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的声音:“可他更喜欢看到你快乐,你懂吗?你的幸福才是他最需要看到的……” 最近以来,厉仲谋心事重重,他感到在工作上遇到了竞争和麻烦,总行上上下下都在进行改革,领导干部年轻化是一个必然趋势,各级领导班子都在陆续调整,他认识到论年龄,在平级干部中排行老大,总行的副行长、助理均为四十岁以下;特别是在利安分行,今年以来发生的一连串的问题,让总行领导极为不满,但他分析,会通过自己的巧妙运作,或通过总行齐副行长的个人关系,一定能够化险为夷,免除被法律的责任追究。最让他感到不安和担心的是,目前的改革形式对自己极为不利,能否保住行长的乌纱帽,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
生活上更是让他头疼,厉仲谋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赵青笠不断在威逼他,贷款问题倒是小事情,关键是她是否与郑可玉形成联盟,这对于厉仲谋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因为,赵青笠掌握着自己大量的问题和证据。他悔恨自己麻痹大意,后悔当初缺少防人之心,可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厉仲谋深知,这个女人会不顾一切,甚至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厉仲谋下定决心,决不可再掉以轻心,他要认真摆平所发生的一系列烦心琐事,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采取各种手段,竭尽全力进行最后一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即使是不成功,也要成仁。
厉仲谋凝视着窗外,满腹心事,开车的佟瑞林瞥了瞥他:“厉兄,想什么哪?”
厉仲谋喃喃道:“郑可玉和赵青笠最近走的很近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还不好吗?对你倒是减轻了负担。你该高兴才对呀?”
厉仲谋脸色一沉:“你不懂,这个女人不是等闲之辈,我可惹不起。”
佟瑞林看了看他:“毛毛雨啦,她的本事再大,还不是你手中的一个棋子。她就是长毛的孙大圣,也逃不出你厉大行长的手心啊。”
厉仲谋仰躺在座位上:“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夜晚,海边沙滩上,海水伴随着浪花缓缓地向沙滩涌来,发出哗啦啦的海浪声。赵青笠默然凝视着大海。她神情茫然、凄楚。背后传来了脚步声,赵青笠头也没回说道:“是你来了吗,可玉?”
郑可玉停住脚步,凝望着她的背影,默然不语。赵青笠缓慢回过身来,用惊奇的目光望着郑可玉:“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本来觉得有很多话要和你谈,可见到你,不知为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赵青笠凄然一笑:“那我们就随便谈谈吧。”
“我很佩服你,赵董事长。”
“喊我名字,或叫我姐姐吧。”
“为什么?”
“在公司里,人们这样喊我,是表示对我的尊重,其实,哪里是称呼,人家看重的是我给提供的那份工作……”
“没错。”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可玉,这些年来,我一直就没有碰上过像你这样的人。”
“什么意思?”
“我本来以为你会恨我,见了面你会生气、会愤怒,会骂我一顿。”
“我恨你什么呢?我想过了,你那些电话,内容是在提醒我,算不上什么恶意。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警告我。”
“我这样做,当然有我这样做的道理。”
“可有一点我不懂,就我的感觉来说,赵先生,不,宋弘先生应该是个正派人,他怎么会配合你这样做呢?”
赵青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呀,真是死脑筋,现在的电视节目,到处都是模仿秀,你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
“你在告诉我,是你在模仿你父亲的声音?”
赵青笠扭过脸去,面对着大海。此时,“宋先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听着,索尼娅,人的死亡,只不过是肉体的死亡,而就灵魂来说,却是回归。”
“你真是个人才,青笠姐,你……”
赵青笠扭过脸来:“可玉,你看,我学得像吗?”
“像,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丝凄楚从赵青笠的脸上掠过:“我爸爸也曾经这么说。”她想了想,“其实,他一直希望我从事他的配音职业。”
“为什么?”
赵青笠喃喃地说:“他说,一个真正热爱、喜欢艺术的人,想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郑可玉默然。
荣吉祥来到郑可为家门前,他停步沉思了一下,按响了门铃,郑可为打开房门。荣吉祥满脸堆着笑走了进来。
荣吉祥问道:“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坐下来说吧。”
荣吉祥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肖铭,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郑可为手拿报纸站起身来,走到荣吉祥面前:“吉祥,阿吉是你吧?”
荣吉祥笑了起来:“阿吉?什么意思呀,大哥?”
郑可为将报纸递给荣吉祥:“我指的是《金融界的弊端和内幕》,这篇文章的署名作者?”
“大哥,我很久不看非专业性的报纸了,我……”
郑可为冷笑一声:“得了吧小子,你写东西的风格我还不清楚哇?遣字用句、表达方式,我太清楚了……”
“大哥,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肖铭插话:“郑队,报社你不是很熟悉吗?给他们编辑部打个电话不就明白了?”
“我就是让他自己说。”
荣吉祥挠了挠头:“嘿嘿,还是让你看出来了。”
“你小子可是违约了,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可没碰你的规定底线,而且我用的是纪实文学的手法,再说,我把背景也放到了外地。”
“真是自作聪明,你以为人家都像你这么愚蠢?”
荣吉祥一愣。
郑可为继续说道:“他妈的连我都能看出来,你蒙谁呀?”
荣吉祥张了张嘴,作了个鬼脸,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说实话,你这小子到底是通过谁调进利安分行的?”郑可为问道。
荣吉祥回答道:“董之良”
“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不了解,没有厉仲谋点头,利安分行你进得去吗?”
“大哥,我说的是实话。”
“一边儿玩去,你叫我大哥,却拿我当傻子。当然,你不说,我也不能逼你,可是你小子太不仗义,没有真话。你走吧,权当我不认识你这个兄弟,你自己玩儿去吧。”
荣吉祥站起身,着急地说:“哎呀,大哥……”
“去去去,你少来这一套,走吧走吧。”
“大哥,是人家再三嘱咐我不让我说嘛,我总得……”
“信守诺言?”
“是啊,说了,可就不仁不义了。”
“可利安牵扯到很多案子,你懂吗?要不是为了办案查案,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管得着你吗?”
荣吉祥眨了眨眼:“我进利安,可跟案子没啥关系。”
“荣吉祥,你要明白,我们问你这些,就有该问的理由。”肖铭说道。
荣吉祥一怔,不吭声了。
郑可为继续问道:“你整天在琢磨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你,报社能派你到利安分行去吗?”
“嘿嘿,我跟主编打过招呼,到现在,他还给我留着位置呢。”
“那你到底是通过谁调进去的?”肖铭继续问。
荣吉祥得意地说:“我要是不说,你们谁也不知道。”他略一迟疑,“金座公司的老板,赵青笠。”
郑可为和肖铭愕然。
郑可为劝说着:“好,那你把这件事的运作和掌握的情况,一切都不要隐瞒,统统说出来,怎么样?”
“真没辙。”荣吉祥无可奈何地说。
海边沙滩上,郑可玉不解地看了看赵青笠,叹了口气:“真遗憾,如果你肯听宋先生的话,新海——也许是在中国的影视配音界又会出现一个著名的……”
赵青笠接过话茬:“配音演员,是吗?”
“一颗新星。”
“那又怎样呢?中国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这方面的人才浩瀚如海,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郑可玉默然:“你不感到惋惜吗?”
“我至今也不后悔我的选择。”
“那么,导致你放弃艺术的原因是什么?”
“钱。”
郑可玉一愣。
赵青笠冷笑一声:“生活中,当你没有钱,或者是得不到钱的时候,你就会对钱嗤之以鼻,因为你可以用‘清高’来维护自己的面子;可当你需要钱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自尊和面子是那样的脆弱和不重要……”
“人,是可以为某种信仰而牺牲一切的。”
“你说的那种人,根本不是人。”
郑可玉冷笑了一声:“你过激了,这是否定一切。”
“我承认生活中有你说的那种人,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放弃一切,甚至是父母和妻子儿女……但是,我问你一句话,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父母和妻子儿女都不爱,你相信他会爱别人吗?”
“爱有各种各样的。”
“你没有我的经历坎坷……是啊,虽然我比你略大一点,可我饱经沧桑。”
“这个我相信,你的职业,带来了这一切。”
赵青笠轻轻地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我不愿意和爸爸说,因为我怕伤害他的心。其实,坚持我从事艺术职业的是爸爸,迫使我放弃艺术职业的,也是我爸爸……”
郑可玉狐疑道:“我不明白……”
“爸爸在最好的年华,为何放弃他最喜欢的事业?那是因为他得了绝症。”
郑可玉一惊:“什么病?”
“咽喉癌。”
“什么?”郑可玉惊呆了。
“一个配音演员,虽说有点名望,看着挺风光,可哪里有钱来支付开销呢?按照规定,医药费可以报销一部分,可是单位经费本来就紧张,能维持日常开支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赵青笠轻轻地说。
“不是可以申请……”郑可玉问。
赵青笠打断他的话:“那需要打报告进行审批,官场中的事情,你还不懂吗?三拖两拖,研究来研究去,什么事情都给耽误了,就在这时候,厉仲谋出面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爸的同学、战友。”赵青笠停顿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我爸能够活下来,主要还是靠他。”
郑可玉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帮助过你们。”
赵青笠冷笑一声:“大奸似愚,大伪似忠。”
郑可玉又是一愣。
“对我来说,天下卑鄙无耻者,莫过于他。”赵青笠继续说道。
“此话怎讲?”
“你以为他是无偿帮助我们吗?”赵青笠接着说,“我老爸这一病,给了他一个机会,我非常清楚我这位‘干爹’是怎样疼我的了。为他,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在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当兵,母亲种田,我们过着非常困难的生活。有一天,厉仲谋复员后,来到我的家中……”赵青笠回忆着过去——
在赵青笠的农村老家,有一天,厉仲谋穿着便服,骑着自行车来到赵家。青笠母亲热情地接待:“厉大哥,您好,请屋里坐。”
厉仲谋将一个包裹交给了赵青笠的母亲:“弟妹,我复员回家,老赵让我给你捎点东西。”厉仲谋又拿香蕉,掰了一根递给了站在一边的小青笠:“青笠长得真漂亮,跟妈妈一模一样。乖孩子,出去玩,叔叔跟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