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没有优点或缺点的,那为什么非要一棒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打死呢?这个世界上,不是非要一种东西完全的替代另一种东西才叫进步,新旧文化的争论从来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新旧文化中哪些是适合我们现在这个社会需要的。就像你们都说皮鞋好,可我知道那个皮鞋买的码数不对了也还咯脚不是?穿鞋不在乎它是哪国产的,哪个裁缝做的,皮鞋布鞋,只有穿在脚上能让你走的更好更远的才是好鞋。”
翠屏的一句话,让他们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了。虽然她没有上过学,她却能用最质朴的语言解释出那些他们这些洋学生也弄不清楚的问题,这让汪子璇在对她的感情上除了亲近之外,更多了一层崇拜。
相较于翠屏用她的稳重、智慧赢得了画会中所有人的敬重,那杜芊芊就是用她的青春,可爱,活泼,纯洁征服了所有人。她就像是古代画轴中走出来的仕女一样,纯洁的没有受到任何世俗污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跃跃欲试,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着大家给她的一切东西。她总是活泼的黏在每个人的身后,问东问西,大家也乐于回答她提出的任何问题,于是有了她在地方似乎当下就青春了不少,她也成为了画会里最受欢迎的存在。
但是算来算去,她最喜欢问的人是梅若鸿,对此他们都笑着解释说,“可能是那桥上的一撞之缘吧”。
醉马画会的人也听过他们那“浪漫”的邂逅,只是这故事自然而然的隐去了翠屏这个不愉快的存在。既然别人不提那写纷扰,翠屏也没兴趣自己添上去,所以当下一笑而过,留下那个纯美到堪比许仙和白娘子相会的“故事”给他们口水去了。
翠屏在来汪家的第二天,终于有幸去了一趟水云间,只不过那次不是她一个人,而是跟着汪子璇、杜芊芊一起去的。
那天一大早,她送饭到小餐厅给汪子璇的时候,看她格外热烈的让自己看看她一身打扮如何,翠屏正诧异究竟是什么好日子让这几天一直心情不怎么好的大小姐如此高兴的时候,就听到汪子默对她说,“子璇今天要去水云间,你没什么事的话不如跟她一起去趟怎么样?我记得你不是说找若鸿有事吗?怎么后来没见你说了。”
水云间?翠屏听到有些诧然,还没等她开口,汪子璇就兴奋的握住了她的手,“翠屏姐你也要去水云间?真是太好了,我今天还约了芊芊,我们三个一起去看若鸿。”
“好吧。”翠屏见状,也答应了。
水云间,她真的是“仰慕”很久了啊。
说是要去,自然不能空手而去。可是当翠屏看到汪子璇拿了一个食盒把厨房中准备的熏鱼、卤蛋、红烧牛肉、蹄筋、干丝……等样样菜色全部装进去了之后,她忍不住开口问,“子璇,你难道打算把厨房搬空吗?我们只是去看望你的朋友,又不是去扶贫,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可不就是去抚平么,小姐每次去都恨不得将我们家厨房搬给了那姓梅的。”陆嫂仗着年长,毫不客气的在翠屏耳边嘀咕,声音根本不掩饰,摆明是给汪子璇听的。
“陆嫂,你怎么说话呢。”汪子璇瞪了一眼,然后才笑的一脸甜蜜的说,“翠屏姐你不知道,梅若鸿那个呆子给我一样,一画起画来什么都忘了。我要是不送点东西去给他备用,改明儿还说不定饿死在水云间了呢。”说完又喜敦敦的去看还能装什么。
如果梅若鸿是女的,汪子璇是男的,翠屏估计陆嫂狐狸精就要骂出口了。只是可惜,她看到汪子璇这样,嘴巴蠕动了几下,最后蹦出“女生外向”这四个字,叹息着走开了。
送走陆嫂,翠屏脸上带笑的陪着汪子璇搜刮厨房里的东西,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帮子璇一把。
对了,子璇说,如果不送东西,饿死……几个碎片的词蹦到她的脑海里,她忽然就有了主意。
看样子梅若鸿一直是靠汪子璇的救济过日子的,如果有一天,这个救济忽然没有了,那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的他要如何生活下去?
醉马画会的其它几个人都有工作,虽然薪水不多,经常也靠汪子默救济生活,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人是像梅若鸿这样无所事事,“一心画画”的人。其它人都在追求理想的同时,做着一些并不喜欢的工作“谋生”,就他一个人,“高尚”的不肯玷污他画家的气节,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理想中的职业。
醉马画会的人真是宠坏了这个梅若鸿,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觉得,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谈理想,谈抱负?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翠屏暗暗的下了决心,从身边的小事做起,第一步,就是让周围的人认识到他们一直以来对梅若鸿的纵容有多么的不合理。
暗生
翠屏汪子璇杜芊芊三个人去水云间的时候,正看到梅若鸿正趴在篱芭院里的草地上,在草丛中、杂物中找寻找着什么东西,走进了一听,才知道他嘴里正在那儿“咯咯咯,咯咯咯”的唤着母鸡。
“咯咯咯!你给我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蛋也不下一个就弃我而去?咯咯咯……”
对一只鸡都要上升到忘恩负义的高度,这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翠屏看着他那满身稻草的邋遢样,轻轻的皱皱眉头。
相比于翠屏的不悦,杜芊芊却是张大了眼睛,满心的欢喜。见识过了楼台亭阁的“烟雨楼”以后,她一直以为“水云间”也是座古典的“大建筑”,谁知竟是这样简单的一间“竹篱茅舍”!她来不及细细打量“水云间”,眼光就被爬在地上的梅若鸿给吸引了。她惊愕的问:“你趴在地上,在找什么呢?”
汪子璇倒是见怪不怪,嘻嘻一笑:“若鸿,我真是佩服你,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
若鸿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就求救似的说:“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找咯咯咯,我的咯咯咯突然不见了!我还指望它给我下蛋呢?结果它竟不告而别!”
翠屏看着他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当下就被雷翻了。你是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不是八岁的小男孩儿,能不能不用这种语气说话啊。
“咯咯咯是你养的鸡吗?”芊芊很天真的问:“一定长得很可爱吧?我来帮你找!”说着,她就在院子里到处张望,东翻翻,西翻翻,连水缸盖子都打开看看,好像老母鸡会藏到水底似的。
这两个人,在玩“谁比谁更弱智”的游戏吗?翠屏站在原处没动。汪子璇看着他们那样子咯咯咯的直笑,开口制止了杜芊芊的折腾“好了!若鸿,你别折腾芊芊了!你这一身泥,又是怎么弄的?”
“倒楣嘛!”若鸿站起身来,开始述说:“先是鸡蛋没着落,再是赊账不成!接着嘛,在田埂上碰到一个凶农夫,把我给挤到田里去!回来一看,天啊,咯咯咯“鸡飞冥冥”,于是乎,就变成你们看到的这副狼狈相了!”
芊芊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眨巴着她那双灵活的大眼睛,她只是对着他发呆。若鸿见她这样“惊奇”,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其实没什么,很普通的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上次我掉进西湖,差点没淹死,这次掉到田里,完全是小状况!”
感情大脑发育不完全的同时小脑也有问题,要不然怎么整天摔在这里跌在那里呢。鉴于上次被梅若鸿说成“恶妇”翠屏对他的这个“恶农”的评语持保留态度,只不过可惜他的这种说法在两个女孩子眼中就变成浪漫与心胸宽广苦中作乐的表现,全部咯咯的笑起来了。
“你快去水缸边把自己清洗一下!”子璇对若鸿说:“那只老母鸡也别找了,不知道多久没喂了,八成自己去打天下了!”
“我看,”若鸿悻悻然的接口:“准是耐不了空闺寂寞,四方云游,去找老公鸡了!”
“那也不错!”子璇大笑:“有勇气去追求恋爱自由,是只难能可贵的老母鸡!应该颁发最佳勇气奖!”
芊芊看着他们两个,那么融洽,那么知己,好像是家人一般,这种气氛让她深深感动了。他们一边说着,已经绕到水云间的正门。屋檐下的风铃迎风摆动,叮铃铃的唱着一首清脆的歌。她伸手去抓住了风铃下的小木牌:
“水云间,好美的名字!”芊芊说,四面张望:蓝天无际,白云悠悠。西湖如镜,苏堤如链。远山隐隐,烟波渺渺。真是人在画中,这才领悟“水云间”的魅力。“为什么取名叫水云间?有特殊含意吗?”
若鸿潇洒的一笑,指向水和天:“水是西湖,云是天,我的小木屋就在西湖与天之间,我梅若鸿就住在水和云之间,所以叫‘水云间’!”
芊芊被这样潇洒的情怀,这样豪放的胸襟,这样诗意的环境,和这样萧条的现实所震撼了。带着种迷惑的情思,他们走进了小屋,一屋子的光线,在室内闪闪烁烁。原来木板与木板间有隙缝,阳光就从隙缝中射入,投射在床上、书桌上、画架上、墙架上……真是美丽极了。芊芊不得不想,下大雨的时候,这些隙缝会怎样?
翠屏看着杜芊芊的一脸心驰向往,看着梅若鸿的得意洋洋,终于忍不住开口,“子璇,我怎么听说这名字的由来跟你和子默也有关系。”
“这个啊,”汪子璇瞅了梅若鸿一眼,笑了,“是啊,这名字是我哥想出来的,但他已经有了“烟雨楼”,哪儿能再多占“水云间”,我们觉得这名字好,不用浪费了,所以就把这拿给若鸿。怎么样,很合适吧?他这里才是天然去雕饰,潇洒水云间呢。”
“适合,很适合。”翠屏笑了笑,她的目的达到了,便不再多话。
果然,杜芊芊听到汪子璇的时候,明媚的大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失落。
原来不是他起的啊,她还以为,只有梅若鸿这种放达不羁的人才会有如此诗意的情怀,想象如此雅致的、超凡脱俗的名字来,可没想到,命名的人却是斯斯文文的汪子默。
没关系,人物完人,金无足赤,杜芊芊很快就又说服自己释然了起来,“门口牌匾上的字是谁写的啊,真漂亮,潇洒俊逸,很适合水云间的意境呢。”
她以为,这是梅若鸿的家,那就像烟雨楼一样,一草一木都出自主人之手而已,没想到答案却让她吃惊,汪子璇漫不经心的回答说,“是我哥写的啊,他专攻中国画,对书法也略有涉猎,那几笔字还看的过去吧。”
汪子璇对梅若鸿心有好感,可是也同样十分以自己的哥哥为傲,所以看到有人欣赏汪子默的字,非常开心,丝毫没有察觉到梅若鸿的不悦。
这是他的家,为什么却要听她们在自己这里夸赞汪子默。难道在烟雨楼整天把子默子默挂在嘴边还不够,还要把水云间也变成他的附属,梅若鸿看着她们谈论的高兴,一股说不出的愤懑就上了心头
汪子默,汪子默,为什么他的生活里总要出现这个人,难道他就一直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