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沈皓宸直接撑起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却没想到这一动扯到胸前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炽儿!”朱棣赶紧上前扶住他,小心将他放平在床榻之上,皱眉轻斥,“怎么那么不听话呢?受了伤就别乱动。”
沈皓宸被他眼中的心疼震得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感动得一塌糊涂,拉着他的手臂忍痛说道:“没事,上来一起睡吧,有人趴在床边我睡不安稳。”
朱棣听着他的语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归咎于他伤重还未恢复,也就不去计较那些父子礼仪了。低下头见他挪出来一大块地方,想到儿子一片孝心,便没再反对,脱了铠甲战靴躺上去,挨着他睡下。
反正这小子小时候也没少跟着自己睡,长大了倒是跟他这个父王越来越不亲了。这次受伤,能再拉近父子间的距离,也是好的。
沈皓宸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人家对他这么照顾,他实在不忍心看他趴在床边挨冻,良心会过意不去的。而且反正床也够大,又都是大老爷们儿,不会有啥问题。
第四章、五雷轰顶
青山氤氲,寒气正浓。
凝结成冰的塘沽河边,不少将士正热火朝天的在破冰取鱼。不远处的空地上,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在左将军张玉的带领下,丝毫不敢懈怠的顶风操练。
写着大大“明”字的鲜艳旗帜插在高地之上,被凛冽的晨风撕得猎猎作响。偌大一片营军营中,袅袅炊烟随寒风飘散,给这北国冷冽的清晨平添了几分暖意。
沈皓宸是被将士们操练的喊声吵醒的。屋子中央的火盆已经熄了,冷飕飕的北风从军帐的缝隙灌进来,直把被窝里那点暖气抽了个干净。
他迷迷糊糊嘤咛一声,闭着眼睛把被子拉紧,蜷缩着身子往某个温暖的怀抱拱了拱,缩进去,摆了个舒服的POSE,再次蒙头大睡。
等等,自己的床上哪来的其他人?
沈皓宸愣了三秒钟,陡然睁开双眼,一张放大的俊脸就这么毫无预警的闯入了他的眼帘。
“妈呀!”沈皓宸吓得一声惊叫,赶紧撤退,却不料再次扯动胸前伤口,痛得叱牙咧嘴。
这一声叫喊成功的惊醒了躺在他身边的朱棣,也成功了吸引了站在帐外担任保卫工作的兵士。
沈皓宸还没反映过来,两名兵士已经撩开门帘冲了进来:“王爷!”
朱棣揉了揉眉心,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两名兵士见状对望了一眼,再扫视了一圈帐内,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恭敬退了出去。
沈皓宸看得瞠目结舌,一向自认为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像是被冻住了般,竟然不会转了。
这这这……是啥状况?
朱棣见他捂着胸口半坐在床上,瞪着那两个退出去的兵士不句话也不说,不知他又出了啥问题,逐将身子朝前靠了靠,伸手要去搂他。
不料沈皓宸反射性的又朝里面退了退,一脸茫然望着他。
这个男人是昨天晚上照顾他的那个没错,是他自己不忍心让他冻着才叫他上床一起睡觉的也没错,可刚才那两个兵士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叫他王爷,而他的样子也的的确确有古代王爷的风范,但演戏也不用这么敬业吧?一大清早就开工?
“炽儿?”朱棣不解,伸出去的手没碰到他,反而见他看自己的目光那么陌生,心下不由担忧起来。莫不是睡了一觉,病情又加重了?
“炽儿?”沈皓宸更茫然,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然后才看向朱棣,指着自己的鼻尖儿开口,“你……在叫我?”
朱棣没再开口,而是直接掀开被子起床,扯了一旁的外衣穿上,朝门外大吼了一声:“来人!”
刚才退出去的兵士立刻进来了一个,单膝跪在被冻的硬梆梆的地面上,扬声道:“王爷!”
“快快快,找医官过来。”
“是。”兵士领命而去。再次看得沈皓宸目瞪口呆。
朱棣三两下穿好了衣服,拢了拢自己的长发,转身重新坐到床边,朝沈皓宸伸出手,微弯唇角安抚道:“炽儿别怕,乖,过来。”
拜托,你以为你哄三岁小娃娃呢?还过来?过来有糖吃么?
沈皓宸本来想翻白眼儿,但一接触到朱棣眼中担忧的神色,就怎么也挪不开目光了。他那眼中明明白白就写了“关心”两个大字。面对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你还怎么拒绝得了?
于是,某人看了看他伸出来的手,宽大而厚实,掌心因常年握剑而起了一层茧子,但丝毫不影响那只大手的美观。沈皓宸甚至在想,被这样一双大手抱在怀里,肯定很有安全感。
这样想着,也就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朝朱棣靠了过去。
朱棣像是想到他会这么做,弯起的唇角拉大了些弧度,将他整个人拉到怀里抱紧,扯了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在他耳边轻声叹道:“小子,你可吓死父王了!”
又是父王!
靠在他怀中的沈皓宸刚想感叹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舒服,却在下一刻被“父王“两个字雷了个里嫩外焦。
他自称是他的父王,那他就得是他的儿子?拜托,要演我老爹也找个年龄适当的演员啊,就他这年纪,顶多三十出头,而自己都已经二十三了,最多只能叫声哥。要叫爹的话,那可亏大发了。
正想着,营帐的门帘再次被撩开,一个身穿棉衣头戴毛帽的老头儿走了进来,刚进门就开始山呼千岁,跪地叩拜。
“下官拜见王爷,千岁千岁千……”
“行了行了,山高皇帝远的少来这一套,赶紧过来瞧瞧炽儿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朱棣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这军营之中数他最大,自然厌烦这些个繁文缛节。
医官腿还没跪下去,就被叫了起来,忙快步走到床前,俯身看着被朱棣裹得像个粽子的小殿下。
沈皓宸眨巴两下大眼睛,跟他大眼儿对小眼儿。这个老头他认识,昨天晚上他醒过来的时候,见他在火盆旁打盹儿来着,只是没想到一大早的就不见了人影。
医官把手伸进被窝,抓住沈皓宸的手腕儿,一本正经开始把脉,把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啥问题,然后又是翻眼皮儿又是看舌苔又是验伤口的折腾了半天,才起身面对朱棣躬身行礼:“启禀王爷,殿下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伤口受了感染怕是要调理些时日。”
朱棣听了他的禀告,紧皱的眉头倒是一点也没松开,拉了医官的爪子就往旁边带,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确定已无大碍?可他今早醒来怎么跟不认识本王似的?”
沈皓宸竖起耳朵往他们那边靠,把朱棣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越来越觉得诡异。听他们的谈话,看现在的情形,实在不像是在拍戏。因为他搜寻遍军帐里每一个角落,都没看到有隐藏的可以称之为摄像机之类的东西,更别说其他的什么导演剧务一类的人了。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而他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中国现在还有某个民族是这样的穿着打扮,这样的说话方式吗?难不成他掉进了某个从未被人发现的神秘山区,这里的人还保留着古人的风土习俗?
其实这种地方也不是没有,电视里不是经常有报道,说哪里哪里又发现一支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么?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也只有这种解释能说得通了。
沈皓宸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朱棣和医官已经走回来了。
朱棣双手交叠站在一边,医官则站到了他的面前,恭敬的开口:“殿下,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啊,头疼,心口疼。”沈皓宸倒是很配合的点点头,想着要用什么办法跟部队或者学校联系上,一般这种与世隔绝的山区是没有现代通信设备的。
医官点点头,笑道:“一会儿下官就去替殿下煎药。那么,除了这些症状之外,殿下还感到有哪里不适的么?”
沈皓宸歪着脑袋佯装认真的想了想,看到医官和朱棣均露出一脸担忧的神色来,才慢悠悠的开口:“有,我头有点懵,很多事记不起来了,比如,我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朱棣闻言跟医官交换了个眼神,大意是“看吧,果然是不记得了”。
医官给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点点头又问道:“殿下能记起来些什么?”
沈皓宸皱起眉头,又很认真的想了想,抬头看了朱棣一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记得父王。”
“你小子要连老爹都不记得,本王就直接捏死你。”话虽如此,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朱棣那张英挺的脸庞上满是骄傲的光彩。儿子果然没白养,啥都忘了还能记得他,很好很好。
沈皓宸很想丢给他一记白眼儿,你在老子面前左一声父王,又一声父王的,要不记得那真的很难。而且,他这么配合,其实只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然后套出能跟外面联系的方式而已,拜托给个答案不要再问了成不?
“除了王爷,你还记得其他人吗?”
“抱歉,我不记得了。”沈皓宸继续笑眯眯,在心中大大的写了个“忍”字,抬眼很是无辜的看着面前的医官,“谢谢你们救了我,能不能告诉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我想回家。”
朱棣闻言上前一步道:“炽儿想回家了?”
“嗯。”沈皓宸点点头,已经不想再去跟他计较称呼的问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照这气候来看,估计时间不会短。他现在才知道部队没派人来接他,他爹妈没来找他,估计都是因为不知道他在这里。再不回去,他家老娘又要担心了。
朱棣叹息一声,抚摸着他的头发:“父王实不该带你一起北征,你母妃要是知道你受了伤,怕是不让父王我进门儿了。”
“我母亲的性子是比较急躁……”说到一半儿沈皓宸突然打住,觉得他刚刚说的话很有问题,立刻抬起头与朱棣对视,出口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啥?北征?”
朱棣一看他听到出征如此激动,顿时笑了出来:“要不是你小子死活要跟来,也不会大冬天的受这个罪。行了,别想那么多了,等父王生擒了乃儿不花,咱们就回北平,你也好趁此机会多休息几日,说不定到时病就好了。”
沈皓宸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儿,脑袋嗡嗡直响,“北征”、“乃儿不花”、“北平”几个字把他砸得眼冒金星。虽然他历史学得不怎么样,但某些历史大事件他还是知道的。
如果他没记错,北征乃儿不花是明朝皇帝朱棣年轻时干的事儿,虽然在朱棣的一生中,这只能算是个小战役,但他却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自己跟同桌纠结乃儿不花的名字,整整纠结了一堂课,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这名字实在是太搞笑了。
可现在这个自称是自己父王的人,竟然说等他生擒了乃儿不花,就回北平……等一下,从他醒过来开始,他就一直叫他炽儿,而朱棣正好有一个儿子名叫朱高炽,好像后来还当了皇帝……
不不不不不会吧!
五雷轰顶!绝对是五雷轰顶!
沈皓宸恨不得立刻死过去,嘴角抽搐,浑身颤抖的看着朱棣,瞪大眼睛张大嘴指着他“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炽儿,你怎么了?”朱棣见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问了半天没得到回答,转身扯了医官铺天盖地一阵吼,“这是怎么回事?炽儿怎么了?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