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前的银丝轻轻拂过俊秀的脸,青衣贴着蓝衫,亦寒轻轻抱紧了她单薄的身体,感受到她平静下的颤抖,心里酸涩。
这是个转折的日子。这是个终生难忘的季节……
第19章 情深不寿(1)
没有人,会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可是,如果这块石头从没有给你选择的余地,就绊到了你的脚下呢?
五月初夏,十月金秋,实际是温度很相近的季节。仿佛就像宿命和诅咒一般,我总是在这样的季节眼睁睁看着亦寒离去,又是在这样的季节惶恐不安地等待他归来。
符御会出什么招数呢?所谓考验,当然不会是什么踩梅花桩、过火桥之类的。符御既然有着志在必得的心,那么即便是考验,也必定是有利于他的计划的。
唉!这就不得不涉及我最鄙视的迷药和淫媚之术了。要男女在强迫状态下结合,不外乎下药和引发欲望。下到一定分量的药,干柴烈火的男女,就算心志坚硬如铁,也会屈服。这无关乎感情,只是身体的一种极限罢了。
或者还有种更俗套的方法。让木双双中一种毒,如果不交合就会死去,而依木双双的性格和对亦寒的感情,除了他,木双双是宁愿死也不会让别人碰的。亦寒对木双双毕竟还有师兄妹之情,如果考验的内容是给他一个封闭的空间,让他在规定的时间内救活木双双。我想起来就会一阵恶寒,原来我也能想出这么多龌龊的招数。
我想,亦寒其实也是清楚这些事的,只是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定力和信念,他还是不愿真的和符御为敌,所以,才选择这条几乎没有半分胜算的道路。
没有人,会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可是,如果这块石头从没有给你选择的余地,就绊到了你的脚下呢?
今天,是飞飞离去的日子。
明媚的阳光像是被徐徐的微风吹动洒在他俊美如天使的脸上,黝黑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我,长长的睫毛在颤抖,薄薄的唇在颤抖,修长瘦削的身体也在颤抖。
我的心里一阵酸涩,不舍和无奈充斥了午后的赤宇楼,秦雾、秦雪和霖宣在一旁等着我们。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就该出发了。可是直到此刻,飞飞还固执地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我轻轻地抱住他,一遍遍抚顺他柔软如墨的发丝:“飞飞,我会接你回来的,一定会。”
飞飞紧紧回抱住我,他那么高大的体形,明明是把我裹在怀里的抱法,却仿佛依偎般的脆弱。
“我怕……”飞飞在我耳边用类似于呢喃的声调说。
“没什么好怕的。霖宣会保护你,秦雪会照顾你,还有一直在你身边的侍女也会过去,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怕……”飞飞固执地不肯松开抱住我的手,一遍遍重复着他的恐惧,“好怕……”
我的喉头都有些发酸了,眼眶湿热却流不出泪,其实我也舍不得让他走,那么单纯的他,那么稚弱的他,那么只依恋我的他,如果离开了我,他该怎么快乐?
可是如果现在不送他走,一旦被四大杀手发现了,对他对我都将是难以预料的可怕结果。如今,宇飞的身体里已经进驻了子默的魂魄,那就更证明了,柳岑枫的魂魄是被封在这个身体里。我有多珍惜如今单纯知足的飞飞,我有多害怕他消失,我有多渴望能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永远地疼爱他……就有多恐惧那个被仇恨折磨得疯狂的柳岑枫重新回来。
“飞飞,你怕什么呢?”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一定会去接你的,我保证。”
飞飞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我,眼眸湿漉漉的,努力隐藏着万般委屈、不舍和惶恐,却又不小心泄露:“我怕……再也见不到宇,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想说,这怎么可能,却不知为何,声音竟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有种异样的恐惧蹿上来,仿佛预示着,今日一别,将是永别。不!这怎么可能呢?
“霖宣。”我回头道,“务必要好好照顾飞飞。”
我身后妖媚的男子露出个很不以为然的表情:“我一来不是奶妈,二来从未带过小孩。况且,他是何人?堂堂白衣太傅!何劳我照顾?”
我半侧了身斜睨着他,淡淡道:“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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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深不寿(2)
霖宣震了震,动容,马上接口:“先付五万。”
“可以。”我向秦雾使了个眼色,他哼了声,掏出一沓银票甩到霖宣手中。
霖宣是七刹三星中唯一用钱收买的属下,没有任何忠诚度可言。不过也幸好,他不知缘何很怕亦寒,而且只要付了足够的钱,他就会保证对等的效忠。这样的真小人,显然要比伪君子好得多。所以,我才会一直留他在天王星这个位置上。
我回转身,理着飞飞的头发,柔声道:“以后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冷了要加衣服,不要在太阳底下看书,洗澡时水冷了要出来……飞飞,我很快就会去接你回来。”
飞飞像是要把我刻进脑中,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宇,两个月……我等你两个月……”
他用如羽毛拨动心房、纤指勾动琴弦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宇,你一定要来,一定……否则,我会恨你……”他顿了顿,像是赌咒发誓般重复一遍,“我一定会恨你……”
看着他眷恋的表情,全身心的依恋,我在默默点头的瞬间,看不清他俊秀的脸,才发现泪水已盈满眼眶。
霖宣带着飞飞一步步走向大门,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离去。
“秦雾,”我问身后之人,“你还恨到想杀了他吗?”
良久无声,久到我以为他不愿回答了,他才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杀秦夜的不是飞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的声音已然颤抖。背影慢慢消失在赤宇楼门口,我定定地望着空荡荡的朱红大门,心底也是空落落的静寂。
人心真是最脆弱最需要呵护的东西,一不小心,寂寞就会如毒蛇般钻进人的心底。就像飞飞一遍遍重复的“我怕”,就像他赌咒发誓般地说“我一定会恨你”,就像秦雾那颤抖的声音。
那么我呢?我摊开手,掌心是一块莹白的美玉,似兰斯馨,如松之胜。从亦寒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舍得放开过它。玉的每个角都那么硬,硌着掌心隐生钝痛,可是我却要凭着这样的痛提醒我自己,亦寒会回来,他说过,一定会归来。
今天,是飞飞离开的日子。今天,我可会等到亦寒回到我身边?
傍晚的时候,天空一片金黄。赤宇楼中静悄悄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隔离声音的大气,闷得人透不过气来。风吟的赤宇楼和金耀的赤宇楼几乎一模一样,门口也有一对石狮子。我倚在左边的狮子上,静静地看着那条铺着青石的路,期望他的归来。
可是,今日的我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勇气。我不敢想象,看着那条漫无尽头的道路,从天明等到天黑却看不到熟悉身影的绝望;我更不敢想象,两年前悲伤绝望如地狱的雨天会重演。所以,我只能不停地在赤宇楼中走动,从卧室,到书房,从走廊到花园。偶尔抿一口茶,不是太烫,就是太凉,或者香气不足,于是越发怀念亦寒的味道。
然而,傍晚走过他房间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能等到他回来又怎样呢?我们终究是不能相爱的。既然我们终究不能相爱,又为何要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拒绝娶妻?
那就让他妥协,让他娶妻吧?痛,噬骨而来!不,没有办法的!娶妻……光想到这两个字,我的心撕裂了般痛着。如果亦寒真的娶了别的女子,如果亦寒真的爱上了别人……那么我留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
手脚着了魔般的不听使唤,我打开门,走进他的房间。朴素的摆设,灰白的色调,处处透着清冷。
这里无处不充斥着亦寒的味道,淡淡的冷冷的凉薄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味道。让我留恋、想念、渴望到发狂的味道。
亦寒,亦寒!请你告诉我,我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你的归来?我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重新投入你的怀抱?我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毫无顾忌地爱你?
是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如果是一辈子,也请你告诉我,让我做好永远等待的准备!
第19章 情深不寿(3)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平静下来。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知足,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要学会珍惜,回忆如潮,爱意汹涌时,我却总是忍不住贪婪地奢望。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亦寒现在在做什么呢?是拼命抵抗符御设下的诱惑?是用生命在镌刻誓言?还是终究绷断了所有的极限之锁,离我远去?
“亦寒,亦寒……”我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将手心的玉用两手小心翼翼地握住,然后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
“亦寒……”第二下,第三下,“我爱你……”
我一遍遍地亲着带有手心余温的白玉,滚烫的泪滑了下来,嘴角渗进咸涩:“亦寒,我好爱你……你知道吗?我好爱你……”
砰——窗户几乎是爆破般被撞开来的,抬头的时候,我的唇还轻吻在慢慢冰冷的雪玉上,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玉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亦寒!
来的人,衣衫破碎凌乱,银丝飘飞,双目赤红,几近疯狂,然而,不是亦寒又是谁?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个晃身掠到我面前,燃烧般布满痛楚的双目灼痛了我,他用嘶哑的声音叫我:“临宇……”双手一寸一寸抓上了我的肩膀。
他的眼神已经迷离了,根本没有焦点,他的全身都在颤抖,扣住我肩膀的手一寸寸收紧,指尖几乎能扣进我臂膀中。
不是因为肩膀的痛,不是因为看到他憔悴的痛,却是什么让我呜咽出声:“亦寒……”
我的声音似乎彻底点燃了他眼中的火,他一把将我拥进怀中,滚烫灼热的唇狠狠地落了下来,像是要蹂躏般的迫切,根本没有应该温存的理智,只余最原始的欲望。
我被紧紧按住,贴着他炽热的身体,破碎的衣衫下结实的胸肌急促起伏着,热烫的温度仿佛能在我身上烙下一个个印记。他修长的手胡乱地撕扯我的衣服,从外衣到中衣,嘶嘶的衣衫破裂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破碎的布料散落满地。
纠缠着被他推上床铺的时候,我的身上只剩下最贴身的束胸马褂。唇是红肿的,从脖子到锁骨上肯定已印满了吻痕。腰因为被他扣得太紧,像要断裂般的酸痛。可是,身体上的痛却逐渐抵消了我心里的痛,更让我清楚地知道,此刻与我纠缠在一起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我深爱的风亦寒。
我不是傻瓜!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他是凭着怎样的意志才脱离符御的陷阱回到赤宇楼的。他又是靠着哪怕玉石俱焚的信念,执著地寻找我的身影。
身体,心里所有的痛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比起那青衫银丝,永远默默守护我的男子,我的那点痛算什么?我的那点伤又算什么呢?
我尽量温柔地抱住他,用红肿的唇吻他的唇、他的胸膛。在他胡乱扯着我身上马褂的时候,一一解开扣子……
在我低吟出声的时候,我听到他发出类似呻吟的低吼,晶莹的泪不知因何滑落眼角,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沙哑的低泣。
亦寒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我,赤红的眼已然被墨绿掩盖了大半,化为一种奇异的色彩,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