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的,甚是迷人。
天上的星星很亮,挂在墨黑的天上,向人们眨着眼睛,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娃娃鱼婴儿啼哭一般的鸣叫声,使得四周的空气里,弥漫了几许恐怖和几许神奇。
薛美独自带着孙组长一行人走向桃花江。他们来到河岸的路旁,经过一盏昏暗的街灯,绕过灯下那个写着“绿洲红夜区”三个大字的铁牌,来到了桃花江的水边。
向河床上望去,只见河滩上泊着一条小船;小船的桅杆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船主见他们来了,赶忙解下船头的绳索,准备起航。
孙组长自然是被大家礼让着第一个上船。可老孙瘸着腿才上船,那小船便剧烈地左右摇摆起来,危险瞬间便要在孙组长的身上发生了:眼看着连人带船就要翻到江里去了。
鬼知道这桃花江的水有多深,鬼知道这桃花江的水有多急,鬼知道这桃花江千百年来,接纳了多少个冤死鬼!初来乍到的孙组长如果就这样被桃花江索了命去,算不算是个冤死鬼?
说时迟,那时快,孙组长急中生智,赶紧一屁股瘫坐在了船板上。随着孙组长瘦身体的落地,小船立刻恢复了平衡。
孙组长,惊出了一身冷汗,在绿洲餐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本色此时已然顿失。
十二 逼“良”为“娼”(2)
薛美急忙假惺惺地对船工呵斥道:“你当心点!”
等大家依次上来了,小船便载着他们神神秘秘地向红灯闪烁的对岸划去。
“我们到对岸玩什么?”孙组长大口地吸着清爽而湿润的空气问。
薛美一笑:“唱歌嘛。”
“对岸还有歌厅?”孙组长莫名其妙地问。
船主插嘴道:“对岸被老百姓称作‘下岗女工一条街’。”
三个北京人齐声问:“什么意思?”
船主诡秘地一笑:“没有地方卖体力,就在这里卖姿色嘛。比我们男人强。我们男人除了体力,还能够卖什么?可惜我身上没有长那玩意儿。”
牛有本不解风情:“对岸的下岗女工一条街到底是干什么的?”
船主瞥一眼薛美,笑道:“耍小姐。安逸得很哪。”
孙组长诧异了:“小姐伴唱,怎么叫耍小姐?”
薛美见孙组长一副不解人间风情的模样,笑了,索性修正了船主的话:“别瞎说,你可别污蔑我们光照市。我们过去,只是唱唱歌,也是扶贫济困。我一个女人家,眼里还能够容下那种沙子吗?”
船主没再吱声,快到岸了,他才说出一句公道话:“当然,这里不全是下岗女工,更多的还是好吃懒做的女子。”
小船在夜色下,借着月光和船头煤油灯昏暗的光线,悄悄地划到了岸边。薛美带着孙组长悄悄地下了船,走进河边一栋歌声飞扬的“花记”小木楼。
“老宝贝,你来啦。”一个白皮肤,高个头,大脸、大眼、大嘴的女孩热情地迎出门来。她居然用她那多肉的白臂膀一把挽住了孙组长的瘦胳膊。
老孙吓得赶紧挣脱了。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河边的黑暗,这时,楼里的灯光虽然是昏黄的,但是,借助这点昏黄的灯光,他还是把这个热情女人的模样看了个一清二楚:皮肤白嫩,有几分姿色。
“老板娘,别这样。”薛美上来为孙组长解了围。她虽然也是个女流,但对这里的情况却很熟悉;她既然是女老板,目前的这种应酬,也算是老板工作的一部分。可这个大脸庞却没有见过她,更不知道她的身份。
跟随薛美上了二楼,老孙发现二层的门厅里放着两个小圆桌,每个圆桌周围放着三把椅子,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儿穿着连身短裙,懒洋洋地歪依在椅子上,雪白的大腿露到了大腿根,胸部袒露得以至连衣裙都几乎兜不住她们胸前的那对宝贝了。她们一边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一边分别拿着话筒哼哼唧唧地唱着歌曲:
“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世界很精彩,这里的世界很无奈……”
“换新小姐啦?”薛美见了两个面生的女孩,说。
“老板来过?”大脸庞诧异了,“从破产企业里才找来两个女孩儿。我这里总比她们卖苦力挣得多。”
“只怕她们还没有卖苦力的地方呢。”薛美想起被自己遣散的工人,诡秘地笑笑,对自己的话进行敷衍,“全是听说。”
“不换不行呀,客人像馋猫,喜欢腥还喜欢鲜。总要换口味的嘛。要不,我就没有钱赚了。”大脸庞倒没有忌讳薛美,像对男人一样,嗲声嗲气地说,“不过,她们绝对天然,没有污染的。”
薛美一边说:“条件不好,但可以唱歌,还可以洗头、按摩。”一边准备拉孙组长就座。却孙组长此时竟涨红了脸,迫不及待地说:“薛总,我得走。这是什么地方?我感觉不对劲儿呀。”
孙组长此时已经没有了在绿洲饭馆与泼妇争吵、较真的勇武模样,代之以一副羞答答、蒙头蒙脑的样子,企图夺路外逃。
薛美见老孙一副雏鸡模样,自己不便拦,赶紧对大脸庞使个眼色。大脸庞见了薛美的眼色,便像燕子猎食一般敏捷地把个丰满身体横在了楼梯口,挡住了孙组长逃亡的必经之路,笑嘻嘻地对孙组长说:“女老板带着唱歌,洗头,按摩,怎么还把大哥怕成这个样子?”
十二 逼“良”为“娼”(3)
“对,就是唱歌,或者按摩,洗头。”薛美看着孙组长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哧哧”地笑起来。
“就这么简单?不会……有艾滋病吧?”孙组长狐疑地问。
“我们这是一个穷城市,离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怎么能够与国际接轨这么快。”薛美笑嘻嘻地说着,“看看,这两个小姐加老板娘,满不满意?满意就洗一下,不满意就让老板娘再到别处找去,直到满意为止。”
孙组长被薛美的率直搞得不好意思了,他从北京来之前才洗了头,但见丛峰听了薛美的招呼,已经乐不可支地坐到大镜子前的椅子上准备洗头,牛有本也很听话地坐下了,心想:我也得与时俱进一次,嘴上便说:“那,我就洗洗头,正巧我也好几天没有洗头了。”
薛美把大脸庞留下来,拉了丛峰、牛有本和那两个女孩下了楼。她自己准备下楼的时候,先在楼梯口站住了,挤着眼珠对大脸庞吩咐道:“老板娘,一定要照顾好我这几位男士*6,否则,我可不给钱*6”
孙组长见薛美走了,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藤椅上,老老实实地让大脸庞往头发上涂满洗头液,一搓一捋地洗起来。
“大哥还没有结婚吧?”大脸庞轻声细语地恭维客人。
“孩子都上大学了。”孙组长恢复了平静,平淡地回答。
“不像。”大脸庞继续恭维着。
“为什么不像?我还不够老?”孙组长诧异地问。
“那些结过婚的男人呀,见了我,都像个半年没有吃过荤腥的猫似的,一下子就扑上来了,‘嗷嗷’号两声,三下两下,就完事了,根本不用我劝,也不用我费力气的。只有那些男孩子,才像大哥现在一样害羞的。”
大脸庞的轻柔细语把孙组长搞了个满脸绯红,尴尬万分,不知所措起来。
“男人嘛,最喜欢干的,还不就是那点事。私下里快活,又没有人知道,何必躲躲闪闪呢。”大脸庞女子继续劝说着。
“在北京,可没有干……”孙组长话说了一半,竟语塞起来,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心却秋千一样飞荡起来。
“我们这里的人,说是来洗头和按摩,其实,都是为了干那个事情。”大脸庞女子感觉孙组长已经开始心动,在轻声细语的同时,那双小手便开始由孙组长的头部转移,往脖子上摸来,再往下滑去……
对男女之事,虽然老孙像跟家中的丑老婆一样,只两下就完事不举了。老孙现在却懂得了女人之口与手对男人的惊人魅力,也明白了男人的口和手对女人的那般妙用,而且,从此他便乐此不疲、大呼觉悟过晚起来。
等暮色逐退,桃花江上已经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孙组长才下了二楼。
一楼大厅里只有薛美一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嘴里叼着一根摩尔烟,一副似吸非吸的样子,她在忠心耿耿地等候着总行领导们。
“他们呢?”老孙一身轻松地问两个手下的下落。
不等薛美答话,牛有本从一间小屋里出来了:“你们洗头怎么这么长时间?我洗完头之后,已经在房间里把一本《谁动了我的奶酪》都快看完了。”
老孙讪笑着:“你……没有……按摩?”
牛有本单纯而爽朗地回答:“我这身子骨还年轻,还没有这个需要呢。”
老孙见牛有本如是说,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愧意,臊眉耷眼地问薛美:“丛峰呢?”
薛美诡秘地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我们再等等嘛。”
经过老孙和牛有本的千呼万唤,丛峰才从一楼角落的那间小屋里衣冠不整地出来,一个小姐诡笑着跟在他的身后。丛峰脸上虽然也是臊眉耷眼的,内心却很惬意,他实在没有想到,他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一个才从破产企业步入红尘的傻乎乎的处女。
薛美一言不发地向大脸庞买了单。
老孙在总行是被郑革新尘封已久的人,没有多少城府,也没有见过多少腐败的世面,受不了别人一点好处,见了薛美这般忠诚地对待自己,竟然大着胆子拍了拍她的肩,颇为感动地说:“核销的事情,你们写一个报告,我看差不多就行了。”
十二 逼“良”为“娼”(4)
丛峰也附和着:“对。总行每年核销几百亿,一个小小水泥厂的五千万,有什么好看的。”
薛美没有躲避孙组长拍肩的瘦手,任凭那只瘦手在自己的肩头停留了一会儿,狐疑道:“你们不到现场视察了?”
孙组长真实在:“那一点废铜烂铁,当然得看。要不是那副行长督着,我们何必还跑一趟。他可说了,查不清楚不要回来。因此,这过场,我们不走不行呀。”
牛有本也表了态:“其实,核销的企业只有成为破烂才是符合核销政策的,破烂才是真实的。”
十三 一个屎盆子(1)
有一座水泥大桥横跨在桃花江的南北两侧,大桥的周围便是光照市的城区中心。这座大桥叫“光明桥”,很高,长百余米,桥面距江水有四五十米,是个拱形桥。桥面不宽,是单行的上下道,可以富裕地通过两辆大卡车。桥中间的护栏有一条很深的裂痕,据说是被一次车祸撞坏的,一直没有维修。
远远望去,光明桥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很是漂亮:细高的桥体,显得颀长而婀娜,像一个秀丽的南方少女一样窈窕。据说,这桥全部是用光照市水泥集团的水泥建造的。
光照市的国商银行和参股银行的办公大楼分别修建在光明桥的两侧。北岸那座白色的十二层楼,挂着一个很气派的大牌子,上书几个绿色大字:国商银行光照市分行。南岸参股银行的办公楼则小得多,只有五层,黑色,招牌也不显眼。
孙组长本来与郑革新约定九点半由分行来车到招待所接他们,可习惯起早的他,在招待所吃罢早餐,见已经到了银行上班时间,便拿出了总行的廉洁做派,做微服私访状,拉着两个属下去了分行。
国商银行一楼的营业厅不大,能容纳下二三十个人;装修嘛,与北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