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到今天还常常被恶梦惊醒……他想着皇太子,砸了一方砚台后,决定忍这一口气,请了在翰林院的好友
古言当说客,只要徐家愿意赔个不是,他能下台,这件事就完了。没想到,永平侯装聋作哑,根本不接招,
而徐嗣谨呢,一战成名,燕京世家子弟争着和他交住,过年期间人来客住,络绎不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
徐嗣谨拿谁去垫脚是他自己的事,可万万不该把他的儿子扯进去……这次要不议出个子丑寅卯来,以后他儿
子还有什么脸面在燕京这一亩三分地上走动!
古言写信向他抱怨的时候,他这才想到如果想辩出个是非来,没有皇上的支持是成万不能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飞快地睃了皇上一眼。
皇上面沉如水,看不出端倪。
他心里一沉。
先是亲呢地喊了永平侯的字,然后让永平侯看了御史们的奏折……前者还好说,永平侯是皇上的妻弟,在潜
邸那时两人就亲厚,或者是习惯使然,可看御史的奏折,岂不是在告诉永平侯哪些人在弹劾他……念头一闪
而过,他只觉得额头好像有汗冒了出来。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们和好?
陈伯之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
如果皇上真有这样的意思,那以那种形式和好,就是个大问题了。
汤药费之类的都可以免了……但永平侯必要亲自到门探病,还有徐嗣谨,要给儿子道歉……之后他甚至可以
带上厚礼上门给永平侯道谢……但交住就不必了,谁知道会触动皇上的哪根弦。有些事,可以慢慢事……比
如看看皇太子对这个舅舅到底是什么看法……陈伯之思忖间,徐令宜的奏折巳看得差不多了。
皇上突然开了口:“你有什么话说?”
“臣惶恐。”徐令宜立刻跪了下去,“奏折上所奏之事,臣也听闻过。当时吓了一大跳,喊了徐嗣谨来问。
谨哥儿说当时在茶楼里听说,看到有人欺负卖唱的父女,和人起了冲突,并不知道是哪些人。臣听了立刻着
人去查了。说陈大人的儿子虽然卧病在床,却没有像奏折上所说的那样被打得四肢残废。 臣本想派个管事
走趟淮安,可想到祖宗律令,外臣不得结交近臣,就打消了这主意。只派了人去打听,看陈大人在燕京的寓
所有没有护卫被打伤之类的事,左右邻居都不知道有这件事,之后陈大人家里也没有谁上门理论,”他说着
,声音低了下去,“臣这十几年来闲赋在家,不时有这样那样的风声传出来,每次都是皇上为臣做主,臣这
次也没有放在心上……”声音有些悲怆。
好一番颠倒黑白。
陈伯之在心里冷笑,朝皇上望去。
皇上竟然面露不忍之色。
他暗叫不好。
“皇上,”陈伯之声音柔和,语气恭顺,“这件事原是臣不对。臣想着永平侯征苗疆、平西北,有社稷之功
,孩子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个事,所以微臣就没有惊动永平侯……”
说起徐令宜让皇上忌讳的事,提醒皇上徐令宜的不寻常之处——他此刻看着像只猫,实际上是因为有皇上的
打压,如果皇上不再打压了,可能又会变成了一只虎。
皇上听了这样的话,就是想帮他,只怕心思也要淡几分。
只是他的话没有说话,徐令宜已急急地道:“这样说来,徐嗣谨真的把你们这孩子打了?要不要紧?奏折上
说落下了残疾……”他说着,脸色已经变得极难看.“是不是真的?” 陈伯之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官员,代表着朝廷的颜面,朝廷用人,除了讲求才学,还要求相貌堂堂。如果说儿子落下了残疾,那儿子以
后就再难为官,甚至是刚刚封的指挥使佥事,也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最后被收回。可要是说儿子没事,岂
不是说那些奏折都是假的,而且还承认了儿子调戏卖唱的父女……他用眼角余光飞快地瞥了皇上一眼。
皇上正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陈伯之不敢有片刻的迟疑,道:“犬子倒没有落下残疾……”
“那就好!那就好!”徐令宜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要是落下了残疾,令郎的前程可就毁了,我们家
谨哥儿万死也难辞其咎!”非常庆幸的样子。
皇上也点头:“孩子没事就好!” 〃
陈伯之能做到漕运总督,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知道再不能提孩子的事了。哪怕儿子如今还躲在床上,再说下去,只会让人觉得他的儿子不堪大用。唯在有
徐嗣谨手段狠毒上下功夫。
“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对他抱予厚望。这几年修会通河,一直把他带在身边。风里来雨去的,也算是经历过
风霜的人。”皇上之所以封了儿子四品的指挥使佥事,因为陈伯之疏通会通河有功,他含蓄地提起这件事,
希望皇上能记得他的功劳,等会对徐嗣谨所作所为生出些厌恶之心,“只怕身边的护卫,三十几个人,其中
二十几个恐怕以后都不能自理了……”
皇上错愣,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好像也非常惊讶。
“还有这样的事!”他旋即朝皇上望去,神色显得很困惑,“我把孩子叫来问这件事的时候,就让管事去查
了。管事说,他当时带了四个随身的小厮,六个护院。 因为是过年,家里的事多,六个护院里只有一个身
手不错,其他的都马马虎虎。至于随身的小厮,都十六、七岁的样子。因我给谨哥儿请了个拳脚师傅,他们
平时在一旁服侍着,也跟着学了几招……三个十个护卫……”言下之意,是指陈伯之夸大其词。
几个回合下来,陈伯之已深刻体会到了徐令宜见缝插针的本事,他早就防着他这一问了。闻言镇定地道:“
臣也觉得奇异。这三十几个人一路护送犬子到燕京。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错……”语指徐家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在,在徐令宜嘴里还只是身手马马虎虎,可见徐家这十几年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实际上包藏祸心。
“皇上,”徐令宜听了朝着皇上行了个礼,“以臣愚见,是不是要找顺天府尹的人或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问问
?臣当时问谨哥儿的时候,谨哥儿和几个小厮身上一点伤也没有,而且还说调戏那卖唱女的公子只带着三、
四个护卫。臣想着也有道理,要不然,臣也不会信了他的话。现在陈大人说令郎没事,身边的三十几年护卫
,有二十几个都打成了重伤……会不会是弄错了?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陈伯之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生怕一激动,在皇上面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以至于徐令
宜一句话说完,场面突然冷了冷,他才道:“就算是我弄错了,都察院应该不会弄错吧?都察院弄错了,那
可是欺君之罪。”语气硬邦邦。
皇上看着气得发抖的陈伯之,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人人都说徐令宜有些木讷,那是因为他现在很少说话。从前吴皇后在的时候,他曾把吴皇后说的哑口无言…
…想到这些,他又想到在潜邸的时候……有段时间,他根本不敢出门,外面的事,仗着岳父操持,传音递讯
的事,就全交给了只有八、九岁的徐令宜身上。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话越来越少了……不过,他
好像也渐渐习惯了徐令宜的沉默,否则,他也不会怕徐令宜被这些御史没完没了地攻讦,想从源头上把这件
事给解决了。
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弄巧成拙了!
“陈伯之,既然两家的孩子都没有什么事,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皇上皱着眉,显得很苦恼地道,“
过些日子我要下旨修白塔河了,免得又被那些御史东拉西拉的。陈伯之应以大局为重。”说着,望着徐令宜
皱了皱眉,“英华赔一千两银子的汤药费给陈伯之!”
720章 远飞(上)
陈伯之年前上书,开泰州白塔河通长江,筑高邮湖堤,作为漕船躲避狂风恶浪的停船处。以兼任户部尚书的
梁阁老、礼部尚书窦阁老为首的一批朝臣纷纷反对,觉得这些年朝廷用于河道花费巨大,国库已是强努之末
,不堪重负,如果会通河已经成,白塔河可缓两年再开。皇上留中不发,陈伯之次进京面圣,就是希望能得
到皇上的支持。乍听皇上说出这样的话来,陈伯之又惊又喜。
“皇上,”他跪在了地上,“臣定当好好开凿白塔河,尽早筑成高邮河堤。”
“所以朕让你别在这些小事上磨叽,”皇上抚了抚额头,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明天我会召见几位阁老,
讨论白塔河之事,你到时候也列席。回去以后好好写个章程,到时候梁阁老或是窦阁老问起,你要答得上来
才是。”
“皇上放心,臣当尽心尽力准备。”陈伯之激动地给皇上磕了个头。
皇上点了点头,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
陈伯之知道,皇上的话已经说完了,再开口就是让他们退下的时候了。可儿子的事却……再提,未免给人心
胸狭窄之感,不提,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一时间,他有些犹豫起来。
谁知道一旁的徐令宜跪了下去。
“皇上,臣回去后就把银子送到陈大人的寓所。”他说着,迟疑道,“只是还有一事,恳请皇上恩准!”
徐令宜并不是个喜欢挑事的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按道理他是面子也挣了,里子也有了……皇上有些
意外,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的性子!”
“谨哥儿出生的时候,正值徐嗣谆搬到外院,”徐令宜含蓄地道,“谨哥儿可以说从小就是在太夫人膝下长
大的。几个孙子里,最喜欢他。也养成了他疾恶如仇、行事鲁莽的性子。承蒙皇上厚爱,封了他一个都指挥
使。我想让谨哥儿去广东。让他吃点苦头,收敛收敛性子,趁机跟着广东总兵许礼许大人学些弓马骑射的真
本领,不负皇上的厚爱。请皇上恩谁!”说着,伏在了地上。
皇上很惊讶,随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这个徐令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徐家和陈家结怨,他偏向徐家,只让赔了一千两银子完事。陈伯之心中肯定不快。徐令宜先是承诺立刻把银
子送到陈家去,然后又提出把儿子丢到广东那种穷山恶水之地去收敛性子,在外人眼里,徐家又是赔银子,
又是儿子被贬,陈家在此事上占尽了上风。别说是陈伯之了,就是他,也要感谢徐令宜心胸开阔,教子严厉
。可知道的人却不免暗暗好笑。那许礼是什么人?是徐令宜西征时的把总,是徐令宜的老部属。这些年广东
也受倭寇惊扰,有了何承碧镇守福建,清剿广东倭寇,朝廷就更有把握。
一旦派兵广东,有许礼照顾,徐嗣谨的军功飞也飞不掉。有了军功,西山大营的都指挥使、南京总兵,不过
是时间的事。想到这里,他朝陈伯之望去。
陈伯之满脸惊讶,显然被徐令宜的这个举动打得有点昏头转向。
皇上不由在心里嘿嘿地笑。
徐令宜啊徐令宜,别人不知道你的用意,你却别想逃出我的股掌之间。
想借着我的手给儿子搏个前程,我就偏不让你如意。不仅不让你如意,还要让你知道,我早就洞若观火,把
你的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去广东,我就让你去南京……不行,南京宝华天宝,总兵又比其他总兵高半衔,如果去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