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熙抚着怀里的人:“我等会要去议事厅,你好好休息。”
俞宛秋看着他,语调有些迟疑:“除了学武,我还有一个想法。”
“你说。”
“牟翊是尧儿的师傅,他同时也是你的军师,肩上责任重大,不可能抽出很多时间来专门教他。不如,我抱着尧儿列席你们的议事会,好不好?让他从小听着这些,耳濡目染,比照本宣科,效果要好得多。在军营中成长,从小参与军事会议的尧儿,将来必是真正的帅才。牟军师也省得另外花时间和力气施教,他这个军师本来就够累了。”
俞宛秋会这样提议,除了确实想让儿子接受最生动的教学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自己也想参与,而不是守在后院做“家属”,这不是她随军的目的。她不只是想跟他相守,她想给予夫君实质性的帮助。比如,在他领兵出战的时候,自己能成为营地的主心骨。夫妻俩一个在外杀敌,一个在内主事,这样的组合更牢固,更可靠。她不是不相信丈夫身边的那些将领,但自己坐镇,不是更放心些?
甚至,如果情况危急的话,她也能调兵遣将,为他守住阵营。
赵佑熙不是不支持,只是觉得:“尧儿现在还太小了,什么都听不懂,等他大点再说吧。”
俞宛秋却说:“你别小看了孩子,他听不懂不要紧,从小受熏陶,长期下去,必有所获,比死读兵书强得多。“赵佑熙挑眉道:“你在笑话为夫吗?”
“不敢,你是没那个条件,父皇到你十八岁才称帝。尧儿适逢其时,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样的好机会,有意栽培他呢?”
赵佑熙想了想说:“这事,我要征求一下牟军师的意见。”
“应该的,那几位将领也提一下。我不会很突兀地出现,可以借着送点心的机会,然后赖在那儿不走,第一次他们可能会有些别扭,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同人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翠衫将军
第二百三十六章 翠衫将军
这是俞宛秋第一次列席军事会议。议事厅里连同她和尧儿在内,共有二十三人。赵佑熙坐在主位,她坐在夫君身侧,下面左右两排,一排十人。
右边第一位是牟翊,第二位和第三位是陈学愚和谢又安,中间几位打过照面,但叫不出名字,最末一位是军需官刘明仰。
左边起首两位是绵远大营的陆满仓、陆满屯兄弟,第三位是云州军营的统领赵真,第四位是昴州军营的统领张庭,后面几位不大认识。
从他们互相之间的称谓,还有穿着打扮上,大抵可看出,右手是军师、参事等文职官员,也就是俗称的智囊团;左手一排则是武将,各地军营的统领一大半都在。
赵国目前为止仅开了这一条战线,所以主力干将都集中于此,等打退了西北军,把梁国江北三州全部占领后,战线应该就会铺开。兵力也要分散了。
这次会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厅外有人通报,皇帝派来了一个慰问团,由何洛绘带领。使团成员中有司礼监总管马公公,还有两名御医和两位东宫女官,是赵延昌听说太子妃和小郡王染病后特地派过来,让他们随军照顾的。
赵延昌会派出最得力的助手,现任枢密使的何洛绘走这一趟,是因为要宣读几份重要的诏书。潞州大捷,朝廷论功行赏,晋封了许多官,改封了一些职衔,等于在军中草创了一个太子詹士府。
赵国还是安南王府的时候,赵延昌就准备给儿子开府了。称帝立国之初,朝廷忙着建立体制,赵佑熙忙着训练水军,这事一拖再拖,到现在才着手创建。
牟翊早就表明不接受官位,所以封号是荣誉性的,称为“明远大军师”。陈学愚做了正三品詹士,谢又安为正四品少詹士,余下尚有长史、参事、录事、记室数人。武将那边以陆满仓的品级最高,为正三品宣威将军,陆满屯为正四品明威将军,赵真为正四品定远将军,张庭为正五品宁远将军,余下为游骑、游击将军。校尉,副尉等。
念圣旨的时候,俞宛秋抱着儿子退到了后面的隔间,何洛绘的声音很大,晋封的人数之众,封号之多,都把她弄糊涂了。开始还注意听了几句,后来就只顾着跟尧儿玩,母子俩的笑脸互相映衬,遗忘了身外事。
没想到,论功行赏的诏书念完,最后一份竟是给她的。
“太子妃接旨。”
耳朵里听到太监长长的拖音,俞宛秋楞了一下才走出来,把儿子交给赵佑熙,提起裙子跪了下去。心里不免有些慌张,别的倒还罢了,就怕公爹嫌她拖累了太子,让她随慰问团回宫去当“留守夫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俞氏仁能善断,勇毅多智。特封翠衫将军,准许招募女兵、女医士为我军效力。”
俞宛秋听得一头雾水,皇帝公爹不是已经封她做宣慰使了,怎么又改封将军?错愕之下,慢了半拍才磕首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直到捧着那卷黄灿灿的圣旨,她还迷离恍惚,皇帝特许她招募女兵,她一点武功都没有,怎么率领女兵上战场?
封号也有意思,叫翠衫将军,难道要她以后都穿翠色衣裙?
俞宛秋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他也正含笑望过来,发现她眼中的疑惑后,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朝中来人,赵佑熙自然要款待,等他安顿好客人,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后院,已经过了亥时。
俞宛秋亲自服侍他脱下外袍,一面让人准备热水,赵佑熙搂住她的腰,靠在她肩头轻声道:“我没力气,你帮我洗。”慵懒的语调中,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他自小就有洁癖,又长期生活在不安定的环境中,遇刺几成家常便饭,所以对人极为防备,洗浴的时候,也就只有小福子能近身。小福子被害后。虽然他接受曹大海做近侍太监,到底比不上小福子,只肯让他远远地站在浴室外。如此一来,虽然贵为太子,他基本上是自己动手,除非太子妃得空,他才会有专属的侍浴美人。
太子妃其实也没那么忙啦,只是她心知肚明,“侍浴”,就是“鸳鸯浴”的代名词。所以,太子洗浴的时候,她总是忙得很。宫里怨女太多,她丈夫名下的妾就有十几个,个个望眼欲穿等着她丈夫临幸。他们夫妻俩要恩爱尽可以留到罗帐锦被中,何必在浴室里现眼惹人嫉恨。
太子妃故意逃避的结果,就是太子殿下即使在东宫也难得享受一次“鸳鸯浴”的福利。进了军营后,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常常半夜方回,有时通宵不眠,失去了那种闲情逸致。今儿大概是酒的作用吧,又让他想起了这调调。
俞宛秋陪他进去后,先约法三章:“你喝了酒,别乱动。乖乖洗澡,然后再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赵佑熙笑着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我朝的第一位女将军,还怕跟相公洗鸳鸯浴?”
俞宛秋扯开他不规矩的手:“正要问你呢,父皇不可能突然心血来潮封我为将军,肯定是你请封的吧。”
“是啊,前些日子父皇就立詹士府一事来函协商,我顺便给你请封,说这样方便你在军中行走。”
“那招募女兵、女医士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赵佑熙闭上眼睛享受妻子的按摩,俊眉朗目在雾气氤氲中显得额外迷人。“是牟军师提议的,他听到军中有人抱怨,梁军营地总有军ji,我军驻扎地连个女人都看不到。又军纪严明,不许骚扰百姓,也就是说,不许去城中ji馆骚扰,这样征战几年下来,看到母猪都塞貂蝉。但,若我军也置军ji,不仅败坏了‘正气、仁义’之师的形象,也有拾人牙慧之嫌。正好我把你带尧儿列席军事会议的想法跟他说了,他便索性让我向父皇上书,封你为女将军,再招募一些女兵、女医士。这样既可以近身保护你,战情紧张的时候还可以照顾伤员。像上次,伤员比较多,军医根本忙不过来,临时抽调的士兵又不懂护理,弄得一团糟。不如招募一些女兵,让女医士训练一下,学些基本功。”
“若论照顾伤员,男人肯定不如女人细心了”,俞宛秋忍不住在他诱人的身躯上烙下几个吻,一面揉捏一面说:“难得父皇开通,一下子就照准了。”
“只要是我提议的,父皇很少驳回。”
“你是他的宝儿嘛。”
赵佑熙瞪了她一眼,那是他最讨厌的小名,俞宛秋吃吃笑道:“人家羡慕你呀,有个那么疼你的爹。”
“我的爹就是你的爹”,生怕爱妻自伤身世,赵佑熙回握住她的手说:“父皇也很疼你的,只要是你的事,他又何尝驳回过。”
“那倒是”,俞宛秋把上次在启泰殿后跟太后的一场争执叙说了一遍,而后道:“太后肯定气死了,父皇明显向着我们的。”见赵佑熙脸色转暗。忙柔声安抚:“你别难过,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生在帝王家,能有个真心疼你的爹,已经很不容易了。太后和皇后会这样,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在乎你,都想争到你。拼命要把娘家女儿塞给你,也是同样的道理。”
“得了吧,你就别替她们说好话了,争我,只是为了给娘家多争取一些利益,幸好你不是那样的人……呃,对不起。”
“没事,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她没娘家可依恃,同时也没娘家人成天上门求名求利,劣势何尝不是优势?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连亲情,都不是能白白享受的。
赵佑熙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转身抱住她说:“你就当我是你的娘家人好了。”
俞宛秋展颜而笑:“娘家哥哥?还是娘家有私情的表哥?”
“还想有私情?”他哼!
俞宛秋笑得更欢了:“跟你本来就是私情啊,撇开家里长辈,私奔到深山老林成亲,又跑到别人家的书斋里私会。”
“也是,反正已经偷过那么多回了,不如再来一回吧。”说着就要把她往浴桶里带,俞宛秋忙求饶:“等会一定尽心侍候,现在先给你搓背,我还有几句话没问完呢。”
“说吧。”赵佑熙放开手。
“为什么封号是‘翠衫将军’,不是‘紫衫’或‘红衫’呢?”紫色显贵,红色显眼,她不明白为何独独选了翠色。她倒是有两条绿裙子,一条襦裙,一条百裥裙,翠衫也有几件,不过很少穿,因为在宫里,绿色是低品级宫女的“工作服”。
赵佑熙给她解释道:“本来是想过‘紫衫’或‘红衫’的。但紫衫偏暗,红衫呢,亮眼是亮眼,可惜跟血一样的颜色。我知道你不喜欢杀戮,不喜欢见血,喜欢花花草草,喜欢满庭翠色,记得你说过,这样显得特别有生机。我们招募女兵的主要目的是照顾伤员,救死扶伤,用‘翠衫’,是不是更合适一些?”
俞宛秋点头赞道:“合适极了!”勃勃生机的生命原绿,寓意深远,的确比紫或红都好。
同人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招募女兵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招募女兵
得到了正式的将军封号和特许招募令,第二天,新兵征召点就加设了一张桌子,由太子妃亲自坐镇,公开招募女兵。
这消息传出去,潞州城沸腾了,几乎倾城出动,一起涌到征兵处。
太子妃身着窄袖翠衫,头上只插一只羊脂白玉簪,脸上脂粉未施,却出奇地清妍动人,引得围观之人一个个看直了眼。别的且不说,太子妃殿下实在是养眼啊,轻轻一笑,几令百花失色,跟着这样的女将军,光是能每天看看她,也值了。
俞宛秋始终带着笑容,不时与前来报名或咨询的女子交谈,态度和蔼亲切,毫无身居上位者的骄矜之气,给围观百姓留下了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