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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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番外2-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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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到大门时,看到那马车刚刚起步。
  “父王,等等我!”
  赶车的福叔听到他的声音,“吁”了一声,停下马车。
  “怎么了?”里面的朱棣探出头来。
  “王爷,是世子殿下。”
  朱棣皱起眉头,说话间朱高炽已经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还好赶得及。”
  “本王不是吩咐了下人不准吵醒你?你伤病……”
  “伤病未愈,不用前去送葬是吗?”朱高炽接下他的话,“可孩儿是燕王府世子,太子大丧,满朝文武、各地藩王都要前去送葬,唯独燕王府世子没有去,父王让皇爷爷怎么想呢?孩儿不想落了他人口实,说燕王仗着战功,居功自傲,藐视皇权,对太子殿下大不敬,若是让有心人传到皇爷爷耳朵里,添油加醋就不好了。”
  朱棣看了他半晌,把目光移到他的手臂上,满眼担忧。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可送葬之事异常繁杂,东陵离皇城又远,他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朱高炽看出他的担忧,但跟整个燕王府比起来,他的身体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父王不用担心,孩儿已经好很多了,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朱棣还在犹豫,里面的徐仪华已经撩了门帘出来:“王爷,让炽儿一起去吧。他都跑这儿来了,再让他回去他也是休息不好的。更何况,他说的也在理。”说完根本不等朱棣回答,直接朝朱高炽伸出手,“儿子,快上来。”
  “谢谢母妃。”朱高炽笑眯了眼。
  福叔赶紧拿下踏脚凳放在地上,方便他上马车。
  朱棣无奈笑笑,握住他没有受伤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将他带上了马车。
  几人到达洪武门的时候,偌大的广场之上已经停靠了无数辆形态各异的马车,一众文武百官个个身穿素服,腰缠孝麻,等待司礼监宣布列队。
  朱棣的马车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进入了洪武门,朝内皇城而去。
  朱高炽这才知道,皇亲是不用在洪武门外等候的,而是要经过承天门,端门,五龙桥,直接进奉天门,在奉天殿外等候。
  而朱元璋此刻,便在奉天殿。
  出门的时候是卯时初(早上五点左右),现在已置卯时中。朱高炽撩开马车门帘朝外看去的时候,东方已经亮了开来。只是想来天公亦知今日太子发丧,竟然乌云压顶,天色浑暗。
  福叔将马车停在奉天门外,朱棣先下了马车,然后将徐王妃,朱高炽及两个幼子接了下来。
  初入皇城,其实朱高炽真的很想好好欣赏欣赏这南京的紫禁城当时是何等气势,是不是跟后来北京的紫禁城一般恢弘?但碍于礼数,也只敢用眼角余光扫视一番。
  却没想到这一扫视,竟然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人对了个正着。
  那人二十多岁,外表俊朗,见到他时微愣了一下,竟然咧开嘴对他露出个灿烂笑容。
  朱高炽不认识他,想着应该是某位王爷,也就是朱棣的兄弟,自己的叔叔,随即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
  那人见他笑开,竟然抬脚朝自己走了过来。
  朱棣没注意,整理好衣冠准备带领妻子(古代的妻子指的是妻子和儿子)进奉天门。
  才刚举步,便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四哥。”
  朱棣回过头,见到来人,严肃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拱手叫了声“五弟”。
  朱高炽才知道这便是朱元璋第五个儿子周王朱橚,也是朱棣的同母兄弟。据说他为人谦和,医术高明,最重要的是,他跟朱棣关系很好。
  朱高炽听朱棣提过他几次,说他之前也是一名武将,功夫不弱,常跟他一起上阵杀敌的。只是有一次在战场上意外受了重伤,不宜再动武,才在家悉心研习医道。所以对于这个传奇一般的五叔,朱高炽是早就想要见见了。
  朱橚跟朱棣见了礼,眼睛毫不避嫌的朝朱棣身后的徐王妃看去,直接就叫出了“仪华”两个字。不料被徐仪华截下了话头,毕恭毕敬行礼道:“见过五叔。”
  朱橚听她一声“五叔”,眼里闪过一抹不宜察觉的伤痛,退了两步,恭手行了个大礼:“见过四皇嫂。”
  虽然他们的对话没什么特别,但朱高炽却是怎么听怎么怪异,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儿,可一时又想不出来。
  正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朱棣已经转头朝他们兄弟看了过来:“还不给皇叔行礼?”
  朱高炽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赶紧跟两个弟弟一起恭身行礼:“侄儿见过五皇叔。”
  “不用多礼。”朱橚做了个免礼的手势,转头看像朱棣,“四哥,时辰快到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朱棣也不再多言,跟朱橚一起朝奉天殿而去。
  大殿之外的广场,已经有很多人比他们早一步到达,司礼监的宫人正在点人列队。各位王爷按照长幼秩序分列两行,依次下去便是各位皇孙、公主,再后面是旁系皇亲和护卫。
  队伍前后由数十顶绣金嵌玉的华盖以及无数描绘着各路神灵的招魂幡,队伍两旁是身穿素服的上百名宫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纸钱金箔,再往外一层是手持刀剑的御林军。
  队伍阵容之豪华庞大,让朱高炽看得咂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队伍前面他望不到尽头的竟然是一百零八名手持念珠的高僧,口中一直念着超度的佛经。
  卯时末,另外一队送葬的人群从西边的武英殿出来,朱高炽随着动静儿看过去,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口由二十四人抬着的黑木大棺,上面一个金漆“奠”字在晨光中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走在最前面端着灵牌的,便是朱允炆了。
  朱高炽几乎是惦着脚尖儿在人群中朝他看过去。建文帝朱允炆,这个在明朝大历史中只做了短短三年皇帝却留给后世人无尽谜团的皇帝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要他不激动那是不太可能的,但由于人太多,距离太远,朱允炆又披麻戴孝,低垂着头遮住了半张脸,他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样子。
  朱允炆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朱高炽不知道是谁,但从他跟朱允炆亲近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他很信赖的人。
  朱标的大棺之后,是一众妃嫔宫女,无不痛哭流涕,悲痛欲绝,一时间哭声震天,纸钱金箔铺天盖地。
  待那队人马走到队列的前面时,司礼监的人才宣布吉时已到。
  由于朱元璋是父亲,历来没有父亲送儿子的道理,更何况他是皇帝,于是只送到奉天殿外。
  出了洪武门,前来送葬的文武百官个个神情悲痛,更有甚者,老泪纵横,待队伍走出洪武门后才紧跟其后。
  送葬的队伍绵延三里,出了皇城,穿过京城最为繁华的东正街,一路朝东陵而去。
  京城的百姓不知是看热闹还是真的前来送葬,反正挤满了街道两旁。守卫在旁的御林军和前后压阵的侍卫都提高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戒,惟恐会出什么乱子。
  东陵位于应天东郊钟山南麓,离皇城二十余里,送葬的队伍走了两个多时辰才看到墓道。
  长长的墓道掩映于参天古木之间,远远望去,似乎没有尽头。卯时到皇宫等候,辰时初出发,到现在已过午时,滴水未进,许多年纪老迈的大臣都有点坚持不了。
  朱高炽受了伤,昨晚又因为高烧前半夜几乎没有睡着,一大早就起来,也没吃东西,到现在脑子的确是有点混沌。
  手臂上的伤大概是因为没有换药的关系,热辣辣的疼,低头一看,衣服上竟沁出些血丝来。还好众人都低头前行,没有人注意到他。
  朱棣走在前头,却忍不住频频后望。
  朱元璋的儿子有二十多个,一直排下来,朱高炽这个皇孙站的位置就离朱棣十分远了。也好在这个距离,他看不到朱高炽手臂的伤口裂开。
  朱高炽远远的接触到朱棣关切的目光,给他一个让其安心的笑容,朱棣才放心的将头转了回去。
  朱高炽吁了口气,轻轻蹙起眉头,强忍着自己头部的晕眩,定了定心神继续前行。
  四月末的应天虽然算不上炎热,但正午的温度已经不低了。而且因为天空乌云密布,空气异常沉闷,让人感觉有点呼吸不畅。朱高炽都担心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会不会在还没到达陵寝时就直接晕倒。
  果然,当队伍终于到达陵寝大门时,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说是有人晕倒了。
  让朱高炽惊讶的是,晕倒的不是自己,而是走在最前面的朱允炆。

  第三十三章、削藩初倪

  按照祖制,各路藩王发丧之后必须尽快离开皇城,回到封地。但由于朱高炽身体没有康复,燕王一行并未及时返回北平,而是在应天多逗留了些时日。
  太子发丧之日傍晚,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便放了晴,笼罩在皇城之上数日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
  五日后,周王朱橚离京。
  此前朱元璋担心藩王联手谋逆,早就颁发了禁令,已经封藩的王爷们是不能够私下会面的,否则按谋逆论处,所以朱橚并未到燕王府辞行。但依然派了心腹下属执了书信交与朱棣,道离别之情。
  朱棣收到书信的时候,正与徐王妃在书房说话,于是直接将书信递与徐王妃:“五弟要走了。”
  徐王妃接过书信并未细看,放在书桌上:“我知道了。”
  “此去开封,路途遥远,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你去送送他吧。”
  徐王妃转身行至窗前,看庭院日照琼花,落下斑驳光影,苦笑一声:“去了又如何?”
  朱高炽身体好些,在屋里闲不住,来找朱棣商量猎场的事情,没想到刚要敲门便听得里面朱棣的声音。
  “他写这封信来,就是想你前去送行,他想见你。”朱棣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徐王妃身后,才再出声,“而本王知道……你,也想见他。”
  “四哥……”
  朱棣抬头让她噤声,继续说道:“你不要急着否认,本王知道,你的心一直在他身上。”
  徐仪华回过身来,极力掩去刚才的忧郁,露出她平日里常见的笑容:“四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夫妻已经十五载,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让孩子们笑话。”
  “十五载……原来,都这么久了吗?”朱棣叹息一声,目光在瞬间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那天他没有向父皇力荐五弟朱橚跟他一起出征,如果当初在断崖之上他抓住了朱橚的手,如果朱橚早两年回到应天……那么,他们三人之间是不是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仪华。”朱棣突然叫着她的名字。
  跟他一起沉浸在回忆里的徐仪华反射性的仰头看他。
  朱棣勾起唇角,看了她半晌才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私底下对我的称呼,一直都没改变过。”
  十五年前她跟老五一起叫他四哥,十五年后她依然叫他四哥,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虽然他们依照朱元璋的意思成了亲,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虽然他们表面看起来相敬如宾,感情深厚。但他知道,仪华对他,除了感激,顶多也就只有兄妹之情了吧?
  徐仪华哑口无言,这么多年来被自己小心翼翼掩藏在心底的伤痕似乎随着朱棣这句话就这么暴露了出来,狼狈不堪。
  可是她能说什么?她能做什么?一切都是天意。
  从她得知朱橚的死讯开始,从朱棣说会照顾她一辈子那一刻开始,她就认定从此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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