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纪元- 第6节

待得一切都询问完了之后，那士兵却是留给了陆薛一小段告别的时间，也不知道是他心中不忍，还是其上头的长官吩咐过。

见几名士兵离去，陆哲文首先忍耐不住，径直扑到陆薛怀里，死死地用手缠绕着他的腰。急促的哽咽声似乎昨日便预备好了的，就等待着临别时的爆发。

无奈的摇摇头，陆薛揉揉陆哲文的头发，说道：“哲文，从现在开始，你可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你娘还要你照看，所以你要坚强些。”说着他又看了妻子和莉阳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游杰，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小杰，记住我说的话，要好好活着，只有你活着，才有机会拥有实力，拥有替你娘亲报仇的机会。”

游杰点点头，算是回答吧！紧接着他却是扭过了头去，不再看几人，或者是不想让几人看自己吧！

“好了，别哭了。”陆薛拍拍紧搂着自己腰的孩子的肩，并挣脱了他双手的束缚，蹲下身子，将陆哲文脸上的泪痕擦净，说道：“别哭了，我也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说着，他还一瞪眼。

可此时的陆哲文那还会怕他的瞪眼，伸手在眼前摸了一把，随即又急促哽咽了几下。陆薛见此，拍了拍他的脑袋，又看了这房间和在在场的几人一眼，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陆哲文的哭声再次响起，那逐渐模糊的肩膀似乎在抖动着，可又为何这般不真实，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视线不清导致的错觉吧！

“放心吧！哲文，陆叔又不是不回来了。”游杰走到陆哲文身旁，并拍了拍他的肩，随后拿过门背后的锄头扛在肩上走了出去。

莉阳则是看了陆哲文一眼，嘴唇动了动，不知是说不出口，还是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词，以至于她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同样拿过锄头，走了出去。

“走吧，孩子。”文娘这时说道，并扛起了陆薛之前使用的器物，可这对成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的锄头，扛在她肩上却显得格外沉重，就连脸色都不由苍白了几分。

陆哲文见此，急忙将她肩上的锄头给抢了下来，说道：“娘，你不能去干活，你的身体本就不好，怎么能下地干活。”说着，他将这沉重的锄头放回到了门后，自己拿着那小号锄头跑出了门去，迈出门槛之际，还忍不住使劲哽咽了几声。

陆哲文追上游杰两人的时，并不是在耕种的地里，却在离他家不远的拐角处。简陋砖石堆砌而成的墙面，还略带着湿气，或许这就是证明它们刚崛起不久的凭证吧！

游杰莉阳两人正在那拐角的一旁，或许是奇怪两人为何会在站在这而发呆，毕竟这条路好像不是去荒地的方向。陆哲文看向了那墙面，这分明就与其它砖墙一般无二吗？一样都是最近才建好！一样都是用残砖碎石混合着泥土堆砌而成！可又为何会让陆哲文那稍稍平静的内心，再次泛起浪涛。

依旧是墨文白纸，依旧那般简短，可这次却没有理由让陆哲文像昨日那般咬牙切齿，只见他低下了头，眼神也不由暗淡了几分：“你俩要去参加吗？”

游杰扭头看了陆哲文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再次扭头看了墙面上写着招收新兵的告示，上面写着，只要年龄不超过十八岁的都可以去兵团进修。记住了报名的地址，他又看了陆哲文一眼，最后才迈步走向了荒地的方向。

一路无话，待三人来到地里时，莉阳却是看着游杰淡淡的说道：“游杰，我……”

“你不能去。”莉阳的话还没有完，游杰便瞪了她一眼说道。

“为什么？”

“兵团又不收女孩。”

“可告示上面又没写。”莉阳与游杰对视着，那双眸子仿佛又恢复到了三年前那般，平静无波，淡漠至极。分明和之前是一样的平静，可为何总让人有种不一样的错觉。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知是因为莉阳的坚持，还是因为那一直让他厌恶的眼神再次出现，以至于他恼怒的将手中的锄头摔在了地上，并溅起了点点泥土。

莉阳却对游杰的这番举动视若无睹，只见她一把将游杰的手抓住，那平静的脸庞上，终于出现了情绪的波动：“游杰，难道你忘了吗？我……娘说过，我们是一家人，现在你想要丢下我一人不管了吗？”

游杰一愣，那原本还想将手抽出的念头终究没有实现，心中的怒意也似乎受到了某样物质的溶解，下一刻便已经烟消云散。他不由看向了女孩，那又转变平静的眸子里，却透露出一股坚定。也不知是败在了莉阳的顽固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游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而下一刻，两人几乎是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陆哲文，此刻他依旧在竭力挖着脚下泥土，似乎在发泄着心中那股不知何时存在的怒意，对于一旁两人的交谈仿佛置若罔闻。

游杰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问道：“哲文，你要去参加吗？”

“扑”锄头再一次深深的镶进了地里，陆哲文的头抬了起来，先是看了两人一眼，最终还是摇摇头说道：“不，我不参加。”话罢，他再次举起了锄头，并挖了下去。

游杰则和莉阳对视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拿着锄头开始了今天，或是最后一天的劳作。

三日后陆薛等无数难民组成的数千人军队出发了

陆哲文家中，游杰莉阳两人后背上都背负着一个小包裹，想来装的应该是衣物之类的东西吧！小小的两个人儿，此时如同那背井离乡的游子，这一步踏出，不知何时才能回归。

恍惚有着无声的叹息响起，可这一切又怪得了谁！再次挥舞着手臂，意识着启程的时刻已经到来，没有任何的话语，游杰两人同时转身，如同三日前陆薛那般，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走去。却不知，在前方等待着的似乎相同！

“你想去去就去吧！别为娘担心。”文娘看了自己孩子一眼，最后还是说道。

“不，娘，我不去。”陆哲文却是摇了摇头，可朋友的离去，还是让他心中不怎么好过。

文娘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叹息，这无尽的哀愁，不知何时才能彻底烟消云散。或许永远都不能吧！

社宛城主城中央的王宫旁

用竹竿帆布搭成的简陋小棚子突兀出现在那儿，与周围的青砖碧瓦格格不入。在小棚里还有着几名身着甲胄的士兵，看他们那满脸的不情愿，想来对这份才差事并不怎么满意。

游杰两人走了上去，先是问候一声，随即在士兵不咸不淡的解说下，两人各自拿了一张纸，并填写了起来。让游杰意外的是，这兵团竟是招收女孩。

“几位兵大哥，我们也要参加新兵。”就在游杰两人低着头在纸上填写时，一道声音却是将他俩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莉阳倒好，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低回了头，游杰的面上却是露出惊讶，只听他说道：“华浩，你也要参加新兵吗？”

没错，来的三人之中，有一人正是和游杰有过节的华浩。当他见到游杰时显然也是一愣，毕竟在灾难之后，还能见到相识的人，此刻的心情总是难以言会，那原本还各看对方不顺眼的心理，在这时竟奇迹般的消逝不见。

华浩点点头，说道：“没错，我爷爷被那群怪物给杀了，我要为他报仇。”说着，那手背上的骨节处浮现处了白点，想来其握的应该很用力吧！

“怎么？你也要参加吗？”似乎想到了什么，华浩突然说道。那眼眸却是看向了莉阳，也不知这话时对游杰说的，还是对女孩说的。

不管是对谁说的，莉阳似乎都没有要回答他的迹象，依旧坐在那长凳上。游杰见此，却是干笑了两人声，随即淡淡说道：“我娘也被那群怪物给害死了！”话语平静至极，仿佛他口中的这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可，可是谁知道那胸口之中的心脏，在这句话吐出的同时，有没有剧烈的跳动数下。

华浩显然没有想到游杰和自己的遭遇竟是如此相像，不知为何叹了口气，他却是伸出了手，道：“我为我以前的事道歉，希望我们日后能做朋友。并且，可以一同报仇。”

游杰看了他一眼，随即挥手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双掌互击产生的声响，向这四周涌去，也不知道能奔向多远。这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击，竟是如此疼痛，可两人脸色却是带着笑意，或许日后真的能如华浩所说，可以一同上战场报家仇吧！或许吧！

填写一系列资料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不消片刻已经完成，而他们则是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向着新兵训练营走去。这一刻，他们命仿佛已经掌握在了别人手中，没有谁会知道，明日，又将发生什么事情……

半月后，新兵报名也即将结束。然而对于那些逃难到荒地的人来说，主城门口才是他们此刻最关心的地方。

一大群人在门口两旁的街道拥挤着，可他们根本顾不得这些，只是一个劲的踮起脚尖，尽力的伸着头，往城门口看去。那里，大门紧闭，众人都在等待着关闭的门，开启的一刹那。盼望着自己亲人能从其中走出来。陆哲文和他娘自然也在人群中拥挤着，可这些显然是不能磨灭那希望看到一眼期待已久之人的**。

伴随着“嘎吱”声，城门缓缓开启，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同那九幽鬼魔的嘲笑，将所有期望都给掩盖。刺眼的光芒不是应该从那逐渐打开的城门口照射世间吗？

可为何他们看见的却是一片阴影呢？

哒！哒！哒！

马蹄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本不算大，为何此刻却如此的清晰，如同心跳一般，缓缓加速。或许是为了避免它跳出来吧！不少人都强按着胸口。

人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可他们此时却宁愿自己原本的期盼永远都不要到来，至少，至少心中还能存在一丝幻想！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出城时的数千人，仅仅半月时间，便损耗的只有寥寥十数人，而且都还是缺胳膊断腿的，想来应该是从那群怪物口中逃生出来的吧！

这时，无数人几乎同时涌了上去，对着那些残生的人，喋喋不休的问道：“看见我儿子没有，看见我爹爹没有。”

陆哲文自然也不例外，只见他走到那牵着马匹之人身前问道：“兵长，兵长，你看见我爹爹没有，我爹爹回来了没有，他叫陆薛，陆薛！”

那人的身体似乎一颤，扭头看着陆哲文，竟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爹爹，爹爹没有回来！没有回来。”无数杂乱的一幕幕在眼前放映，在脑海中浮现，那个威严的汉子，那个对自己从来都是威严的汉子！不知道他在闭眼前，似乎想过自己，想过娘亲！肯定想过吧！

忽然，陆哲文的身体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甚至连脸颊挂着的泪痕都没有擦去，便急忙转身看去。可惜，还是迟了！

只见文娘正站在他的身后，一双眸子显得这般呆滞，或许是看见陆哲文的目光，她强颜一笑，随即缓缓转身，可为何如此吃力。吃力的连脚步都抬不起，吃力的连身子都站不稳！

“娘！”陆哲文见娘亲倒在地上，那还顾得其他，急忙冲了上去。可是，当接触到那身体时，他的手，却是猛的一颤。

“娘……”

翌日主城王宫外的新兵报名处

几名士兵都在拆除着那简陋的棚子，不知为何那脸上依旧是露着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想来应该是他们觉得没必要拆除这棚子，这般简陋留着又有何用，还不如砸了，或许还能做一锅米饭，炒一碟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