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一是《谈文学》,一是《谈修养》。
一九四九年冬,我拒绝乘蒋介石派到北京的飞机去台湾,自留在北大。在建国初思想改造阶段,我是重点对象。我受到很多教育,特别是在参加了文联和全国政协之后,经常得到机会到全国各地参观访问,拿新中国和旧中国对比,我心悦诚服地认识到社会主义是中国所能走的唯一道路。这就决定了我对一九五七年到一九六二年的全国性的美学问题讨论的态度。
我在四川时期,以重庆为抗战中基地的全国文联曾选举我为理事。解放后不久我在北京恢复了文联理事的身份。在美学讨论开始前,胡乔木、邓拓、周扬和邵荃麟等同志就已分别向我打过招呼,说这次美学讨论是为澄清思想,不是要整人。我积极地投人了这场论争,不隐瞒或回避我过去的美学观点,也不轻易地接纳我认为并不正确的批判。这次美学大辩论是新中国文艺界的一件大事,就全国来说,它大大提高了文艺工作者和一般青年研究美学的兴趣和热情;就我个人来说,它帮助我认识自己过去宣扬的美学观点大半是片面唯心的。从此我开始认真钻研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此,我在年近六十时,还抽暇把俄文学到能勉强阅读和翻译的程度。我曾精选几本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来摸索,译文看不懂的就对照四种文字的版本去琢磨原文的准确含义,对中译文的错误或欠妥处作了笔记。同时我也逐渐看到美学在我国的落后状况,参加美学论争的人往往并没有弄通马克思主义,至于资料的贫乏,对哲学史、心理学、人类学和社会学之类与美学密切相关的科学,有时甚至缺乏常识,尤其令人惊讶。因此我立志要多做一些翻译重要资料的工作。原已译过克罗齐的《美学原理》,解放后又陆续译出柏拉图的《文艺对话集》、莱辛的《拉奥孔》,爱克曼辑的《歌德谈话录》以及黑格尔的《美学》三卷。此外还有些译稿或在《文艺理论译丛》中发表过,或已在“四人帮”时代丧失了。
美学讨论从一九五七年进行到一九六二年,全部发表过的文章搜集成六册《美学问题讨论集》;我自己发表的文章还另搜集成一个选本,都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大约在一九六二年夏天,党中央一些领导同志在高级党校召集过一次会议,胡乔木同志就这次美学讨论作了总结性的发言,肯定了成绩,也指出了今后努力方向。会议还决定派我在高级党校讲了三个月的美学史。前此北大哲学系已成立了美学组,把我从西语系调到哲学系,替美学组训练一批美学教师,我讲的也是西方美学史。一九六二年召开的文科教材会议,决定大专院校文科逐步开设美学课,并指定我编一部《西方美学史》。于是我就在前此讲过的粗略讲义和资料译稿的基础上编出两卷《西方美学史》,一九六三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印行。“四人帮”把这部美学史打人冷宫十余年,直到一九七九年再版。在再版时,我曾把序论和结论部分作了一些修改。这就是解放后我在美学方面的主要著作,缺点仍甚多,特别是我当时思想还未解放,不敢评介我过去颇下过一些功夫的尼采和叔本华以及佛洛伊德派变态心理学,因为这几位在近代发生巨大影响的思想家在我国都戴过“反动”的帽子。“前修未密,后起转精”,这些遗漏只有待后起者来填补了。
最近几年我参加了关于形象思维的辩论,还应上海文艺出版社之约,写了一本《谈美书简》通俗小册子。不过我的中心工作还是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摸索。我重新试译了《费尔巴哈论纲》和《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一些关键性的章节,并作了注释和评介,想借此澄清一下“异化”、实践观点、人性论和人道主义、美和美感、唯心与唯物的分别和关系等这些全世界学术界都在关心和热烈争论的问题。这些八十岁以后的译文、札记和论文都搜集在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美学拾穗集》里。
今年我已开始抽暇试译维柯的《新科学》。这部著作讨论的是人类怎样从野蛮动物逐渐演变成为文明社会的人,涉及神话和宗教、家族和社会、阶级斗争观点、历史发展观点、美学与语言学的一致性以及形象思维先于抽象思维之类重要问题。全书约四十万字,希望明年内可以译完。再下一步就走着看了。需要做的工作总是做不完的。
一九八0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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