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凤素儿突然就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十二愣了,不解地看着她,之后又道:
“我们是一起的!”
“不是!”素儿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不等十二辩解,那受伤的少年却是吃力地抬起手,轻抓了她的腕,慢慢地道:
“对不起,你施援手救了我的命,我们本该将姓甚名谁如实相告。但是……但我兄弟二人也实在是有不得已之处,这姓名轻易说出,怕是会惹来祸事。”
他们是谁2
“算了!”素儿一摆手,“是你救我在先,咱们也算扯平。”再冲向十二道:“去吧!我帮你看着他便是。”
“如此……多谢姑娘了!”
十二转身离去,素儿却耸耸肩,展了一丝浅笑。再回过头去对身边人道:
“他说二哥叫夏候睿,那你们也是姓夏候喽!”见那人面露几分紧张,赶紧摆摆手:“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天大的名字我也是不认得的。”
话语间带了落寞,再看去近在咫尺男子,分明的轮廓却让她觉出几许不真实来。再细琢磨,又觉他那清冷的双眸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我叫策。”他忽然淡淡地启声,“夏候策。”
“……哦。”素儿扯了扯嘴角,却不知这话该怎样去接。
“冷吗?”瞧见她已然冻得泛青的唇,夏候策暗叹一声,十分吃力地抬了抬手:“把火燃大一些吧!这样下去,就算不被人发现,咱们冻也冻死了。”
“好!”素儿答应着,捡了一些树枝扔上去,火却还是没大多少。“之前下过雨吧?”这才发现地上基本都是湿的,便想着许是在她还魂之前是有下过雨的。
入乡随俗
“嗯。”夏候策轻哼了声,带出了一身的疲倦。
素儿发现,这个人其实长得很好看,但却怎也掩不住那种天生的冷峻,打眼儿看去,能感到入骨的寒。
往火堆近处靠了靠,想要脱去穿在外的喜袍去烤火,手指刚一触到衣襟便又想起这是在古代,一个女子若是在男人面前直接宽衣解带,似乎是不大好的。虽然这个身体还是个孩子,虽然她觉得这喜袍不过是一件外衣而已,但是没办法,入乡随俗,还是不要特立独行的好。
两也谁也不再说话,周遭一下子便静了下来,只有火堆中的木枝偶尔劈啪作响,却也坏不了这静寂的气氛。
夏候策经了伤,很快便有了困意。素儿急了,见他已将眼睛闭上,赶紧去推了推——
“喂!夏候策!醒醒,你不能睡。这么冷的山谷里,你要是睡了,会发烧的。”
“我没睡!”那声音仍是那么坚定,听起来让人没来由地便心安了。“你的脚怎么了?”
早注意到素儿总是有意无意的以手握住脚踝揉上两下,知她没准儿是扭伤了脚,却未见那伤有影响到她的行动。
特工居然扭伤了脚
“扭到了。”素儿干脆把腿伸开,再将鞋袜脱,红肿的脚背立时暴露在空气中。
她面颊泛红,偷瞄了一眼夏候策,却见其也正向自己望来。于是低下头去,羞意更甚。
“你这丫头真奇怪。”他无奈地摇头,“虽然坐着花轿被抬进了皇宫,但怎么说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哪来那么些讲究?衣服湿了就脱下来烤烤,脚伤了就大大方方地揉,用得着这样别扭么?又不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什么事儿都要背着人!”
素儿一听这话也来了气,心道:还不是因为顾及你们这些古人的思想,要依了自己,早就脱了衣物凑去烤火了。
不过话说开了也好,可不是么,十岁的孩子,哪来那么讲究?
当下将喜袍解去,再捡了几根木枝搭了架子,烘在火堆旁烤了起来。
再动动脚,有些疼,但好在只是扭伤,还动不到筋骨,也不影响行动。
“你到底会不会武功?”终于道出心中的疑问,夏候策此时到很感激她丢了自己的匕首,这样就有了此时与之独处的机会。很多事情在他心里纠成个结,想问,却又不好开口。
“不会!”素儿干脆地答道:“会武功的人,哪能这么没出息地扭伤了脚?”
话说得有些在赌气了,想她一个国安局特工,居然跟个白痴一样会扭到脚?这话如果传出去,会不会也太扯了点儿?
换你一个平安,值了1
不过……
“呵呵!”她突然就笑了。传出去?恐怕是没那个机会了吧?
终于享受到还魂的好处,虽然一醒过来就得动手杀人,然后再被人追杀。但是素儿却觉得眼下的气氛好轻松好轻松!
再也不用控制自己的思想,再也不用时不时地去参加洗脑似的课程,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出生入死,再也不用……再也不用活得那样的累了。
真好!
“笑什么呢?”夏候策无奈地轻摇起头,这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姑娘。
“没什么。”素儿摆摆手,自将另一只鞋袜也脱去烤火,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别看我能持刀杀人,但我不会武功,那些,都为了强身健身,练着玩儿的。对了……”她升起好奇,“你偷进皇宫干什么?怎么会藏在那个傻子的房间里?”
夏候策早想到她会有些一问,甚至觉得她有些问得晚了。于是笑笑,也不隐瞒——
“我去偷一样东西,那东西刚好是在太子的寝宫里。”
“呀!”素儿一声惊呼,一下子便想到了之前十二有问过东西到手了没,他当时好像是摇头的。“是我误了你的事!”
换你一个平安,值了2
“没关系。”夏候策的声音仍是淡淡的,“有机会再去拿。”
“可是……”她想到了一个很关健的问题:“太子寝宫被我给烧了……”
又是一阵子寂静,素儿几乎以为他是生气了。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又听得对方道:
“不碍!换你一个平安,也值了。”
忽然间就怔住了,但闻有微风轻掠竹叶,潇潇如雨……
她的平安?还有人在顾及她的平安?
这种感觉多少年没有过了?
印象中最后一次被人关怀,便是临出了孤儿院的最后一个晚上。
那夜很冷,老院长把自己房间的暖炉送来给生病的她,还有一碗热面汤。
那是她吃过的最香的东西,哪怕之后的数年里尝便多少山珍美味,却都抵不过一碗普通的面汤。
直觉得那汤里有妈妈的味道,虽然妈妈这个词,于她来说是一样的陌生。
“怎么了?”夏候策想要伸出手去拍拍这个好看的丫头,却忘了自己的伤,一动间,钻心的疼。
“别动啊!”素儿急了,一下子跪起身来按住他。“总这样动来动去的,要什么时候才会好?”
换你一个平安,值了3
这话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二十六年的生命中,除去在孤独院里的五载,之后的自己,何曾还这样为别人操心过?人命在她的眼里不是早已成了草芥吗?
“别害怕。”夏候策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狠狠地敲进了素儿的心坎,他道:“从进了太子的洞房的那一刻你就一直在怕,我知道小小年纪就要经受这一切一定是吓着你了,不过不用怕,逃出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一抬眸间,正对上夏候策看向她的目光,像是若有所思,又是那么的慰人心神。
“嗯。”她含糊地点点头,再想想——“是的,都过去了。”
夏候策忽就松了口气,仰头向树干倚了倚,似是放了心。
有暖意自素儿的心底升起,很陌生,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只是夏候策不知,素儿所说的过去了,并不是指皇宫里的那场危机。
对于素儿来说,那危机就像是一段欢迎她来到古代的插曲,于她而言,形不成任何意义。
她说都过去了,是指从前的生命。
全新的生命开始了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步入一个新的轮回。摒弃了从前的一切,除了凤素儿这个名字阴错阳差地还是相同,但是她的身份,她的整个儿人,都是全新的了!
从现在开始,她不需要听命于任何一个人,她可以为自己而活,可以活得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可以活得无所顾及。
那该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素儿有些惘然,也有些企盼,这个新的生命给了她希望,也许,这辈子,会是另外一种全新的活法。
夏候策就这样望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之前那双凌厉又凶残的眼里已然换上了明亮而柔和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自她的眸心处停留了许久不散,有那么一瞬间,竟让他觉得之前在皇宫里看到的那个满含委屈与迷茫的眼不属于现在这个主人。
其实,直到现在夏候策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义无反顾地把这丫头给救了出来。
他长到十六岁,从未做过如此……如此荒唐的事情。
想他夏候策,是素以冷面着称的天贤国四皇子,就连父皇都赞他遇事冷静、有担当。
可是当他在太子寝宫里看到这么小一个孩子被推进洞房时,心竟是没来由的狠揪了一下。
一样的容颜1
于是,违了规律地现了身来,哪怕是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到手,便选择了护她出逃。
这一路背她、救她,当凤素儿以他当了盾牌挡住一箭时,他也是有心寒的。
但却依然没有放弃。
眼见天空泛白,黎明破晓,十二还是没有回来。
素儿算了算,有两个小时了,不由得以手敲了敲头,撇向夏候策道:
“那匕首很重要?”
夏候策点头。
她等了会儿见其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便也不再多问。衣裳鞋子已经干了,自顾地起身穿好,再瞅瞅那条河,忽然心动,遂道:
“我去洗洗脸,马上就回来。”
不待他应声,素儿自顾地跑开。
直到了河岸边,却并没有马上以手沾水洗脸。
她只是小心地将头凑向河面,幸好没风,河水静静地流着,没起太大的波痕。
只一眼!
素儿怔怔地愣在那里,任水光四溅,却也冲不去她此时的惊讶。
贝齿弯眉般般入画,这清静的水面上,赫然出现了她儿时的容颜,
好熟悉,也好陌生。
不忍伸手去触及水面,只按在脸上来回地揉搓,直到觉出痛疼,这才方显真实。
一样的容颜2
泡了两次水,血迹早就洗去了。素儿自河边捡来半只竹筒,刚好可以盛些水来。
颤悠悠地把水端至夏候策的跟前,再小心翼翼地另一他喝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侍候人的事儿,居然如此得心应手,不由得暗叹自己就没生了当贵族的命。
火燃尽了,却仍不见十二回来。夏候策露了担忧的神色,素儿便又开始自责——
“对不起,我不该丢了你的东西。要不,要不我回去迎迎他!”
“不要!”夏候策答得干脆,“再等等,十二弟身手很好,不会有事。”
素儿勉强点头,直起身子时发现树上有颗颗青果。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夏候策靠着的居然是一颗苹果树!
“饿了吗?”她指着树上笑问:“我去给你摘果子!”
不等对方说话,素儿手脚并用,几下便攀上了树干。
夏候策眉心微皱,这种爬树方法是他从未见过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