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耸耸肩,又想到了那个至今还住在策王府里的女人。
这几年夏候策不在天都,皇帝又重病,那个女人自然也就成了摆设。
只不过因为有了孩子,又被许了侧妃的地位,这才不至于太过清苦。
算起来,那孩子也能满院子跑了。
“心怡到底跟那天子印有什么关系?”转头看向念巧,“你知道,告诉我!”
心怡也不瞒,干脆地道:
“心怡是成妃娘娘流落在外的孩子,那枚印一直被成妃藏着,就是想日后能找一个可依靠之人送出去。现在心怡嫁了策王,听说是如妃帮着她认了女儿。成妃觉得策王是自己的女婿,总可以相信吧!这才把天子印巴巴的给了心怡。”
“这……”素儿突然想笑,“这成妃怎么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傻的时候不傻呢?”
真是,后宫的女人啊!斗来斗去,终是没有一个落得个好!
“禀郡主!”帐外有将士声音传来。
“什么事!”念巧出声寻问。
那将士再道:
“策王爷请郡主到议事帐去,说是有事商量!”
两人对望一眼,谁都不明白夏候策这时候叫她过去干什么。
不情之请
自打心怡进门之后,两人就再也未曾碰过面,都选择了彼此回避。
现在,这份回避要被打破了,素儿却总觉得这就像是一张已经拉满了的弓,到了放弦的时候。
“他该不会又要娶你吧?”念巧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听得素儿失笑。
她摇头:
“怎么会!事到如今,他怎么还会娶我!除非……”沉下脸,“除非是成心的羞辱。”
她与夏候策相识多年,太了解彼此。
他们都知道,事情演变至今,已经再也没有收场的余地。
车到山前,无路!
……
议事帐里只坐得夏候策一人,素儿进去时,他正对着那枚天子印发呆。
见人来,缓缓抬头,那一瞬间的眼神似又回到了多年以前,满含着怜惜。
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素儿微皱了眉,不语。
夏候策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声,道: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竟变成了这样呢?”
她摇头,若是他不知,那她便也没什么可说的。
“素儿,你知道的,不论怎样,你在我心里的份量从来都未曾改变过。”
她还是摇头,那又能怎样呢?
“素儿,很多事情,做了,我便承认!但也只是想要登上顶峰,从此给自己也给你一个无人能欺的地位!”
“直说吧!”她轻吐出声,“咱们之间,不需要铺垫什么。”
她这话很直接,生生将夏候策满腹之言统统压了回去。
他还是叹气,这一次,是她误解他了。
确实是有不情之请,但是那些话,却也实实在在都是肺腑之言。
只有登得最高,才能够把她保护得最好,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我求你……”夏候策开言,“帮我去偷来一样东西!”
素儿挑眉,
“什么东西?”
“李易手中的传国玉玺!”
她霍然起身,怎也没想到夏候策竟提了这么一个荒唐的要求。
可是再一转念,却是忍不住大笑三声,随即道:
“夏候策,你这算盘打得不错,但是你忘了么?那枚传国玉玺已经让李易给了元京的糊涂皇帝,不在安平了!”
那个皇位,非要不可
“还来得及!”没有顾及素儿的反映,夏候策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我已派人打听清楚,当初李易差人送到元京去的,只是一纸加盖了印信的手书。允诺要将那传国玉玺在元京皇帝六十大寿的时候亲自送到他国去!现在算算,距那元京皇帝大寿,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若是马上动身,时间还来得及!”
话毕,帐内现了一阵沉默。
素儿只是瞪大了眼,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他,许久许久。
之后,再缓缓摇头。
“你不信?”夏候策看向她,“这消息是真的。”
“我信!”她叹一声,“我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你竟然变成了这样?我们之间竟然除了利用与欺骗,再寻不到其它。你还是夏候策吗?还是那个为我挡过一箭之后依然生死不弃的夏候策吗?”
一声声质疑,好像回忆录一般,从头至尾掀翻了两人的记忆。
最初,总是美好的。
可是又有多少美好,能够永远只停在最初呢?
夏候策闭目仰天,不多时,再将思绪拉回。
其实,有很多时候他也怀念三年多以前的时光。
那时候这个丫头是他心中全部的念想,就算也想得皇位,但却从来也不曾将她的利益与安危抛之脑后。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执着地只要那皇位,而一次一次如此伤害于她?
“素儿……”终于再与之对视,想要抱抱她,却发现,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素儿……”再叫一声,心口开始扭痛。“那个皇位,我非要不可。我叫了二十几年的父皇、尊敬了二十几年的父皇,到头来,却是夺我母,又逼我杀了生父。我若不要了他的皇位……终生难安!”
……
踉跄走出议事帐时,素儿的面色从未有这样的惨白过。
就连帐门口的将士都忍不住想要去扶,却又被她一把推开。
素儿的决定1
出门之前,她是点了头的。
她还说:
“好!我去安平,给你把那传国玉玺带回来!”
其实,夏候策的改变无需多问,她是知道的。
那一年慎妃的死,那一年阿海的亡,那一年,皇帝、她、夏候策三人的互相允诺。
他们,终于还是将自己亲手划进了一个圈套。
而这个圈套所套住的,竟然只有他们自己。
回了自己的营帐,放下帐帘的那一刻,素儿突然双目如矩。
再没有了适才那番失魂的模样。
一瞬间,长官的话又再次于耳边回响:
“你们可以软弱,可以哭泣,也可以彷徨无助。但一定要将那种情绪的发泄时间控制到最短!”
是的,最短!
一把扯过迎上来的念巧,放低了声音,急道:
“快,收拾东西,两个时辰以后,我们回安平!”
“回安平?”念巧大惊。
虽然她一直都在劝素儿跟她回去,但却始终都等不到她的行动。
此时刚从夏候策的营帐中回来的素儿突然说要回安平,一时间,丫头有点儿不明就里。
素儿也不与之打谜团,简明地将适才夏候策的要求全番说了出来。
念巧愣住了,直呆了半晌,才指着素儿道:
“你……你该不会真的是要回主子那里偷东西?不行不行!素素,且不说这样做太对不起主子,单是为了整个儿安平的稳定,你也不能这么做啊!主子已经答应将东西给元京,那就是真的要给!你若偷了来,主子失信于人……那,那!哎呀!你知道元京那个皇帝有多糊涂,他可不管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得不到东西,他必须出兵。虽说咱们安平不怕他元京,可是百姓遭殃啊!再说,主子为了一个女人失信于他国,又为本国引来战乱,你让他今后如何自处?”
素儿好大一个白眼翻起,无奈地看着念巧,待她住了声,这才又道:
“说了这么老多话,你累不累?”
素儿的决定2
“……哎呀素素!”见她还有心思与自己开玩笑,念巧气得恨不能拧她几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话直说啊!”
素儿扬了扬嘴角,
“我本来要直说的,是你自己把我猜得像个恶心!”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床榻前收拾随身的东西,同时继续道:“你去找孙平,让他跟老六做好准备,这军营里头不能留了。我走之后,夏候策肯定会对天贤军下手,与其等死,还不如随我去拼一下。逃出去了,就是另一片天空!”
“那你呢?”
“我不能回安平!”她实话实说,“这个时候回去就是给李易找麻烦,但是你必须得回!我们出军营以后,你扮作我的模样往安平赶,一定要快,早一天到,你就早一天安全!”
“素素!”念巧绕到她身前,“那你呢?你上哪儿去?带着那么些人能去哪里?”
素儿皱眉想想,再道:
“回沛城!”
“沛城?”
“嗯。”素儿点头,“那里是边关,只要我们不犯天都,朝廷也不会太过去管。而且就算要管,也不是现在。到时候我再慢慢想办法将天贤军解散,大家征战半生,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为朝廷卖命了。”
“我不把你带回去,主子会不会疯了?”念巧瞪大了眼睛望着素儿,再一想到那个自小任性妄为的李易,混身竟是一个哆嗦。“罗素素,你可别害我!”
“我害你干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快点,夜长梦多,咱们马上就走!”
……
带上一队护卫的事,夏候策是答应了的!
而他也知,素儿必定会带走那支残余的天贤军。
可是,带了又能怎么样?
只要她能将传国玉玺取会,那支天贤军,放过也罢。
而凤素儿……
直到现在,夏候策都还是抱了一丝重修旧好的期望。
得到天子印,得到传国玉玺,到时,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天都。
追
如果再卑鄙一点,三年前素儿的允诺他可以命她实现诺言。
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不是么?
只要他用心,还是可以挽回一切的,不是么?
有了皇位和她,这个天下才是完美的……
然,纵是夏候策也高估了自己对素儿的影响。
他以为,那个女子只是一时之气,那颗心就算分了,也至少有一半是留在他这里。
却没想到,素儿若是绝情,便可做得干脆彻底,不留一丝余念。
……
他是在午夜时分被人惊醒的。
帐外来报的人是周寻,那一声“王爷”,叫得他心里“咯噔”一声。
下意识地就觉得周寻所要说的话必是与素儿有关,一时之间竟有些胆怯。
有些事,不知道,或许才是最好吧!
“王爷!”然而,周寻到底还是站到了他的面前,“素宁郡主没有去安平!往那边去的是念巧姑娘,郡主带着天贤叛徒往边境去了!”
轰隆!
心底好像有某种东西轰然倒塌。
说起来,对于此事他早有戒备,不然也不会暗中派人一路跟着,不时回报素儿的动向。
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却仍是让人无法接受。
“王爷!”眼见夏候策的身子晃了三晃险些跌倒,周寻手疾眼快,赶紧上前去扶。
他却将其推开。
“行到哪里了?”沉默半晌,终于还是问去。
“接到回报时,行了五百里。”
“……追!”
终还是下了这个追令,神武军驻扎天都城外之后,这是第一次整装出营。
夏候策亲自点了一万将士顺着周寻所指的方向疾追而去,终于将素儿拦截下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但是素儿的停脚,却不是因为他。
早在他到来之前,她们这一伙逃军就已经被一人所拦住。
夏候策是绕路过来的,包抄到了素儿的前方。
双方碰面时,恰巧听到将素儿拦下之人正冲着她大喊——
夏候夜的祈求
“我求求你不要离开四哥!没有你,他可能就不再是以前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