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舅爷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
十一娘想到小丫鬟拿了方氏的对牌才敢行事,又想到杏娇看方氏的脸色才敢去倒茶……思忖道:“三夫人回
来以后,就这样每天闹腾,没干点别的事?”,宋妈妈有些不解,揣测着十一娘的心思道:“三夫人回来后
哪里也没有去,每天就在家里,逼着大少爷休妻。”
十一娘见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沉吟道:“要是我没有记错,三井胡同的这些妇仆,好像都是大少奶奶的
陪房吧?既然是大少奶奶的陪嫁,徐家一不给月例,二不负担嚼用。三夫人有什么事,只是指使不动吧?和
你说话的这些小丫鬟都是些什么人,你可打听清楚了?”
宋妈妈明白过来,忙道:“我也是怕方家的陪嫁向着大少奶奶说话,所以特意挑了跟三夫人从山阳回来的小
丫鬟说话。据说三井胡同服侍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大少奶奶的陪房,可大少奶奶对她们这些在三夫人面前服
侍的人却很是恭敬,正屋里传出去的话,从来不曾怠慢。语言中对大少奶奶都很是推崇。说大少奶奶不愧是
江南的书香世家出来的,行事做派、谈吐举止处处透着读书人的温文尔雅,大方从容。”
十一娘听了,就轻轻叹了口气。
宋妈妈则跟着苦笑。
三夫人既然想休了主持中馈的媳妇,这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媳妇手中的权利收回来,然后把媳妇拘在家里,身
边得力的人想办法打发出去,再想办法扣几顶诸如“不孝”之类的大帽子才是。这样只管一味地在口头上狠
又有什么用?
现在大少奶奶搬了救兵来,只怕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平息的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道:“夫人,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好?”
在宋妈妈心里,三夫人这样背着太夫人、十一娘折腾固然不对,可方冀这样上门嚷着就是对徐家的大不敬,
徐家怎么也不能示弱,要不然,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跑到徐令宜面前叫嚣一番?
“侯爷正和太夫人商量这件事。”十一娘理着自己的思绪,免得等回太夫人问起来答不上来,或是答得让太
夫人不满意,“先回去听听侯爷和太夫人怎么说了再做打算吧!”,也是,天塌下来了还有侯爷和太夫人。
“是我操瞎心了。”宋妈妈笑着,提了木桶里用棉絮保温的青花瓷提粱壶给十一娘续茶。
“不用了。”十一娘摇了摇手,“快到荷花里了,我等会还要去给太夫人回话。”又道,“我还有些事要好
好地问问你。”
宋妈妈放下提粱壶,恭敬地应了声“是”。
马车到达荷花里的时候,玉版带着七、八个小丫鬟,提了大红的瓜型宫灯在垂花门口等她。
随车的婆子刚放了脚凳,玉版就迎了上去,亲自扶十一娘下了马车,低声道:“侯爷和太夫人正等着夫人呢
!”
十一娘点头,换了青帷小油车,去了太夫人那里。
只有杜妈妈一个人在屋里服侍。
太夫人示意十一娘在自己身边坐下,杜妈妈倒了茶,掩了榻扇门退了下去。太夫人立刻道:“老三媳妇在家
吗?”
“在家。”十一娘传达着三夫人的推脱之词,“可能走路途太远,从山阳回来的时候……”,她的话还没有
说完,太夫人已朝着她摆手:“这里又没有外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十一娘低声应“是”
,尽量不带立场、简明扼要地回答着太夫人提问,最后,她适时把徐嗣勤的意思传达给了太夫人和徐令宜:
“……勤哥儿说,谣言止于智者。他不想休妻。”
徐令宜听着直皱眉头。
太夫人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这孩子,也太老实了些。以后只怕会被方氏吃得死死的。”,说完,目
光就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问她,“那你说说看,方家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十一娘自己也在反复地想这个问题。
她慎重地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姻缘。谁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照我看,方家说要和离,也
是想先发制人,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而已。”,太夫人微微点头,看十一娘的目光中就有了一分欣慰
。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太夫人缓缓地道:“方氏如果被休,那就等于默认了她克夫之事。这是方家决
不愿意看到的。要不然,也不会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把方氏嫁到北方来。可谁家遇到这样的事只怕都会找借
口休妻。与其让我们家找到借口提出休弃,还不如他们先自请和离。我们如果碍着清誉执意不同意,方氏克
夫的事就再也不是防碍。我们如果宁愿不要清誉也要让方氏出门,方氏也能名正方顺地带着方家给她的陪嫁
大归,父母百年之后,她有陪嫁傍身,至少可以衣食无着,不能于落得个孤零零无依无靠。”说着,太夫人
语气一顿,“难怪方冀敢到老四面前叫嚣。不知道这是他和方氏商量的主意呢?还是家里一早就商量好的应
对之策?如果是两个人商量的,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有胆有谋了。如果是方家早就商量好的……方冀就算是新
科的探花,那也是晚辈。这样大的事,哪有让个晚辈来商量的道理?分明就在试探我们?”太夫人冷冷地笑
了一声:“老三媳妇就是再胡闹,也轮不到他们方家的人来教训?”太夫人目光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你
是宗妇,如果方家是有备而来。你说说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方氏到现在还没有怀孕,三夫人又一心想隔离儿子和儿媳,把儿子留在自己屋里……徐家只要抓住“无子”
,这一点做文章,方家最后就只能低头。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女人被休了日子不好过,和离了日子同样不好过。前者和后者相比,也不过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竹席上。
她不相信什么克夫之类的传言,徐嗣勤又想和方氏过下去,方家也不过是想用“和离”讨价还价为方氏争取
立脚的机会……而太夫人为了徐家的颜面,不管三夫人是对是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方家的人在这件事上为
所欲为的。
“娘”十一娘认真地望着太夫人,“我看这件事,还是问清楚的好。看看到底是两个孩子的意思,还是方家
的意思。
要真是两个孩子胡闹,我们这样,岂不是棒打了鸳鸯?”
第五百五十章 和离(下)
太夫人听着没有做声。
十一娘一看有谱,继续劝道:“没有这样的传言,方氏不管是从品行、相貌还是涵养,都是屈指可数的。配
我们家勤哥儿也配得。要是真的和离了,方氏以后日子难过,勤哥儿以后未必能找到像方氏这样的媳妇。‘
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彼此都好’这样的话,也只有方冀这样的楞头青说得出来。这婚姻大事,哪是这么
简单的?何况这结发夫妻最恩爱,能够一杆子撑到头,又何必中途改弦易辙呢?”
太夫人低头喝了口茶。
十一娘更加确定太夫人的心思了。就笑道:“娘,要不,我们派个人去湖州那边打听打听,看方氏说的到底
属实不属实。要是她满口胡言,可见人品也不怎样。到时候我们再和方家计较也不迟。再把勤哥儿和方氏的
生庚八字请了高人好好的算一算,看看到相不相克。我听人说,有些女人的八字好,福缘浅的人家是安不住
的。说不定方氏的八字贵重,命里就得嫁到像我们徐家这样的皇亲贵胄里来呢!然后我再找方冀探探口风,
看到底是他一时的冲动呢?还是方家的早就商量好了的。娘,您看这样行不行?”
“那就照你说的办吧!”太夫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徐令宜的身上,“去湖州打听的事就交给你了。”说
着,长透了口气,“我有些累了,你们也早点歇了吧!”语气有些怅然。
这的确是件让人情绪低落的事。
十一娘和徐令宜行礼退下。
守在门口的杜妈妈忙叫了竺香挑灯,送两人到院子门口才折了回去。
徐令宜夫妻这才有机会说说体己的话。
“勤哥儿真的跟你说了不想休妻的话?”
十一娘嗔道:“难道我还能杜撰不成?”
徐令宜望着她笑,显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候爷不相信去问勤哥儿好了!”十一娘横了他一眼。
徐令宜就叹了口气。他放慢了脚步,和十一娘肓并着肩,徐徐地走在挂满了大红灯笼的抄手游廊上。
“原想着‘读千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勤哥儿在山阳住了些日子,一路所见所闻,能让他有所长进。现在
看来,这孩子还是少点机敏。”他缓缓地道,“这个时候,可不是他们小俩口闹矛盾,托人说句话,从中带
和一下就完事的事。现在是两个家族之争,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点失望的样子。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皱眉吗?
十一娘也放慢了脚步,和徐令宜延着曲折的抄手游廊慢慢地走着:“关心则乱,候爷也不必太过苛刻。”
自从徐嗣谕到乐安后,徐嗣勤和他的差距就渐渐凸显出来,不知道是徐嗣勤没有遇到成长的契机呢?还是姜
先生在徐嗣谕身上花了很多的心血?
她看到徐令宜不是十分高兴,笑着转移了话题:“娘是怎么打算的,侯爷好歹给我递个音。我见了方家的人
,也好行事啊!”
想到这里,她说起徐嗣谕的事来:“……今天八月的院试,谕哥儿参加吗?”
“要等谕哥儿回到乐安再说。”徐令宜道,“姜先生前几天给我来了封信,只是提醒我关注福建的形势,其
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福建的形势?”十一娘有些意外,“福建的什么形势?”
徐令宜轻声道:“姜先生觉得个人喜憎是小,家族安危是重。区家败得太快,对我们徐家也不太好。让我想
办法支持一下蒋云飞。”
十一娘有些讶然:“侯爷经常和姜先生讨论朝中大事吗?”
“也算投机,所以偶尔说说。”徐令宜笑道,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宜谈这样的话题,笑道接了刚才的话茬:“
对了,娘问起贞姐儿的婚期,让我们快点定下来!”
八月武举的结果会出来,邵家可能想双喜临门,提的几个日子都是九、十月间。十一娘想着贞姐儿能晚点嫁
就尽量晚点嫁,和徐令宜准备着想在十月间挑个日子,只是为了表现出抬头嫁女儿的姿势,准备等邵家的媒
人再来催的时候再把具体的日子定下来。现在徐令宜又问起来,她还以为太夫人有什么吩咐:“可娘看中了
哪个吉日?”
“那到没有!”徐令宜道,“沧州离这里五、六天的路程。十月初我们发亲,正好十月十二日到,都是双日
子,挺吉利的。”
两人说着,进了院门。
顾妈妈正抱着谨哥儿立在院子中间,徐嗣诚则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三个望过来。谨哥立刻挣扎着下地朝父母跑去:“爹爹,娘!”
徐令宜怕他跌倒,忙上前抱住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谨哥儿嘟了嘴,大大的凤眼噙满了泪水,十分委屈地望着十一娘:“娘,讲故事!”
那边徐嗣诫已上前给两人行了礼,道:“六弟非要母亲讲故事不可,我们就陪着他到院子里等门了。”
肯定是谨哥儿吵闹不休,徐嗣诫在哄他。
十一娘揽了徐嗣诫的肩膀:“你明天还要去学堂,快去睡吧!”
徐嗣诫笑着行礼退了下去。
徐令宜抱着谨哥儿进了屋,晚上睡在两人的中间,听十一娘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