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顺着斜坡一路滚落,梅林的右臂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到地面,次次都痛入骨髓,范三公子看在眼里,下意识地将她的胳膊揽于臂内,替她承受外力的撞击。
梅林有些讶异,忍耐身体的伤痛对于她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因此,她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这个男子身上。
此人相貌气度也属上佳,尤其那双眼眼清澈明亮,叫人看不出任何杂质,性情方面,也算良善淳朴,就算面对杀父仇人也能存有一份善念,不曾痛下杀手,实属难得。梅林不禁有些庆幸,当初范府高楼上,曾经放他一条生路。
虽然对此人颇有好感,但梅林没有忘记自己身处险境这个事实,俩人一路滚落而下,直到跌落到漠河河岸的芦苇丛,才渐渐停了下来,梅林在浅水污泥中打了个滚,翻出范三公子的臂膀,迅速抽出匕首,一脚跪压在他的身上,一手执起匕首横抵在他的颈侧。
“范三公子的心如此之软,又怎么能杀得了我。”梅林眼中精光一闪,轻笑着说道。
范三公子避让不及,生生在她的匕首之下不敢动弹,他恼怒地盯着压在他身上的女子,对自己的的一时心软气愤不已:“你这个狠毒的女子!要杀便杀,我绝不会求你。”
梅林轻轻一笑,笑声犹如粒粒珍珠落玉盘,清脆而灵动,“杀你?我为何要杀你?我若要杀你,上次范府阁楼上,你早摔成肉酱了。”
范三公子神色一窘,这个狠毒的杀父仇人确实于他有过救命之恩,这点让他颇为困扰,心中也曾再三犹豫,最终劝服自己报仇事大,才决定不论千里万里定要将她追捕到案。可是如今听她提起此事,不免又有些赧然起来。
梅林见他此番挣扎不定的神情,便有些了然,于是脸色微微一转,带上戏谑的神色,说道:“相信经过上次的拼斗,你也了解我的身手,如今你又落到我的手中,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能够逃脱出去?”
范三公子本以为她右臂受伤,身手必不如以前那般灵巧,却见她此刻毫无异样,似比以前更加凌厉,而目前自己又因大意受制于她,心中早已暗暗衡量,知道自己必然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认输,但面上却仍是一脸倔强,不肯服软。
梅林自是擅于察颜观色,更何况像范三公子这样耿直单纯的人,自是一眼看透,见他不说话,便又继续逗趣着说道:“虽然如此,我却不愿意伤害三公子,我知道三公子的为人,不比你那老爹和兄长,我愿意再放三公子一马,不过……”
梅林说着停了停,有意看了看了范三公子的神情,只见他一脸不屑,颇有一点不跟恶势力低头的架势。
这种人的脑筋有点直,梅林有些头疼,她想了想,将话锋一转:“我看三公子是非报杀父之仇不可,不如我再放三公子一次,加上上次的救命之恩,三公子一共欠我两条性命。三公子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杀父之仇不可不报,救命之恩又不可不还,不如这样,三公子只管找我报仇,不过需同样放我两次生路,以抵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两次过后,你尽可放心大胆的取我性命为父报仇,你看这样可好?”
范三公子眼中一亮,仿佛梅林真的为他找到了一条解决之道般,心中顿时轻松了起来,连连喊道:“好,就依姑娘所说。”
傻小子,下次我又岂能给你机会再找到我!梅林暗暗一笑,面上却故意装得慎重其事:“不对,我又怎么知道放过你之后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哼,我范翼之又岂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你若不信,我对天发誓便可。”范三公子说着便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范翼之对天起誓,若……”说到这,他停下来看了梅林一眼,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连忙问了一声:“姑娘叫什么名字?”
“梅影。”
“我范翼之对天起誓,若他日梅影姑娘落入我的手中,我愿意无条件放她两次生路,若违此誓,定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好!”梅林轻喝一声,立即松开对范翼之的掣肘,跳上了岸去,范翼之紧随其后,也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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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扫尾
更新时间2011…2…27 18:59:52 字数: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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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番折腾,俩人都有些狼狈,不仅仅衣服全部湿透,脸上头发上还沾上了不少污泥,梅林更惨,右臂被范翼之捏到脱臼,却不敢吭声,只能强使力气哄骗他上当,如今已是疼痛不已,额上已然冒出汗来,只不过与河水夹杂在一块,让人分辨不出来是水还是汗。
再加之梅林素爱整洁,浸在泥水当中许久,早对自己的一身污垢心怀不满,想要清洗整理,可是苦于当下没有条件,只能生生忍下。
梅林的混身不适,让同样一身狼狈的范翼之有些好奇,相比梅林,虽然他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石,却对衣着打扮并无苛求,此时身上的污水泥渍,随手拍了拍便罢,也不太在意。却不料旁边这人,明明是事件的主导人,却显得比他更加介意,只见她微张着双手,似要下手去拍,却又极不情愿下手,仿佛手在嫌弃身体的脏,身体又在嫌弃手的脏,整个人立在那里,全没了刚刚的犀利果敢,也没了那晚的狠厉绝决。
一时之间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轻声启齿:“这边的水浅,你不如去前面洗洗。”
梅林听闻,顿然了悟,连忙朝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了深水河岸,她慢慢地蹲了下来,首先将左手伸入了水中,轻轻地晃了晃,待手上的污渍去得差不多了,又用左手小心地触碰右手手掌,一点一点地将掌上的泥渍洗净。
范翼之在后面静静地瞧着,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右手一直不能活动,心中一紧,看着她艰难地为自己清洗右手的模样,竟微微有些自责,但随即又立刻想到她刚刚竟然凭借此事哄骗了他,心中又气恼不已。又是气恼又是自责,范翼之一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梅林小心地清洗完右手,才慢慢沾些水去擦洗脸上的污泥,但还不等她完全擦洗干净,便听到河岸上传来一声清晰的呼喊:“翼之。”
梅林浑身一震,擦洗脸盘的手顿时定了下来。
来人的声音混厚而沉稳,带着隐隐的自负与傲然,让人立刻联想到一张霸气,不可一世的脸。此人竟是吴皇吴天邑。
吴天邑竟然也来到了冀阳!他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做什么?自己来冀阳也有好几天了,却从未听说过吴皇驾临的事,难道他是微服前来的?
梅林没敢想太多,对于她来说,当下首先要考虑的是,吴天邑是否会认出她来?吴天邑是怎样性情的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假死逃脱,他必定会勃然大怒,介时会有什么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因此,不管怎样,都必须先保证不暴露身份。
于是,梅林连忙在河边抓起一把稀泥,顺手抹在了脸上,然后不动声色地蹲在河岸,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洗衣服上的泥渍。
“皇……邑公子,你如何找来了?”听到吴天邑的声音,范翼之立刻将目光从梅林身上转移,恭敬地放到吴天邑的身上。
“翼之去买个灯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咦?翼之怎么这般狼狈?”吴天邑从河堤上慢慢靠近,待看清了范翼之的模样,颇有些意外。
范翼之习惯性地向梅林那边看了一眼,但想起刚刚起过的誓言,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便又止于了口齿,他慢吞吞地回过头来,看着吴天邑,嘿嘿地笑了两声,低声说道:“河堤上太滑,不小心摔到河里去了。”
吴天邑轻笑了一声,就着手里的扇子,敲了敲范翼之的头,说道:“这倒像你的作风。”
范翼之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又干笑了两声:“邑公子还记得翼之小时候的事呢。”
“你们家三兄妹中,就数你学问武艺最好,可偏偏生得一副木头脑子,时不时地要闹出点笑话来……”吴天邑说到这,顿了顿,似是想要就某件事对他给予些安慰,但又顾及到周围的环境,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下去。
范翼之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想起自己非但没有将眼皮底下的杀父仇人绳之以法,反而相助她欺言逃脱,不禁黯然地低下了头,心里五味杂陈,万般滋味。
吴天邑只当他心里自责难过,便没有多加追问。他抬头静静地看了看不远处徐徐升起的孔明灯,声音放得低缓而沉重:“没有买着灯也好,人既已逝矣,我们又做何将心念寄托于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是我们矫情了。”
俩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提足迈步,向着堤上返去。
梅林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蹲在原地清洗着衣角,直到听到俩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远,才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转过身去将目光投放到前面那个挺拨却稍显落寞的身影上去。
原本以为范府的那一次擦肩而过便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交集,却没料到,人生偏偏有这么多意外。
梅林一直目送着前面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才终提起一口气,向来时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但她刚迈开第一个步子,便异常锐利地捕捉到后边林子内杂乱而微弱的脚步声。那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由声音判断,几人脚步虽然来自四面八方,但目标一致,统一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梅林朝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那是吴天邑和范翼之刚刚离开的方向。前世作为杀手的职业习性,梅林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杀气,她不禁凝了凝眉,看向了自己已经作废的右臂……
思考的时间仅仅在两秒之间,她便迅速地做出决定,追寻着脚步声而去。
她压着右臂,控制着它不在奔跑中挥动,以免伤到筋骨。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她跑得极快,就像一只穿梭在黑夜之中的夜鹰,飞速地将风和树林甩在了身后,很快便追上了前面的人。
吴天邑和范翼之俩人的身影落在她视线的最远处,明隐时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和树林间,而在他们身后的百米开外,分别潜伏着四个不同距离的黑衣人。
梅林立刻放缓脚步,悄悄地跟随在后。
最近一个人距离前面缓行的吴天邑和范翼之仅五十米左右,十点钟位置,与梅林此时的位置接近,而另外三个人,分别位于三,六,八点钟位置,八十米到百米左右距离。四人匍匐前行,身形矫健,且都目光如炬,随着吴天邑与范翼之俩人的移动,他们的位置也相应保持着移动,似乎在寻找着最佳的位置和时机。
梅林耐心地跟随在后面,细心地观察和计算着一切可能的出击以及最佳拦截方式,自己右臂受伤,不便近身作战,此刻全靠精密的计算,才有可能帮助吴天邑甩掉后面的尾巴而又不被他发现。
眼见着四人的角度发生微妙的变化,十点钟方向的黑衣人渐渐隐没在其他三人的视线之外,梅林毫不迟疑,迅速抬起自己的右臂,对准黑衣人的方向,按下了手腕上的开关,只听‘嗖’地一声,一条细如游丝的蛟龙自腕间迅急而出,直奔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