笑,仿佛被在冰箱里的冷藏室里冻过一样,“反正他们也不交税,转换成金钱更有效益,而且一些在魔界很无用的妖怪,在人界却销路很好。”
“伊尔密,你需要多笑笑,但我不希望是为这种事情。”我说,他的眼睛很漂亮,流光闪烁,可是和脸上的表情不搭配。“其他国家也是这样?躯的国家也这样?”据我所知,躯就是奴隶出身,应该对这种制度深恶痛绝才对。
“课以重税,所以奴隶商人多选择从雷禅或黄泉的领地走,但是躯并不会禁止奴隶,她有77个直属战士以及更多佣兵要养,不会跟钱过不去。”
我默默无语的走近伊尔密,表情严肃,许久没有说话,然后我开口问,“伊尔密,你那里,见过这种事情吗?”
“没有公开的奴隶,但是贩卖人口从来没有断绝过。”
在远方,传来柔和的童声大合唱,博览会开始了?孩子的声音尖细,像是在唱儿歌。
“我前面有个兔子耳朵的妖怪,他的孩子死了,那只是个软软的小东西,长得就像我们平日在宠物店看到的兔子。他抱着自己的孩子哭了很长时间,看守就拿鞭子抽他,但是他全部的思维都在孩子身上,也不知道躲藏——悲伤,无与伦比的悲伤,他呼喊的应该是孩子的名字,我没听清,他的双腿破了,肋骨断了,头上是血痂,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看守们很轻易的就把孩子的尸体烧了,冒起的黑烟如同云雾滚滚升起。”
“那是因为太弱了。我有看到他们跪在笼子里祈祷。聪明人应该表现更少的恐惧和更多的顺从……”
“妖怪的世界,比人类的世界更残酷。”我打断他,把“废奴宣言”撕个粉碎,“在我更有力量之前,我不会再提这件事。”
念能力不是单靠技术,如何使用也是关键,我还有进步的空间。
“小心鱼虎。”伊尔密忠告,“他就像一只狗,看到别的狗闯入就要乱吠。”
“我保证自己对他那份狗粮没兴趣。”我认真地说,“容忍他,不动声色,我们都要做到。”
我们必须同舟共济。
三天后,性博览会闭幕,当晚,黄泉召见了我。他的房间宁静而洁净,像一个乡间别墅,不豪华,但是温暖,炉子里的炭火熊熊燃烧,映照在黄泉脸上。
“我认识你。”黄泉的脸正对着我,我却说不上他的表情算哪种。
我想问很多问题,但是话到临头又把话咽回去——对魔界的规则,对种种复杂的形势,我还有很多不了解,多说多错,不如沉默。我不知道我的问题是否有必要。
“走近一点。”他下着命令,微笑既年轻又年长。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如此的狼狈,冲动而活力,满脑子愚蠢的思想,然后被那个银发飘飘拥有冷酷双眸的千年妖狐背叛,他失去了眼睛,却获得了新生,如果说躯的成长来自于束缚和奋起,那黄泉的成就就植根于复仇。那时,他可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君临魔界?
“你的头盖骨很小。”他苍白的双手伸出来,落到我的头上,抚摸着,好像抚摸一只京巴狗。
“拿下来也不适合当杯子。”我壮着胆子说,这几天都在恶补魔界的知识,我知道有一种妖怪喜欢把敌人的头盖骨收集起来,然后用它们精湛的手工制成餐具,并以哪家的这种餐具最齐全精美为荣。虽然我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