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他们也赶到了县城,又是麻烦的牛大哥,楼小拾下定决心,过完年说什么也要买头能拉车的牲口,车上还带着楼小拾走后收的土豆,留了一下好的薯种和自家吃的,剩下的都拉来了,还有肉鸡也逮了几只。
三叔似乎早料到云娘会走,没有表示过多的惊讶,只简单问了几句,然后摸了摸俩个娃子的头叹口气,云娘的弟弟并不理解纳妾的意思,只当姐姐出了趟门,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她带甜糖回来,俩个娃子也只是在姐姐走的那天大哭了一场,等李夏和唐娃子来了,四个孩子在门口玩耍,学着县城里流行的游戏,哪里还有烦恼。
李乔他们来了后,可给铺子帮了不少忙,楼小拾也有时间上街采买年货,几个孩子眨巴着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禁不住磨便同意带着他们,落下了谁都不好,可一次带着四个孩子又怕被人潮冲散,最后还是三叔挥挥手,夺过了算盘合上了账簿,让李横也放松放松,顺便陪陪自己的儿子。
去年手里的钱紧,腊八粥也只是用白米、红豆、绿豆对付的,今年不一样了,钱稍微富余了些,腊八也能好好过了,进了米铺挑米粮,栗米、红豆、花生、小米、菱角,每样都要了一些,又买了大枣和腊肉。
街上的行人实在是多,好像家家户户都放下了手里的活,涌到了街上。几个孩子不安分,总是被周围形形□的小贩吸引,楼小拾没心力再采买了,索性就当着带他们逛街,悠悠哉哉,遇见有意思的热闹也凑过去看一会。杂耍艺人身上顶了十来个碗,还稳稳当当在木桩上金鸡独立,引来不少人叫好起哄,几个孩子个矮,入眼的只有前面人的腿脚,急得他们见缝就要往里扎,李横和楼小拾只能轮流地给他们举到脖上,看见表演的孩子小脸兴奋的通红,拍着手大笑,看不见的则着急的在底下嘟着小嘴,紧紧扯着大人的衣摆。
回到店铺后楼小拾一屁股就坐在了凳上,李横也浑身狼狈,衣服被蹭脏了,鞋面上也都是别人的脚印,刚刚可被人踩了好几脚,青莲笑着给俩人端来了水。那几个孩子还兴奋的乱跑,一点也不嫌累,跑到三叔跟前跟他讲刚刚看到的杂耍,你一句我一句争着说,唧唧喳喳直逗得三叔发笑。
腊八那天,青莲早早就熬好了腊八粥,有放大红枣的甜口,也有放腊肉的咸口。桌面上,由三叔说了一些场面话,四个孩子乖巧地应声,可眼睛却不错神地盯着冒着香味又点缀得漂亮的腊八粥,三叔咳了一声说大家都吃吧,稀里哗啦,舀起一大勺就往嘴里塞,烫了嘴还眯着眼笑。粥甜,非常的甜。
早早喝完粥,收拾了碗筷,孩子们在院里玩,大人们就又往前面顾铺子去了。年货的采买最后还是交给了青莲和江半,因为东西都贵,他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只买了些够过年那几天吃的菜肉果子。
不知不觉间,街上多了卖纸画、幡胜、烧纸的,腊二十后,胶牙糖成了各个糕点铺的主打。
腊月二三那天,街上可热闹了,鞭炮声不绝于耳,说话都得用喊得才听得见。等到傍晚时,外面这才安静,家家户户都回去祭灶了。有道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青莲在屋回避,灶台上摆着祭品,杯中盛酒,盘中摆肉,两旁还有糕点果子。以三叔为首,在灶台前念念有词,大抵是让灶王爷说些好话,然后将胶牙糖黏在纸画里灶王爷的嘴上,请他上天说些好话。黏完了糖便将纸画揭下来和扎的草马一起烧了,嘴里念叨着好话,恭送灶王爷骑马升天。
接下来几天天天都有说法,这转眼就到了三十,和去年一样,换上新衣贴红纸,幡胜挂在门口,窗上贴了红纸,厨房里忙和着丰盛的饭菜,掌灯时全家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过了十五,三叔他们就要回村子了,说总麻烦牛大给看着鸡和猪也过忒意不去。楼小拾没忘了年前下的决心,将之前云娘给的十两银子都拿了出来,转过头对三叔道:“我之前就想买头牲口了,总麻烦别人也不好,尤其往城里运粮食时,家家的东西都不少,得麻烦人家多跑好几趟。”
三叔点点头,指着钱问道:“你们做买卖也得留些钱,别都花了。”
“我晓得,这是云娘给的十两银子,李横那还收着这几个月铺子赚的钱,我就是一直犹豫咱是买头驴子还是买头牛?”
李横挑帘进屋,他恰巧听见了楼小拾的话,插嘴道:“驴子便宜,耕牛太贵,但牛能耕地,今年春耕咱几个肯定不能过去跟着忙和了,买头牛也让三叔他们省些力。”
三叔忙道:“不用不用,咱们几个腿脚也都利索,人少了慢慢耕,还是买驴子吧,方便你们日后回村子里来运米粮、土豆、鸡和蛋就行。”
楼小拾笑了笑,道:“我倒是和李横想到了一块儿,牛又能拉车又能耕地,比驴子好许多。”
楼小拾和李横去街上溜了一圈,最后花6两银子买了头小公牛,套上车装上在城里买的东西,几人搭着车边这就回村了。
日子还照样的过,生活又回归了平静。楼小拾正犹豫是日后再买一个人来专门教他说书,还是干脆自己亲自上场,李横闻言道:“你是当家的,怎能自己上场?这几个月咱也攒了些钱,不如找官媒买个人来,也别要女子了,省的又叫人惦记上,咱就买个机灵点的男童,从小养起来也贴心。”
“可是又得花钱,买个人也不便宜,什么当家不当家,不就是个称呼吗,还能真当甩手掌柜,吗都不干啊?”
李横皱眉,仍旧不同意,这时茶肆里客人的说话声引起了俩人的注意。
“听说了吗?阴平又闹灾了!”一个粗布汉子灌了一大口茶,咂咂嘴。
“听说了听说了,你说这俩年怎这么多的天灾呢?”另一个人摇了摇头叹口气。
“我悄悄跟你说啊,我家二姥爷以前在淑浦县号称活神仙,他跟我说¥%@#*。。。”
楼小拾勾起嘴角,李横挑挑眉,问道:“不知你和我是不是又想到了一块儿?”
楼小拾学他模样挑挑眉:“你说呢?”
李横也笑,道:“我觉得**不离十!”
“嗯!”
搭车上路!
吃过晚饭,李横和楼小拾回屋,青莲跟着进来掌灯,周我从灶膛扒了炭火盛到火盆里,又用火铲层层压实,忙完了这些,李横微微颔首,俩人这就撤下了。
屋里有了暖和气,楼小拾拉着凳子坐到火盆边,手搁边上取暖,他看了看李横道:“听了有地受灾,你我不悲反倒心里打着盘算,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点忒不厚道了?”
李横脸带异样,瞅了他一眼道:“你想太多了,咱又不是去坑蒙拐骗。”
楼小拾了一声,搓了搓手,问:“那咱俩何时动身去阴平?我琢磨着要尽快。”
李横眉梢微微一跳,挨他跟前坐下:“阴平天寒,一路又颠簸,我没打算让你也去,我自己。。。或是再带上李程去就行。”
楼小拾侧过身子,闻言忙说:“那可不行。。。”
没等楼小拾说完,李横抢道:“是不放心我吗?”
楼小拾想也没想:“是啊。”说完才瞧见对方沉了脸,暗自撇嘴,心说这话又刺激到他了?
屋中沉寂,俩人谁都不说话,楼小拾到不觉尴尬,兀自烤着火,半晌听李横一声喟叹,楼小拾闻声转过头瞧他,就对上一双认真的眸子,一字一顿道:“你该信我的!”
语气中没有想象中的怒意,反倒带着三分怨,楼小拾的心跟着一揪,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愣了下神又赶忙咳了一声,道:“我不是不信你,就是。。。就是不放心,不放心跟不信不一样。。。”这都快说上绕口令了。
李横没再说什么,盯了他半晌,道:“你还要顾着铺子,你也跟去了,那茶肆食肆谁管?”
楼小拾见话题绕了回来,没有再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吁口气的同时笑道:“这个我早想好了,给三叔和李乔接来,让他俩顾着铺子,三叔言行举止谨慎内敛,打理起铺子来定比咱俩还要好。
李横还想说话,楼小拾又抢道:“你要说地里的事也无碍,我不知道阴平在哪,路程要多久,但一来一回至多半月有余吧?这才出正月,春耕绝对赶趟。如果半个月都赶不回来,那干脆就别去了。如何,你还有什么顾虑?”
李横哼了一声,脸上倒不是生气:“话都叫你说了,还让我说什么?”
楼小拾咧嘴一笑,伸胳膊勾来铁铲将炭火压了压,俩人这就铺床睡觉去了。
转天一早,楼小拾叫来江半,差他去村子里请三叔和李乔来帮着顾几日铺子。
三叔是一见不着楼小拾和李横就想,可他俩或是江半他们真的回来了又担心铺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正念叨着呢,就见熟悉的驴车停在了门口,江半从车上下来。三叔上前,才听江半道明来意,就打断他的话,问:“他俩可是遇了什么事?”
江半唯恐三老爷担心,忙说:“三老爷莫急,楼爷和大爷是要出门,这才请您和二爷帮着顾几日铺子。
“他俩出门做什么?”三叔喃喃几句,然后就喊上李乔跟着回屋简单收拾。
江半腿脚不利索,在后面跟了几步没跟上,嘴里还一直喊着:“不忙不忙,三老爷您慢点,小心脚下。”
三叔跟众人说了大概,又嘱咐了李程和李舟几句,他实在不放心只他俩看家,尤其还有四个一刻也不得闲的小的,其实李舟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三叔想了想道:“我给李夏和唐娃子带铺子里去吧,你俩看好大宝小宝(云娘弟弟)。”
三叔怕李程和李舟照看不来四个孩子,说带着李夏和唐娃子去县城也并不是偏谁倚谁。青莲他们跟云娘处过一段日子,对她离开铺子卖身于富贵人家的行为比别人更加不能释怀,甚至带着埋怨,虽然明知两个小的何其无辜,但过年那几天,青莲他们三人总是忍不住对云娘的两个弟弟有意疏远,三叔因这才决定给他俩留在村子里。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大宝小宝低着头,站着一旁不说话。虽然不曾被说过难听的话,但从大人们只字片语间也有些明白自己可能是被姐姐抛下了,现在是寄人篱下。
李程蹲下摸了摸俩个孩子的头,他原先也怨过云娘,怨她忘恩负义,甚至迁怒于俩个小的,可看着明明没错却含着泪拼命道歉的大宝小宝,听着半夜俩人捂着被子偷哭,李程觉得自己简直无理取闹。李程揽着两个孩子抬头看三叔,道:“您在那顾着铺子也不轻松,四个孩子都留下来吧,我和舟舟照看的来。”
三叔多少有些长辈的心态,对于李夏这根李家的独苗,他是时时刻刻都想拴在身边亲自看着,三叔摇了摇头:“没事,我还是给他俩带城里去吧。”
李程还想说些什么,正好看见李夏和唐娃子跟他拼命挤咕眼,嘴角忍不住勾起,却还要虎着脸,冲着他俩道:“你俩去县城可要乖乖听话,否则我让江半提前给你俩送回来!”
李夏和唐娃子小鸡啄米式连连点头,然后跑到大宝小宝跟前:“等我俩从城里回来,给你们带甜饼,带糖葫芦!”
“嗯!”大宝小宝看了眼李程,见他没有变脸,这才咧着嘴角笑着点头。
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几人就搭上了驴车赶回淑浦县。到了铺子,三叔细细问了二人因何出远门,楼小拾讲了原因,三叔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