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响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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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儿响叮当-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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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得很。”九山剑客的声音和他的布袍一样阴暗,“你敢说你不是凶手?”

  “废话,当然不是!”秦杏子眼睛已瞪得有些酸了,不耐烦地合上了眼帘。

  秦夫人突然幽然步至九山剑客面前,“你想污蔑我女儿是杀人凶手?”

  九山剑客冷笑一下,“还好薛少孤没有死,他活下来了。”

  “我又没有杀他,他当然不会死!”秦杏子抱住了秦夫人的手臂昂起了头。

  秦夫人也抬眼瞧着他,一脸愤慨。

  九山剑客突然伸手探入怀中,抖出一张印着泥沙湿痕的血字之笺,其上“秦杏子”三个字红得很浓很浓,此时因干竭又泛着恶心的黑色,四周全是脏物,显然是从泥地上印出的。

  九山剑客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凌厉,“薛少孤本以为自己会死,所以扒开积雪,用伤处的鲜血在泥地上写了凶手的名字。你以为薛少孤家破人亡万念俱灰时会无缘无故的写你的名字吗?他那时身受重伤,胸前二十六根肋骨断了二十一根,腰际被两把利刀深深插入,一个临死的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所以说,那些人一定是被我杀的?”秦杏子皱起眉。

  “难道你还不承认?”九山剑客再迈上一步,“更何况薛少孤并没有死,我已经将他安置在我的拙居中,他亲口告诉我你曾前去威胁他,他还亲眼看到你带领手下杀人,甚至听到他的束金铃在你手中清脆的摇响。”

  “他骗人!”秦杏子突然叫了起来,“我根本没杀人,更没拿过他的束金铃!去他家只是因为和来来道人打赌,打赌也不行吗?你少仗着你是什么什么大侠就冤枉无辜!”她猛然奔上前,一抹红光闪过,唇间血似的红丝凌空甩出。

  “杏儿,你当心!”秦夫人伸手拉住了秦杏子,只听“哧”的一声,那股发丝般的细线竟被劈成两股更细的丝悠悠飘落。秦杏子用力咬住朱唇,抬头狠狠地望向九山剑客,九山剑客眼光依旧,冰冷、凌厉、漠然与空幻——只是有力的手指间多了一小截寸来长的薄纸,在宽敞的大厅正中闪着杀之光。

  九山剑客似有些惊诧秦杏子的冲动,“那么,有谁能证明你是冤枉的?”

  “没有。”秦杏子的唇被咬得通红,她从来不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而今她却尝到,那滋味好苦,好痛,又好绝望!

  “那么,你为什么和来来道人打赌?”九山剑客继续问。

  “为什么?”秦杏子一脸无辜,不由愣住了,“打赌还有原因?”

  九山剑客缓缓叹了口气,目光变得严厉而无奈,“那么,你只有以死谢罪。”

  秦杏子幽幽转头望向母亲,秦夫人的眼中已是泪。

  作为一个爱子的母亲,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儿女去送死却不能相救。秦夫人当然明白九山剑客的功力,只怕自己还未能走出三步,两人就会同时血溅大堂了。

  连拼命也不可以,秦夫人眼眸中流动的痛苦令人心碎。

  “好,我承认!”秦杏子突然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拿了束金铃,是我杀了薛少孤!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人……这就是你九山剑客想要的结果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是想帮别人主持公道,你只是为了你的侠义之名而一定要找个能交差的人!你和那种为了应付差使而乱抓人的衙役一点都没区别!”玉牙咬破了薄薄的唇,刺目的血从嘴角流成一丝细线,仿佛是被刺破的心的血。

  九山剑客冰冷的脸猛地抽动一下,说道,“你收拾一下,随我走吧。”

  秦杏子黑白分明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我想再看看我自己的样子,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她见九山剑客点了点头,便慢慢走到桌边,拿起一面铜镜。

  屋顶上四方的天窗敞着,阳光笔直射进屋内,好像一柄闪着金光的剑。如果用铜镜将阳光骤然聚焦到九山剑客的眼睛上……

  手指紧张地捏着镜柄,掌心全是汗,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总是一死,若能幸运地逃走,或许她可以找出真凶,可以不死。

  她垂下眼,猛地倾斜了镜子!

  ——沉默依旧。

  秦杏子几乎要惊得跳起来了,那足可以刺瞎人的光束明明就聚焦在九山剑客的眼上,为什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秦杏子张大了嘴,像看鬼一样看着九山剑客,他却仿佛没有看见秦杏子夸张的表情。难道,侠义双全,正义冷俊,甚至目光如电的九山剑客竟是个——瞎子?

  秦杏子慢慢看向母亲,秦夫人不是瞎子,当然也猜出八九分,只是一张肃美的脸由于太过惊诧而有些怪异。她靠近秦杏子身边,用指尖在秦杏子掌心写下“慢逃”二字。

  秦杏子笑了,笑得充满了希望。九山剑客既是瞎子,判断人的来去全凭听力,他迅速听见自己用轻功时身体带动的风声,但如果是一步步悄声无息的往外移……

  鲜红的布靴轻轻踏过光滑的地板,秦杏子纤美的身影就在九山剑客“灼灼”的“目光”下从侧门溜了出去。

第二章 红椒一点映双月 白笺几痕隐重围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秦杏子孤独地站在街心,颇冷的风猛然袭来,秦杏子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已经不能回家,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有家——除非自己重拾清白。

  那么,究竟是谁干的?

  秦杏子重重一甩头发,向薛府奔去。

  偌大的薛府已经化为灰烬,确实,火是一样消灭证据的很好方式,可是对于秦杏子来说却并不算太好,因为她不但一点不笨,还很聪明。

  上天给她明亮的大眼睛并不只是漂亮,还有出色的观察力,除此之外,可爱翘起的鼻子也有着超常的嗅觉,当然,她纤长的手指也比大多数人敏感多了,于是她很容易在灰堆里发现了一小截未烧去的布块。

  鲜红的布料,和自己衣裳的布料简直一模一样。可是摸上去确实与自己衣服的质地略有不同,似乎厚一点。可是自己衣裳的布料分明是家中的裁缝专门用双斜纹叠织的,怎么会如此相同?她垂下脸,小心地闻了闻布料,笑意立刻爬上她的脸。

  尽管布上散发着焦味,却仍有一缕隐约的香,虽淡得要命,秦杏子却仍能借着女人特有的敏感肯定,那是新鲜的蔷薇泡制的蔷薇露!焦味那么浓都掩不住这淡香,那么香气一定是在织布时就已经深入织丝中了……

  秦杏子愉快地将布揣入怀中,事情的真相十分明了,有人穿了与秦杏子一样的衣裳,假冒她行凶夺铃,做衣的裁缝和行凶者也许是同伙,裁缝是女人,极喜欢蔷薇露,而且是今年的极品……这不已经有许多线索了吗?秦杏子几乎要把自己大声赞扬一番了,当然,最实际的奖励方式就是找家好馆子吃一顿,日已中天,她还什么都没吃呢。饿归饿,可大年初一的,哪里有开门的餐馆呢?

  她向四周望望,决定去最繁华的西街,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上她的心头。

  她迟疑着低下头,竟见厚厚的黑灰中露出半截烧焦的手,秦杏子忍着呕吐的感觉用脚踢开灰尘,整个枯萎变形的人赫然呈现在她眼前。衣角上还残留一点红色!她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低下头,凑近那块残布小心地闻了一下。没错,蔷薇露,几近没有的香味,可是和方才是一样的味道!秦杏子跌坐到地上,难道冒充自己的人已被活活烧死?她转过头难受得呕吐起来,吐得满口苦味。

  线索在转眼间就少了一条,只剩下那个女裁缝了。

  秦杏子对鲜花露一向挑剔,她当然清楚这种极品的蔷薇露,整个洛阳城内就只有最大的那家“飘香馆”可以订购到,可自己早在去年就包完了所有的蔷薇茉莉和丁香的花露,那么那个女裁缝一定是外地人了,恐怕还是个大城市的有钱人!

  突然,身边穿来一阵奇怪的咕咕声,秦杏子吓了一跳,警觉地向四周张望,“咕”又传来了一下响声,她低下头,声音——竟是从肚子传出的。

  原来肚子饿了会这样叫,秦杏子皱了皱眉头,捧着肚子朝西街走去,管那凶手多么凶残,怎么杀人灭口斩草除根那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肚子,饿死了可就不好找凶手了。她对自己的解释极为满意,微笑着向西走去。

  猛然间,两个身影远远地从她眼角晃过。这可是城中最偏僻的地方,除了薛府和几家小户就几乎没有人住了,何况今天初一,什么人会不在家过年跑出来晃?秦杏子心下一动,轻甩长发,跟了上去。

  好容易赶上,秦杏子从棵松树旁探出半个脑袋,首先看见的却是个矮矮的干瘪老太。一堆半白不黑的头发悠然自得地挽在脑后,一件半蓝不灰的绸面夹袄合体地罩在身上,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衣角一蹦一跳,好像她整个人都在蹦跳似的。可惜看不到她正面的“慈祥”的面容。秦杏子不无惋惜地盯着她的背影。

  此时她才注意到那老太前面竟然还有一个硕长而寂寞的背影。本来就高的身体被冬日的阳光拉成了更长的影子,斜斜地向前移去。正午斜阳的孤独洒在他背后墨一般凝重的剑鞘上,被冷风吹起的发梢仿佛正向世界显示他的嘲笑。

  这样的背影……

  “我的天!”秦杏子忘记了自己不该出声,竟发出了一声温柔的惊呼。那个干瘪瘪的老太转身,一双神情复杂的眼睛正碰上秦杏子的一对“似水秋波”——好浓的水,好深的波。

  “呵……”干瘪老太突然一笑,“正常的,”她眼角的皱纹笑成了两朵枯萎的花,“如果看正面,你的反应应该更激烈!”

  秦杏子被她笑得清醒过来,一副极有兴趣的模样拔脚颠到那老太身边道,“是吗?那我一定要看一看,这么好的机会,不看白不看。”

  干瘪老太眼睛一亮,“好,有性格,正合本奶奶口味,血月,转身!”她抬起头朝那个男子孤寂的背影叫道。男子未动,仍然立于青天白雪之间,身如修竹,剑似青松。

  秦杏子愣了一愣,突然叫道,“血月?你说他就是血月?”

  “你耳背?”干瘪老太皱起眉。

  “不是!”秦杏子张大了嘴,“你说他是江湖四杀手‘青穹四影’的月之血?”干瘪老太开始锁眉头了,“你不是说你不耳背吗?明明听见了又左问右问,简直比不耳背还耳背,所以我问你是不是有耳背你就该说你虽然没有耳背可比有耳背还耳背,血月不是月之血难道还是血之月?江湖上又没有血之月这号人物只有月之血奶奶这号人物,可是像你这么聪明这么可爱这么漂亮的女孩总该看得出来那人是男的吧?是男的就不可能是奶奶更何况她奶奶就站在你面前,所以他只可能是月之血不可能是血之月更不可能是月之血奶奶……”

  男子猛然转身。岩石一般冰冷,汉玉一样高贵,积雪一样无情。

  秦杏子能感觉到自己下巴要掉下来砸到自己脚的危险信号。

  “我就知道我这么一说他肯定会转身。”干瘪老太得意洋洋。

  “血月。”秦杏子轻轻张开嘴,发出了她平生最温柔最动听的声音——像春风拂面,像柳絮飘飞,像百花同笑,像晓燕喃呢——以至于血月脖子上起的鸡皮疙瘩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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