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因为徐嗣勤成了亲,所以想起了徐嗣谕的婚事?
十一娘商量着,笑着应了声“是”,道:“十月二十五日就该满十五岁,进十六岁了。”
太夫人微微点头,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轻声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又出了服。屋里的事,你也要
多关心关心了。给他挑两个样子清秀人品忠厚的人放在屋里吧!”
十一娘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不由暴汗。
徐嗣谕初中还没有毕业呢!
不过,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她不好反对,笑着应是,回去和徐令宜商量。
“用不着这么早吧!小心败坏了身子。”
“也不小了。”徐令宜不以为然,“现在都九月下旬了,回乐安的话,这一去一来,时间全耽搁在了
路上。我给姜先生写了封信,等明年开春谕哥儿再回乐安。正好把这事办了!”
十一娘只好道:“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成的。总不能放个搅事精在屋里。那还不如不放人。”徐
令宜听了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等媳妇进了门,听话,谕哥儿又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好了。不听话,
打发出去就行了。”
第522章 吃亏(中)
徐令宜说的不知道有多轻松,十一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他。什么叫听话?什么叫不听话?一个人的命
运也许就会从此改变。
而徐令宜见她半晌无语,以为她是不知道选谁好。笑道:“这件事也不急,慢慢来就是。”
十一娘应诺,在心里盘算了好几天,决定先问问徐嗣谕本人的意思。
徐嗣谕压根就没有想到十一娘问他这个问题,任他再深沉内敛,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脸涨得通
红,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一娘看着淡淡一笑,若有所指地道:“少年夫妻最恩爱,多半因为那是最初的感动。你父亲也说,
这件事不急,慢慢来。你想好了,到时候差人回我一声就是。”
然后端茶送了客。
徐嗣谕脑子里乱糟糟地出了院子门,迎面见贞姐儿和丫鬟小鹂笑盈盈地低声说着话过了。他忙打起精
神和贞姐儿打了个招呼。
贞姐儿显得有些羞怯:“听母亲说,二哥过完年才会乐安,是吗?”
徐嗣谕笑着点头:“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东西让我捎去乐安不成?”
自姜家九小姐来家里做过客后,十一娘每年都会送些衣物吃食过去,姜家九小姐也会送些“自己亲手
”做的鞋袜过来。十一娘把还礼的差事交给了贞姐儿。两人一来二去,又随着姜家九小姐年纪渐长,有了书
信往来。
贞姐儿脸色微红,一旁的小鹂就笑道:“十月初十是六少爷的周岁,二十五是二少爷的生辰,到了十
一月,我们家小姐就该及笄了。如果二少爷也在家,小姐说,比中秋节还热闹。”
及笄礼后,贞姐儿就出嫁了。这可能是她在徐家过得最后一个生辰了。因为服丧,徐嗣谕留在了燕京
,加上从山阳回来的徐嗣勤、徐嗣俭兄弟,对于他们兄弟姐妹来说,是真正的团圆。
徐嗣谕颇有怅然,却笑着点头:“到时候我一定会送份大礼给妹妹!”
“谁要二哥的大礼。”贞姐儿望着徐嗣谕,眼神很认真,“我只希望二哥别忘了我这个妹妹,有机会
的时候来看看我。”
徐嗣谕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一群穿绸戴银的管事妈妈说说笑笑的朝这边走来,偶有人声音高上一两分,就听见她们在议论:“
六少爷的洗三、满月、白日礼都只是请了亲朋故旧,这次周岁礼只怕也不会大办!”
“四夫人性情淡泊,最怕家里弹竹吹笙,自然不愿意大办。可也得侯爷同意才是!”
“侯爷一向不管家里的事,自然听四夫人的!”
有人笑:“四夫人说了,六少爷年纪小,穿得干净整洁、保暖透气就行了。结果怎样大少爷成亲,侯
爷说六少爷可不能穿得寒酸,刻丝的鹤一做就是四件,件件不同颜色。四夫人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做爹的心
痛儿子,做娘的哪有不高兴的。你没看见这几天六少爷任着性子只吃奶水不吃菜粥了,顾妈妈都没敢勉强吗
?”
徐嗣谕和贞姐儿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群管事的妈妈已看见了两人,纷纷上前行礼。
贞姐儿这两年代十一娘管事,那些妈妈们又多了一份尊敬。
“大小姐是去见四夫人?还是从四夫人那里出来?”
“我去见母亲。”贞姐儿的笑容矜持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威严,这是徐嗣谕所不熟悉的。
他眼神微暗和贞姐儿说了几句话,看着贞姐儿由那些比她年长很多的妈妈面带谄媚地簇拥着进了正院
。
“二少爷,”丫鬟湘竹见他站在那里踌躇,笑道“我刚才看见大少奶奶陪着三夫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
徐嗣勤就住在正屋后面,言下之意他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徐嗣勤那里坐坐。
徐嗣谕想到方氏看徐嗣勤那缠绵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再冒冒然去徐嗣勤那里已经有些不合适了。可
他又不想回屋里。
收人……可如果他的妻子进了门,人又该怎样处置?像他的生母一样?还是像五叔身边的两个通房一
样被打发到庄子上配了人?
他心里乱糟糟的。
又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
想了想,他低声道:“我去看看二伯母。”
湘竹笑着应是,在前面带路。
到了二夫人那里,却被结香拦在了屋外:“二夫人昨天晚上一夜未眠……二少爷还是过两天再来吧!
”
“出了什么事?”徐嗣谕愕然。
“二夫人这些日子在观星。”结香笑道,“前两天大少奶奶来见二夫人,二夫人也没有见。”
徐嗣谕放下心来,笑道:“既然二伯母身体无恙我就放心了。”又不想走,让结香沏了壶茶,在竹林
里静坐。
有个穿着苗红色比甲、靛蓝色裙子的女子从竹林旁的小径穿过。
湘竹陪在一旁无所事事,笑道:“二少爷,是乔姨娘身边的姐姐!”
徐嗣谕随口应了一声。
湘竹笑道:“听说绣橼姐姐和结香姐姐一样,要做在家的居士。去求了四夫人,四夫人一开始不答应
,绣橼姐姐就绞了一缕头发明志。四夫人就让她拜在了济宁师太的门下。她如今和结香姐姐走得可近了。”
刚才那女子长得杏眼桃腮,十分出众。
放到外面十分难得。可在这个家里,也不算什么。
徐嗣谕望着婆娑起舞的竹林发起呆来。
……
那边竺香送了管事妈妈出门。
贞姐儿和十一娘到内室坐下。
“母亲,六弟的周岁礼……”
“依百日礼。”十一娘笑着接了话茬。
贞姐儿想到刚才那些管事的妈妈个个怂恿着十一娘大操大办,不由抿了抿嘴。
十一娘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担心徐令宜不会赞同。也就不大喜欢谈论这个话题,笑着说起贞姐儿的及
笄礼来:“我请了简师傅帮你做礼服,要到十月下旬才能完工,到时候你再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改动的!”
贞姐儿知道十一娘在为她的事准备,甚至隐隐听说十一娘这几天递了牌子想进宫为她讨皇后娘娘的一
个恩赐。闻言有些不安,低声道:“母亲做主就是了!”
“我做主,也要你喜欢才是。”
两人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少奶奶来了!”
方氏成亲以后,多半时间都在三夫人身边服侍,偶尔遇到,也是在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这样单独
来,还是第一次。
十一娘忙请她到西次间宴息处坐下,让丫鬟上了茶点招待她。
方氏和贞姐儿见过礼,在炕前的太师椅上坐下。
“娘有事和祖母商量,我一个人,就来四婶婶这里坐坐!”她腼腆地笑着望了贞姐儿一眼,“我没有
打扰四婶婶和大妹妹吧?”
“我们也是闲着无事地说说话。”十一娘笑道,“你来了又热闹几分,哪里谈得上打扰。”然后亲切
地问她过得可习惯,平日都做些什么消遣。
方氏对前一个问题只答了一个“还习惯”,和十一娘说起后一个话题来:“在家里的时候也就做些针
线,读书写字,养花弄草。只是性子毛躁,都做得不好。早听说四婶婶的女红出类拔萃,花草也养得好,就
想着有机会请四婶婶指导指导。也不知道四婶婶会不会嫌我笨拙?”
摆出一副睦邻友好的姿态来。
大家本是亲戚,就应该有来有往、亲亲热热才是。
“勤哥儿媳妇太谦逊了!”十一娘笑道,“你要是喜欢,只管来就是。就怕到时候见我这个做婶婶的
女红平常,花草养的也一般,会大失所望!”
“是婶婶太谦逊了!”方氏笑道,“我娘屋里摆两盆君子兰。听丫鬟们说,是从暖房里搬过来的,就
知道婶婶是个爱花惜草之人。我正好喜欢养兰花。婶婶这样说,倒让我不好开口了。”
古时养兰不仅是高雅之事,而且还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物力、财力。方家让这个女儿养成了这样的
爱好……十一娘不免有些意外。仔细地打量了方氏一眼。
方氏大方地任她打量。笑道:“只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来不及带几盆兰花来给四婶婶看看。只有等来
年家里有人来燕京的时候,我让人带几盆过来!”
看过她的花房还敢说这样的话,想必有稀世之品收入囊中。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和方氏又说了几句闲话,有陌生的小丫鬟在帘子外面一晃而过,方氏就笑着起身
告辞了。
贞姐儿代十一娘送客。
十一娘问起秋雨:“是大少奶奶的丫鬟在外面吗?”
“是!”秋雨笑道,“说是怕三夫人回去大奶奶不知道,怠慢了三夫人,所以让她在外面看着,三夫
人回来了给大少奶奶报个信。”
十一娘点了点头,吩咐以后方氏来,如果方氏的小丫鬟要进来报信,不必拦着。
到了晚上徐令宜回来,和她说起三房的事来。
“三哥给我来了信。”他靠着床头坐了,懒洋洋地摸着十一娘的头发,“说他身边没个照顾的人,等
谨哥儿周岁礼以后,就让我派人送三嫂去山阳。至于勤哥儿和俭哥儿,他已请了位曾在翰林院任学士的老先
生在三井胡同坐馆。到时候让他们哥俩搬到那边去。内院的事由方氏主持,兄弟两人也有个照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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