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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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与梦想-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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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元旦,我终于和徐小丹确定了8月为进藏的时间。
  身边的助手知道了我的打算,可能猜测老总又在出什么怪招,但或许他们会一致认为:脾气暴躁、说话嗦的王老板离开总部一个月,会起到平静总部环境、改善人际关系、提高工作热情的作用。进藏准备开始进入倒计时。
  为了适应高山缺氧环境,我开始有意识地负重登山锻炼,6~7月份登了粤东境内的4座1 000米以上的高山。在其中的一次登山活动中结识了深圳青年周行康,他成了我的第二个旅行伙伴,两个人气味相投,都是登山发烧友。登山爱好者彼此互称“山友”,为了联络青藏高原的山友,临出发前还特意请中国登山协会主席曾曙生先生给青海、西藏登山协会写了介绍信。
  其后不久,又接受了深圳一位摄影家朋友的建议:出藏时走滇藏线而不走川藏线,一是云南丽江古城有保持完好的明清古建筑,值得搞房地产的人一看;二是途中经过的藏区中甸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的原型;三是与丽江相距185公里之遥的泸沽湖,是摩梭族的聚居地,迄今仍保持着走婚制等很多母系氏族社会的习惯。这一改,路上的行程更加紧张,30天的时间显然有些不够用了。
  8月中旬,我们终于正式确定了去青藏高原的日期。就在出发前的一个晚上,徐小丹忽然来电话说要去新西兰洽谈一个项目,不能同行了。然而,8月20日是出发的日子。小丹不能同行的变化并未改变原定的行程表,我和小周分别从北京、广州飞西宁会合,翌晨天微微亮就乘了一辆三菱吉普上了路。
  之后,我在青藏高原度过了1个月。
  

光头王石
8月22日到达青海格尔木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街边找了间专剃光头的理发铺。年轻的理发师傅手脚麻利,业务娴熟,一把剃刀寒光闪闪,噌、噌、噌不消片刻功夫,一个光溜溜的“青皮大鸭蛋”就出现在镜子里面。旅行出发之前已想好要刮个光头,一是改头换面,二来洗头方便。突然变成了光头还真不太习惯,头顶上总有一股凉嗖嗖的感觉。摸着发涩的青头皮,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幻想着身披红色袈裟的喇嘛模样,但光头下面那张脸慈祥不足,匪气有余,更像一介武夫。
  那是从青海省会西宁出发,开始青臧高原旅行的第二天。
  一个月的时间行程13 000里。当回到广州家里时,经高原强烈紫外线辐射的脸还在蜕皮,光头却已覆盖上寸长的头发。整理着几大本旅途拍摄的照片,见到自己初进藏时的那番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很想知道万科的同事们突然见到光头老总时会是什么反应?想给大家来点刺激的念头油然而生。临回深圳之前再次把头刮成了青皮。
  上班那天我像平时一样穿好藏蓝西装,想了想,又加了一顶打网球时戴的运动帽,避免曝光过早。我以为大家见到我,一定会好奇地问:您这帽子有什么讲究?我就可以顺势把帽子一摘,肯定会引起轰动效应。可大家像往常一样,除了用广东话问早晨好外,只不过增加了诸如“王总,从西藏回来啦?”“老板,西藏好玩吗?”的寒喧,并未对我的帽子表示兴趣。这真使我觉得失望。
  我不大死心,走进办公室心里还在犯嘀咕:干脆就光着头到楼上楼下去遛一圈?正在此时,前《万科》周刊主编,现任沈阳万科副总经理的丁长峰推门走进来,他是回总部述职,准备中午乘机离开深圳,约好10点钟跟我见面。看着好久未见的小丁我忍不住一抬手摘下帽子,自己先咧嘴笑起来。可小丁却毫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一转身走到了外面。我这儿正纳闷呢,就听门外小丁扯着嗓子在问秘书:“老板房间里有客人,老板上哪去了?”
  秘书答:“咦?王总就在里面呀,哪有什么客人!”
  丁长峰再次进房间时,笑得嘴都合不拢,我也受到感染,跟着笑出声来。
  不消说,光头老板的形象在同事、客户、亲戚、朋友中间引来很多笑声,但偶尔也遇到尴尬的场面。回到深圳的第四个工作日安排我在上市公司业绩推介会上专题发言,会场设在香格里拉酒店宴会厅。轮到我走上讲台时,全场突然静了下来。面对着100多名基金市场分析员、证券公司交易经理和传媒记者的奇异目光,我只好用略带委屈的声调致开场白:“女士们,先生们,请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从拘留所里刚放出来的。”经解释,奇怪的眼神才逐渐消失。
  没过几天,一位已离开公司3年的职员突然打来电话,询问我的身体状况,劝我不要太好强,年龄不饶人哪。接到这样的电话我很受感动,但听电话里欲言又止的口吻,免不了产生疑惑,再三追问,对方才坦言,听说王总患了癌症正做放射性治疗,头发都掉光了。我噗哧笑出声,赶紧辟谣。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对我的光头,周围的人们已逐渐习惯,青藏高原的经历和感受已不再是新鲜话题。但那壮美的羌塘草原、奇妙的那木圣湖、多彩的拉萨河谷、连绵的喜玛拉雅,怎不让人魂牵梦绕?那千里磕长头的女尼、赛马会竞标的骑手、口念六字真经的信徒、寺院里添油的喇嘛,怎能让我轻易忘怀?然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却是在旅途中结识的各种各样的人:深圳青年、司机师傅、藏语翻译、摄影记者、寺庙喇嘛、边防军官、援藏干部、登山队员。在这些人中难有朝夕相处的,能两三天相伴已属难得,更多的不过是餐桌上、临睡前的聊天才给了彼此了解的机会。这些人不仅给我的旅途生活提供了帮助、带来了乐趣,而且使我对人生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总理的房地产顾问(上)
1997年11月的一个上午10点,深圳市委办公厅会议室。
  6家企业的老总(赛格集团王殿甫、万科企业王石、深科技王志荣、天建马恭元、金地地产等)接到通知:下午3点钟,麒麟山庄,朱容基听取企业汇报。
  召集人解释:“朱总理这次不是专门来深圳,而是为京九通车剪彩,顺便来深圳进行企业调研。亚洲金融危机还没过去,中国承诺汇率不贬值,这对1998年中国经济的出口有多大影响、该如何拉动内需?这些是国务院关心的问题。市委安排了3家出口型企业,3家房地产企业。”
  限定每位代表发言10分钟,万科发言次序在赛格之后,题目:一、万科的科学管理;二、万科的品牌建设。
  万科已是家房地产特征很明显的公司,为什么不让谈房地产呢?
  3个月前,李子彬市长带着政府各局委办和四大国营集团的头头到万科总部调研。我汇报了万科的业务增长数字和管理特征:规范、专业、透明。汇报的内容通过计算机在大屏幕显示,并给每位代表一份打印好的纸面材料。汇报结束,李市长扬着手中的材料:“你们看看,什么是透明度?财务的工资表格上,从董事长到普通员工的收入、奖金一目了然。你们集团管理哪个能做到这样公开?”
  我猜想是李市长点的万科。市长感兴趣的问题不一定总理也感兴趣,难得的汇报机会,应该选择朱总理感兴趣的话题。
  返回水贝公司总部,已是上午11点半。我立即召集郁亮等人确定汇报提纲。
  “万科是深圳的一家中型企业,‘品牌建设、科学管理’的话题引不起总理的兴趣。有一个话题会引起朱总理的兴趣:分税制,这是朱容基副总理自1993年起力推的一项改革。对!就谈分税制。”我找到了感觉。
  “财政包干”制度是中国20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的主要财政模式。但随着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不断扩大,其弊端日益明显,主要表现在:税收调节功能弱化,影响统一市场的形成和产业结构优化;国家财力偏于分散,制约财政收入合理增长,特别是中央财政收入比重不断下降,弱化了中央政府的宏观调控能力。此背景下,在朱容基总理力推下,分税制改革出台。
  分税制改革的内容是:按照中央与地方政府的事权划分,合理确定各级财政的支出范围;根据事权与财政相结合原则,将税种统一划分为中央税、地方税和中央地方共享税,并建立中央税收和地方税收体系,分设中央与地方两套税务机构分别征管,实行规范的中央财政对地方的税收返还和转移支付制。
  “万科不是税务局的,谈分税制合适吗?”郁亮委婉表示担心。
  “就定了,谈分税制。当然,不是谈对分税制的理论认识,而是通过分税制前后企业交税的变化来谈对企业的影响。1993年宏观调控,朱容基总理针对的就是股市和房地产的泡沫,对房地产公司没有好印象,如何让朱总理10分钟内对一家房地产企业产生好感?第一、他感兴趣的话题;第二、谈企业分税制前交了多少税,之后又交了多少税,嘿,不会错。以前没有从交税的角度谈万科,财务赶快准备个资料:1992~1997年万科经营规模、利润、交税的变化,绘制图形曲线表,一目了然。快准备吧。”
  下午2:30,电脑绘制的图像表还没最后完成。而水贝距麒麟山庄的车程40分钟,即使马上出发也得迟到10分钟。我不禁急得团团转。
  “老板你先赶去,随后图表打印出来就派车送过去。”电脑室主任吴洋安慰。
  “一级保卫,公安、武警三道岗,你们进不去。必须拿到图表。”耳闻朱容基向来数字说话,没有凭据的大概推导,一句话就给人顶回去。
  打印机慢条斯理吐出纸,第一张是经营规模图表;第二张是利润图表;第三张是交税情况图表。端详第三张图表的曲线变化,乐了,一拍脑门:“嘿,今天汇报要出彩!”
  还有第四张图表,我连忙取下,一阵风冲出电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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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理的房地产顾问(中)(1)
3:15分赶到麒麟山庄的时候,座谈会已经开始。
  我推门进去。
  会场30多人的目光聚了过来。刚好3天前剃了光头,在西装和白领衬衫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哦,这是万科企业的董事长王石,坐吧,已经开始了。”主持会议的厉有为示意我坐下。汇报席一侧挤坐进去,左侧王殿甫、右侧马恭元。对面是朱容基、省委书记谢飞、省长卢瑞华、市委书记厉有为、工作人员。
  王殿甫在侃侃而谈:“赛格电子集团成立的时候国家投资3 000元,经过10年的经营形成了3个亿的净资产,增值了10倍;控股投资的规模却达到103亿……”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懂。”朱容基副总理插话。
  我瞥了王殿甫一眼,心想:坏了,殿甫被总理抓住了破绽。
  赛格的董事长没有觉察到:“我们只有3亿的净资产却控制着103亿的资产规模。”
  “那你的负债率多高?为什么出现亚洲金融危机?企业负债过高是一个原因,南韩的大业就是高负债经营,市场发生变化,紧绷的资金链条就断了。”总理口气缓和了一些,“中央很担心国营大企业的高负债问题,考虑负债过高的国企是否债转股。”
  总理说:“这样不行啊,资金链条一旦紧张起来,整个企业就完了。”
  殿甫卡壳了。
  轮到我了。我清清嗓子,还没掏出图表,主持会议的深圳市委书记却说:“王志荣,你汇报深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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