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眼泪不由自主落下,哽咽道:“娘,你说错了。我能嫁到李家,是我前世修的福气。我在李家没有吃半点苦,你待我视已出。李家没有亏欠我。”
曲氏眼泪含泪道:“唉,你在我们李家过得日子可比你姐姐在秦家过的差远了。”
贺氏扑倒曲氏温暖的怀里哭道:“娘,你待我如亲生女儿,去病十分尊敬我,我身子康健,有两儿一女,长生对我一心一意。我在家里不缺吃穿,不用担惊受怕,更不需日日操心。我过得比我姐姐好。”
曲氏心里无比欣慰。自此婆媳关系更加亲密。
当晚贺氏给白氏写了一封内容婉拒的信,次日叫望莲送到了镇里交给了特意住在客栈等回信的牛府婆子与奴婢。
仲秋节的头一天,李去病、曲长久与曲族的三位学子从潭州书院乘着秦府的马车回到曲家村。
秦府给李家送来一马车吃食物品。管事的婆子给贺氏捎来了贺慧淑的信,给李晶晶带来了秦敏业写的信。
仲秋节午时开始落了大雨,一直下了三个时辰,雨停后天也暗下来,乌云遮月,星辰无光,大地阴暗。
曲氏、贺氏、李去病带着龙凤胎如同往年去了曲快手家吃团圆饭。
曲长久前些天刚从曲家村去的潭州书院,这次就不回来过节。他给家里写来信,托曲定山带回来。
曲快手识几个字认得信,兴致勃勃当着李家人的面念信。
曲长久的信就是记录在潭州书院的生活,文笔实是一般,写得枯燥乏味,像是记流水帐,偏偏邓氏都听得津津有味,仿佛看到了后年儿子中举的喜事。
曲多从县城书院回来,因着没有机会去潭州书院读书,兴致不高。好在小邓氏肚子大了起来,孕着第二个孩子,他想着明年开春又要当爹,心情好了些。
两家人上了饭桌,说着吉祥如意的话,难免说了团圆二字。
曲氏心情非常低落,饮了两杯米酒就摇手不喝了。
贺氏心知曲氏没有等到李炳失落。她早就嘱咐过李云霄,不让他提爷爷引得曲氏难过,李云霄倒是听话没说过。
曲氏忍不住开口向贺氏问道:“你爹从不失言,他信里说好了仲秋节之前回来陪我过节。我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盼着,到了今个晚上,他怎地还未回来?”
贺氏安慰道:“娘,今个下了这么大的雨,潭州有湘江,水比咱们这里大,雨下得肯定更大。”
曲氏听了觉得有道理,用过晚饭也不在曲快手院子里说话,带着家人都回去了。
李晶晶叫望莲、望莲去后院布置,片刻后提着小篮子,拉着贺氏去了后院药兽圈前面的空地,跟她在桌椅上摆好了果盘香烛,上香烧冥纸。
贺氏几天前得了曲氏的支持,烧纸时就自言自语说了。
原来她与贺慧淑为了延续贺氏血脉,在国公府别院商议了许多回。
她的三个儿女,李云青是长子不可能过继,李云霄、李晶晶都是有可能的。
她跟贺慧淑说了刘喜娘招婿的事,可舍不得让掌上明珠的小女儿受那样的苦。贺慧淑想着让李晶晶做儿媳呢。
姐妹俩就否了过继李晶晶,定的人选是李云霄。
现在曲氏竟是主动提出来要去跟李炳说此事,她觉得已有了五成把握。
李晶晶听了暗赞奶奶明理开通。
去年贺氏祭拜娘家人哭了半个时辰,今年竟与贺慧淑喜相逢,在李晶晶的安慰下哭了两刻钟便止住了。
母女俩回了前院,李晶晶叫望莲、望月将后院收拾干净了。
李去病、龙凤胎都睡下了。
曲氏仍坐在燃着蜡烛的堂屋等着,贺氏拿了件外衣过来给她披上,关心道:“娘,今个下过大雨,夜里天冷湿气重,你坐着不动,莫着凉了。”
曲氏点头,目光执着的望着半开的堂屋门,柔声道:“你快去睡。我再等一会儿就去睡。”
“我不困,就陪着你说说话,一起等爹爹。”贺氏目光怜惜,坐在了曲氏旁边。
两人轻声说着话,倒不觉得闷。
贺氏心思飘远,想着若是李炳回来,如何跟他提将李云霄过继到贺家的事,用不用把贺慧淑也叫到李家来一起跪求。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外面传来马蹄声,由远至近,在寂静的夜晚急促如鼓点。
曲氏大喜跑出堂屋,贺氏跟着快步出去。
李云青砰砰拍着门,悲怆痛哭的叫道:“奶奶,快开门是我,我是青伢子。快把晶妹子喊起来,爷爷在观里等着她去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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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李炳命悬一线 焱郡王初见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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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哥出事了?”曲氏惶恐心疼无比,仿佛天塌了下来,脚软得身子差点瘫倒在地,被后面的贺氏眼急手快扶了起来。
“娘,晶妹子的药一定能治好爹。”贺氏神经紧绷,大声朝卧室方向叫道:“晶妹子,快起床穿衣下地出来!”
李晶晶一直等着曲氏回房,根本就没睡着,听到李云青哭叫声,心惊肉跳,赶紧摸黑穿起衣裤,朝隔了一堵墙的邻屋高声道:“望莲,去把我的小篮子提了,这就跟我去太清观。”
望莲、望月屋子最先开了门。两女直奔药房。
这边贺氏扶着曲氏已把院子大门打开。
李云青穿着道观的衣裤,眼睛含泪,进了门便急匆匆道:“奶奶,我爷爷受了重伤,来不及回家,被他的弟子送到太清观后山临时搭建的药室,我爹守在他跟前。”
“你爷爷做生意怎会受了重伤?”曲氏失声痛哭。
贺氏一脸悲痛,心里无比难过。
她姐姐贺慧淑不止一次暗示,李炳这次回来李家就会得到富贵,谁料想等来李炳重伤将死的消息。
亏得她没有提前给曲氏透露口风,不然突出变故,曲氏更加接受不了。
李云青顾不得解释,急道:“奶奶,观主叫我赶紧骑马回来先带着晶妹子去,他派了观里的马车随后就到村口,你们都坐观里的马车去。”
曲氏双肩颤抖,泣不成声问道:“这是要见你爷爷最后一面吗?”
李云青身后跟进一个穿着灰衫黑裤右眼瞎了戴着黑色眼罩浑身冒着凶气的中年男子。
他身上有一股说不来汗血夹杂的臭味,朝痛哭流涕的曲氏跪下,哽咽道:“老夫人,老老爷一直唤着您的名字。您切莫悲伤过度。”
曲氏瞧不清中年男子的模样,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高高抬起右手,伸开手指,极为恭敬的道:“老夫人,我瞎了一只眼,您不认得我。我原是太清观的武道人云东子,后经老老爷赐名李立。”
黑夜里曲氏、贺氏仔细瞧看,见男子的右手长得六个指头,大拇指外侧多长了一个畸形的手指。
曲氏瞪圆泪声,哭道:“我记起你了。你是我夫君的随从,跟他来过我家。我夫君到底做什么生意,你瞎了一只眼睛,他连命都要丢了?”
二十几年前曲氏就见过云东子。
当时李炳曾经将云东子介绍给曲氏的闺友刘芹。刘芹的爹刘清白没有同意。
李炳见云东子武功好,就花银钱请他还俗当了随从兼保镖。
云东子不止到过县城的李家,还来过曲家村的李家。
只是几年前曲氏见云东子时,他还是好好的,这次竟是瞎了右眼,戴上了黑眼罩像个恶人。
李晶晶披头散发从卧室里跑至,已将几人的对话都听到了,焦急的道:“哥哥,你快带我去见爷爷。”
“奶奶、娘,我们先行一步。”李云青抱起李晶晶出了院子。
望莲提着小篮子紧紧跟上。望月未接到李晶晶的命令,原自呆在李家。
院子外面竟是站着四个穿着玄袍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及六匹黑马。
四人跪下便恭敬的道:“吾等见过小姐。”
“快走。”李晶晶手指着望莲,不容置疑的道:“她是我的药徒,带上她。”
三名青年男子分别将兄妹俩及望莲扶上黑马,而后上马扬鞭奔出曲家村。
李去病哭得跑出来扶着悲痛不已曲氏,道:“娘,咱们去村口等着观里的马车。”
贺氏快步跑去卧室,见李云霄已醒来懂事的下地穿好裤子,赶紧给他穿了衣服,抱着他就去了院子。
她特意跟望月嘱咐道:“明个无论谁来问,你都说我娘家有事,夜里派人来请,我们都去了潭州,不知道几天才回来。”
李家建在土坡上面,跟左右邻居都隔着十几丈。黑夜邻居只能听到马蹄声经过,听不清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望月点头。
李立恭敬的请着李家人出来,守在院外的青年男子跪下向李家人磕头行礼。
两男牵了马护着李家人走到了黑呼呼的村口。
曲氏哭得伤心欲绝,李云霄只有五岁吓哭了倒罢了,李去病都十一岁也跟着六神无主呜呜的哭不懂得安慰曲氏。
唯有贺氏脸上挂着泪,却是不曾哭出声来。
两男见贺氏沉稳淡定,不由得心里更加尊敬。
贺氏轻声道:“娘,我们年前给爹送去八粒保命丸,他的性命肯定能保住。”
曲氏语无伦次道:“谁知道你爹会不会傻的像你姐夫那样把保命丸分给别人?”
贺氏摇头道:“爹不会的。”
曲氏望着漆黑的夜,哭道:“观主叫我们全家都去,这是让我们见你爹最后一面。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你爹等回来,竟是带着儿孙去给他送终。”
贺氏劝道:“娘,你莫往坏里想,上回我姐夫伤得那么重,都被晶妹子救活治好了。晶妹已去了观里,一定能救回我爹的命,把我爹治好。”
曲氏喃喃道:“我的晶妹子救了那么多人,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她这回救了她的亲爷爷。”
过了一刻钟,一辆马车天涯逃亡般狂奔而来停至,赶车的人是曲雨的夫君望枫道长。
贺氏用尽全力扶着悲痛的迈不动腿的曲氏上了马车,安慰道:“娘,莫哭,我们一会儿就能见到爹。”
李去病抱着李云霄盘腿坐在马车角落,为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爹泪水哗哗的落。
李立在马车车窗外沉声道:“请老夫人、大夫人、两位少爷坐稳了。”
贺氏高声道:“你叫望枫道长疾速赶车。我们不怕颠簸。”
且说三位玄袍青年骑着马带着李云青兄妹及望莲在黑暗里一路奔驰,两刻钟便到了太清观的后山树林。
他们将马交给了早在树林里迎候的是两个中年武道人。
李云青背着李晶晶穿过幽深寂静的树林,来到后山新建的一座二层竹楼。
整个竹楼灯火通明,楼前院子一片空阔的草地上坐着二十几个穿着黑袍、黑袍身带杀气风尘仆仆脸色极为疲惫的汉子。
他们见到李云青兄妹,全体起立肃然鞠躬行礼。
从竹楼一层的一间药室传出出几个男子操着南北口音争吵声,其中一个老者的声音李晶晶有些熟悉,竟是潭州书院的王大医师。
太清观观主石通已派人去知会了广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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