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值的是溪芳,看见徐令宜大吃一惊,徐令宜却示意她别做声,轻手轻脚进了屋。
顾妈妈刚来,还没有摸清楚十一娘的性子,又这样住在一个屋里,哪里能真正的睡着。听到动静就起
来了,忐忑不安地和溪芳守在一旁。就看见徐令宜坐在床边,仔细地端详了十一娘和谨儿半晌,帮两人掖了
掖被角,这才起身出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和皇后前后差了内侍来问谨哥儿的病情。徐令宜想着那天要不是皇上开恩,立刻
传了吴太医跟他出宫,他哪有那么快出宫。干脆宫去谢了恩。出了宫门又遇见顺王和余怡清和金翰林,大家
许久没见,几个人一起去了春熙楼。
万妈妈则把她的三儿媳带了过来。
果如她所说,这个媳妇子看样子就是个机敏干练之人。
十一娘笑着问她:“你从前可曾在府里当过差?”
当过”她笑道,“在外院当过二等的丫鬟,专司花厅里端茶送水。 ”
“那你知不知道做管事的妈妈最要紧的是什么?”
来之前万妈妈早已反复叮嘱过了,她想也没想地道:“听从吩咐,谦虚顺和。”
十一娘微微颔首,半是告诫,半是若有所指地道:“你可要记住这句话了。”然后让琥珀领着万家媳
妇去太夫人那里,算是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事情这样顺利,万妈妈自然是喜出望外。等得了太夫人“可以”的话,十一娘又给了万家媳妇五天的
时间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婆媳俩谢了又谢,有小厮跑进来:“夫人,余杭有信来。”
牛一娘正一直等着,闻言不由笑道:“快拿进来。”
万氏婆媳趁机退了下去。
信是罗振兴写的,信中说,余姚离燕京千里迢迢,三书六礼下来,没有半年休想定下婚期,就更别谈
议婚之事了。家里还有些事产业需要处置,他要到十一月中旬才能走得开身。接到信就特差了罗振声两口子
和六姨娘带了十二娘进京,就在弓弦胡同出嫁。到时候,让十一娘多多看顾一些。
十一娘算了算日子:“这样说来,四哥和六姨娘这两天就应该到了。”琥珀笑道:“我们要不要跟三
爷说一声,三爷也好把弓弦胡同收拾出来。还有周夫人那里.抬头嫁姑娘.低头接媳妇。周夫人得了信,也
好跟镇南侯世子爷说一声,好来请婚期。”
当初,十二娘的婚事,男方请了镇南侯世子爷,女方请了余怡清做婚人。
十一娘见琥珀想的周到,笑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晚上回来徐令宜回来,巳是亥初。
院子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不是那杂了沉香木低劣檀香,是上好南海龙涎香。
徐令宜眉头微蹙。
这个是时候,十一娘又不是礼佛的人。。…他朝着临波使了个眼色。临波也闻到了植香味,他想到前
些日子秦姨娘的事,脸色微变,循香而去。
“侯爷,”他很快折了回来,“香味是从东小院那边传来的。”
徐令宜想了想:“去看看!”
临波接过小厮手里的灯笼,示意他们都留在原地,和徐令宜去了东小院。
长长的夹巷里,有人设了个小小的香桌,摆了香炉,正朝着西边皈依礼拜。
此时正是月中,月光皎洁。因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是什么人,只觉得身姿十分细条,礼拜的举止十
分优雅,却又穿了件丫鬟们惯穿的靓蓝色比甲……临波上前就拽了那人的手,沉声道“什么人半夜三更不睡
觉,在这里……”
一句话没有说话,那人已惊呼抬头,露出张宜嗔宜怒的脸来。
临波如握着烫手的山芋,急急松手,连着向后退了几步,吃惊地喊了一声“杨姨娘”。
杨氏比他们更惊讶,吓得瑟瑟发抖,身子轻轻一扭,就盈盈地跪在徐令宜的面前“侯,侯爷……
站在粉墙下的徐令宜,半面脸暴露在月光下,半面脸隐藏在阴影里,显得晦涩不明:“你在干什么?
”
“奴婢前两天听说六少爷不好,”杨氏声音轻柔,略带着些颤声,在这静谧的月色中清脆得如同碰瓷
,“奴婢许了愿。今日特意在这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设了香案还愿。”她抬起头来,目光如水,“没想到冲撞
了侯爷,全是奴婢的错。”
徐令宜没有做声,静静地望着她好一会,低声道:“天色太晚,以后再不可如此!”
杨氏忙低头应喏,再抬头,徐命宜巳出了穿堂,只看见一块飘起的衣袂。
她忙喊小丫鬟收了香案,这才发现背心湿漉漉的.透心的凉。
没两天,罗振声等人到了京,还带了个小客人,还差二十五天就一周岁的英娘。
“哎呀,说起来,我们英娘和谨哥都是初十生的。”罗四奶奶抱着谨哥儿,不知道有多欢喜,“余杭
那边还没有得到信吧?早知道这些,就应该连夜赶几天路,说不定还能赶上谨哥儿的洗三礼呢?”
十一娘摸了扶着她床沿站着的英娘:“家里一切都好吧?我听大哥说,有产业要处置,所以要到腊月
中旬才能来。是什么产业要处置?”
罗四奶奶笑容微僵,又很粉饰太平般的很快展颜:“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你是知道的,我和你
四哥都是闲人!”最后一句,却颇有些自我打趣的味道,让屋里的气氛变得更是活跃。
第467章 添枝(下)
十一娘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见罗四奶奶的样子,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问,和她说些家常话
:“五姨娘还好吧?”
罗振声在家里不受重视,有些话,还是等罗振兴来燕京后来自和十一娘说比较好。
罗四奶奶也不想和十一娘多说,闻言笑着转移了话题:“姨娘挺好的,每天在家里带带七弟,做做针
线,偶尔和六姨娘一起出去庙里拜拜菩萨。”说到这里,她“哎呀”一声,道,“看见谨哥儿我只顾着高兴
,倒把这件事忘了。”把谨哥儿给了一旁服侍的顾妈妈,掏了个小小的玫瑰红的海棠花荷包递十一娘,“五
姨娘在慈安寺求的平安符,让我带给你。保佑你和孩子都平安顺利。”又笑道,“虽说这平安符平的晚了点
,好歹总是送到了,也是片心意。”
十一娘笑着谢道接了过去。
海棠花瓣一片叠着一片,经络清晰,栩栩如生。
她郑重地将荷包放在了枕头下面,问起家里的情况来。
“爹今年春天结识了一个道士,不知怎地,就信了黄老之术,夏天搬去了庄子里住,还在那里开炉练
丹,家里的事一概不管。大哥劝了几次也没劝用,只好随爹。三姨娘怕爹在庄子里没人照顾,跟了过去。六
姨娘留了下来,帮着五姨娘照顾七弟,请了女红师傅在家里督促十二妹的针黹。主持中馈的事就全落在了大
嫂的身上。”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十二娘听了脸色微红,羞涩地低下头去啜了口茶。
十一娘见她一副小女儿娇羞模样,不由抿了嘴笑。
“你四哥不是读书的料,大哥就让他跟着吴大总管打理家里的庶务。”罗四奶奶笑道,“你也知道你
四哥的秉性,人忠厚,又老实,大哥交办的事不敢在丝毫的马虎,这两年总算没有出什么错。我也能共安心
心地在家里照顾英娘。”说着,目光已柔柔地落在了坐在小杌子上吃酥饼的英娘身上。
英娘长得像罗家的人,雪白的皮肤,大大的杏眼,和并排而坐的十二娘有几份相似。
十一娘笑着问她:“酥饼好吃吗?”
英娘点头:“好吃!”声音爽朗,却像罗四奶奶。
十一娘笑起来。
罗四奶奶却有些不好意思,道:“在家里野惯了,让她小点声音,总是改不过来。”
十一娘却很喜欢:“女孩子性情开朗些好。”罗家的女儿都很憋屈。
“姑奶奶是自家的人,自然这么说。”罗四奶奶嗔道,“她以后要嫁人的。哪个婆婆喜欢这样雀跃的
性子。”
“她年纪还小,慢慢教就是。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
两人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大小姐来了!”
十二娘听着眼睛一亮。
寓居燕京的日子,给她平淡灰暗的人生涂上了一抹亮丽的颜色,并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与命运……那
些人和事,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不由站了起来。
就看见帘子一撩,贞姐儿笑盈盈她走了进来。
“我一听说四舅母和十二姨来了,就赶了过来。”
给罗四奶奶和十二娘行了礼,她立刻携了十二娘的手:“你和四舅母是什么时候来的?一路上可好?
外祖父和大舅舅、大舅母、小舅舅们可都好?”又着见英娘,笑道,“这是大表妹吗?长得可真漂亮!”
一连串的说了许多的话,让人有些不知道从哪里答起好,却也透露着她的热情。
十二娘笑容变得灿烂而真诚起来:“昨天到的。今天一早就过来看十一姐了。家里的都挺好的。”然
后招了英娘:“快来见过你大表姐。”
英娘歪着脑袋仰视着贞姐儿,骇然道:“你好高啊!”
大家都被她的样子逗乐,哈哈大笑起来。
贞姐儿脸色微红,解了腰间一块羊脂玉的嘌步递给了英娘:“这个给你做见面礼。”
英娘不敢接,望着罗四奶奶,待罗四奶奶微微颔首,这才笑着接了玉佩,给贞姐儿道谢。
太夫人身边的玉版过来:“四夫人,太夫人知道亲家奶奶来了,请亲家奶奶并亲家小姐、表大小姐过
去说话。”
十一娘不方便,笑着吩咐贞姐儿:“你陪着四舅母和英娘去一趟吧!”又对罗四奶奶道,“等会过来
吃午饭吧!”
罗四奶奶笑着应了,去了太夫人那里。
给孩子见面礼、叙旧,闲话说到快到晌午,徐嗣谆和徐嗣诫下了学。
太夫人招了两兄弟过去:“快来见过你四舅母、十二姨和大表妹。”又对英娘说,“这是你四表哥、
五表哥。”
徐嗣谆还记得罗四奶奶和十二娘,却是第一次见到英娘;徐嗣诫则是全无印象,相比之下,比自己小
的英娘就成了他关注的重点。兄弟两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英娘身上。
只见她梳着丫髻,穿了件大红底绣牡丹花的小袄,项上挂了赤金如意的项圈,手上戴着赤金长命锁的
手镯,圆圆的脸庞像玉簪花的花瓣般白皙细腻,大大的杏眼水一样明亮又清澈,十分的可爱。
英娘不怕生。见有徐嗣谆和徐嗣诫瞧她,笑着大声喊“四表哥、五表哥”。清脆响亮的声音让两兄弟
微微有些窘迫,心里又觉得高兴,都露出略带羞赧的笑容来。
太夫人留罗四奶奶等人吃饭,并笑道:“我也知道,十一娘肯定留了你吃饭。我让人去跟她说一声,
中午你就留我这里,晚上再去她那里。”
长辈赐,不敢辞。何况太夫人是在抬举罗家的人。
罗四奶奶笑着应“是”,在太夫人屋里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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