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说不出的愤懑就上了心头
汪子默,汪子默,为什么他的生活里总要出现这个人,难道他就一直要在他的阴影之下。
好在梅若鸿没有生气很久,因为杜芊芊已经把眼光移向了室内。
室内的东西很简单,整个就是那样一大间,靠窗是书桌兼画桌,旁边竖着个大画架。靠墙,有一排书架,上面除了书以外,也放了许多瓶瓶罐罐。瓶瓶罐罐里,有的插着画笔,有的插着剪刀画尺等工具,还有个茶叶罐,里面插着一束芦苇。屋角有个筒形的、巨大的藤篮,里面全是画好的画卷。至于画板,更是每个墙边都有,连那张木板床上,也堆满了画。屋子的转角处是厨房,有炉灶、有水壶、有简单的锅呀盆呀的炊具。
子璇走到画桌前,把食篮里的东西一件件搬了出来,陈设在桌子上。若鸿洗干净了手脸,走过来一看,就忘形的大叫了起来:“子璇,你真是我的知音呀!”
“是呀!”子璇笑着说:“我几里以外就听到你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了!本来我昨天就要来的,可是谷玉农又跑来了,缠着我要讲和,被他闹成那样子,怎么还可能讲和呢?就耽误到今天再来……喂!若鸿,不要这样虐待你自己好不好?我忙的时候,劳驾你去烟雨楼好吗?”
“我已经一半日子都在烟雨楼了!”若鸿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哇!实在太美味了!你们也吃呀!不然我这秋风扫落叶似的,你们要吃就没有了!”
“我早已吃过了!”芊芊连忙说,希奇的看着若鸿。
若鸿吃得眉飞色舞。“嘿!有这么好的菜,怎可无酒?子璇,酒呢?你没有给我带酒来?”
子璇微笑着,从食篮里提出一小瓶绍兴酒来,往桌上一放。若鸿发出一声好大的欢呼,跳起身子,拉起子璇的双手,就在室内绕了圈子。他似乎恨不得想把子璇抱起来,举向天空。放开子璇,他眼睛里闪耀着喜悦,又感动又热情的说“一个早上的霉运,都被你一扫而空!此时此刻,我真想拥抱全世界!想想看,我梅若鸿毕竟是个好富有、好富有的人!”
芊芊注视着这个“好富有”的人,再注视那笑吟吟的子璇,心中非常感动。她突然了解到,子璇除了拥有谷玉农、钟舒奇、叶鸣等人的爱以外,她还拥有梅若鸿的“知遇之感”。他们两个之间,那种默契,那种和谐,不知怎的,就让芊芊那纤细的心,微微的刺痛了起来。
居心叵测
听着梅若鸿和子璇的笑声,杜芊芊心里升起的是羡慕,而翠屏却不以为然,安贫乐道与不思进取之间的界限,她分的很清楚。她总觉梅若鸿的一举一动虚伪到家了。
子璇欣赏梅若鸿,与子默欣赏他的原因差不多,都是被他奋发向上,坚持追求理想所感动。他们这群人,习惯将信仰与梦想的追求放在任何东西之上,以他们的价值观来看,梅若鸿自然是值得尊敬的。而对于汪子璇来说,除了平常的爱才之外,她更爱的是梅若鸿的坚持。
她与谷玉农的失败婚姻,何尝不是因为谷玉农的不够坚持而崩坏的。婆家与媳妇向来都会产生问题,在矛盾的争端中,丈夫的态度占了至关重要的决定,只要身处其中的丈夫旗帜鲜明的支持任何一方,矛盾都会解除,最怕的就是左右摇摆不定。
当她跟他家里争端的时候,他总想抹平所有的摩擦,让所有人和平共处。所以他有时站在他的家族那边,有时候却又站在她的这边。他的反复无常让她失望透顶,在她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他总不在身边,所以她越发的喜欢“坚毅”的男人了。
醉马画会不是一天就能办成的,汪子璇和汪子默之前见过许多有志青年,他们或许开始还对着绘画抱有极大的热情,可是一年、两年、三年,在连续碰壁之后,今天明天后天,那些人会陆陆续续以各种理由为借口退出。在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人群中屹立不动的梅若鸿,立马显得那么可贵了起来。更何况,他还是真正有些才气的。
这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让失望透顶的汪子璇如同黑暗中的旅人看到了一丝明光,她感到敬佩,感到怜惜。同情弱者是所有人的习惯,爱看大团圆是所有人的喜好,时间长了,汪子璇根本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理,她只知道,自己非常希望梅若鸿的状况能好起来,每当他能取得一点点成就的时候,她都会比自己获得了什么好处还高兴。
翠屏跟汪子璇不一样,她不是那种纯洁无辜善良到极点的少女,无论是哪辈子,她都是被现实打磨的学会在保存自己棱角的同时,更加努力的去适应这个社会的世故女。
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永远在第一位。每个人最先做的就是管理好自己的身边的事,由小到大波及其它,想要追求理想没错,可是也要记得高楼万丈平地起,不切实际的追求空中楼阁,翠屏只能说那叫好高骛远。
或许梅若鸿在最初是有理想抱负的,可是经过现实的挣扎,翠屏看到的却是一个已经被消磨了雄心壮志的男人。他沉迷于自己编织的“我很有才华只是不得志”的梦幻中,他放纵的任由自己
有人夸奖坚持不懈是种美德,可是懂得在适时的时候放弃更是一种智慧。因为坚持有的时候不是什么特别伟大的事情,它可以是因为美好崇高的理想支持,但翠屏看到更多的人,是以高尚为外衣,包裹在内的却是因为恐惧未知的未来而日复一日的同样的生活。
后者的人生,也叫坚持,可是与那种充满陈腐气息的坚持相比,她更欣赏断然放弃,改变现有生活状态的那些人,后者比前者更需要智慧,以及勇气。
理想,不是一块贴哪儿哪儿亮的狗皮膏药。也不应该成为偷懒的借口。翠屏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于是,她也就分外见不得有这种人存在在自己的身边。
中午的时候,杜芊芊跟汪子璇说说笑笑的帮梅若鸿收拾屋子,看着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帮他又是扫地,又是抹桌子的,翠屏想,这个景象的确是足够满足任何一个男人的虚荣心了。
看到梅若鸿在屋后画画,翠屏绕道屋后去,想借机跟他说说话,一探究竟。
她辛辛苦苦千里迢迢来找这个人,总要弄一个明白才是。梅若鸿的态度太坦然,坦然到翠屏以为自己找错了人,遇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已。
要不然,他是有怎样厚的脸皮才能在众人面前坦然的掩盖自己过去的一切的啊。难道在家乡又一个老婆是很丢脸的事?
梅若鸿本来是对着画架发呆,听到有人来了,警醒的握着画笔摆出了姿势。可是当他一转过头去,看到走过来的是翠屏时,便收了架势,懒懒散散的继续对着画纸发呆,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她过来,更不用提搭理了。
梅若鸿的温柔体贴风趣幽默是给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大小姐们的,她翠屏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四川人?”翠屏拿了一根绳子在后面绑起来,准备晒衣服。
衣服是他的衣服,汪子璇跟杜芊芊洗的,翠屏来晾晒,他看到翠屏忙前忙后的绑绳子,完全没有起身帮忙的意思,只是正襟危坐的“构思”他的话。
“正巧,我也是四川人。我是沪县的,你是哪儿的人呢?说不定我们还是老乡呢。”翠屏也不是什么娇娇女,自己一个人虽然费了点功夫,可也总算绑好了绳子,于是继续一脸随意的跟着他搭话,仿佛真的只是闲聊一样。
“你这个女人,你跟着我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梅若鸿忽然爆发了一样,扔掉画笔,凶神恶煞的走到她面前,恶狠狠的盯着她,仿佛她做了多么最大恶疾的人一样。
四川,沪县?梅若鸿听到这两个词,心里忍不住就慌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从哪里来的,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有什么目的,难道她是来破坏自己幸福美好生活的?
“我对你有什么企图?”翠屏有些不明白自己一句简单的拉家常,怎么会引起他这么大的震动。
“你说啊,你说啊,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居心,你是不是想破坏我现在的生活?!”梅若鸿抓住了她的肩膀,死命的摇了起来,当下把翠屏吓坏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翠屏被她摇的眼前一片昏花,根本站不稳,当下觉得比坐过山车还要可怕,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天,谁来救救她!
这个时候,汪子璇刚好出来洗抹布,看到梅若鸿正在摇翠屏,吓坏了,当下赶快飞奔过来,扶住了翠屏摇摇欲坠的身子,有些气急败坏的问梅若鸿,“若鸿,你在做什么!”
“我,”梅若鸿见到有人来,当下停止了动作,脸上摆出一副忧伤愤怒到极点却又不能说的表情,“我还能做什么,子璇,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你赶快让她离开这里,离开我的生活,离开我的视线,我不欢迎她的到来!”
汪子璇也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到了,当下看看梅若鸿,又看看脸色苍白的翠屏,当下失了主意。
翠屏这个时候,根本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原来的翠屏本来就有病,不过那病是积劳成疾,郁结于心导致的,自从她过来之后,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身子,这才好了许多,可身子底子本来就差,被梅若鸿这么一折腾,感觉胃里什么东西在翻滚一样,一股恶心的感觉直犯上来,根本顾不得说话。
汪子璇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女孩子,看到翠屏难受的样子,她心里的天平当下就偏向那边了,于是很大声的指责梅若鸿,“翠屏是我的朋友,是我带她来这里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样用力的摇她不可?你这样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梅若鸿还是第一次见到子璇发这么大脾气,当下也呆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杜芊芊听到他们在外面吵架,拿着抹布跑出来一看,当下小白花一样的脸上满是震惊,“天啊,若鸿,子璇,你们怎么了,大家都消消气,你们这样太可怕了,我们都是好朋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若鸿,你不要生子璇的气,她那么优雅温柔善良大方,她一定不是要故意惹你生气的,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子璇,我求求你,别跟若鸿吵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你看我们这么兴高采烈的欢聚在一起,何必为一点小事争吵呢。”
“明明就是他先吵起来的好不好,我一出来就看到他在吼翠屏,你看,她还把翠屏摇成这样,翠屏身子本来就不好,他再把她摇晕倒了怎么办!”汪子璇没有理会杜芊芊和稀泥的做法,好不退缩的据理力争。
“是这个女人居心叵测!”梅若鸿指着翠屏愤怒的大吼道,然后握住汪子璇的一只手,“子璇,你不要被她迷惑了,这个女人不怀好意,她接近我们一定是有企图的,你让她走吧,让她走的越远越好,不要让她破坏了我们的生活,不要让她破坏了我们的友谊!”
翠屏刚喘过气,就被他这话给气到了。什么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