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物来收拾天下的乱局呢,于是,这幅字也算是海之贵的精神寄托吧。不久,海之贵又喜得贵子,这是海家唯一的一个男孩。高兴之余,海之贵忽然想起了曹操的《短歌行》里有“皎皎如月,何时可掇”的句子,细细品来,那“皎月”二字很得之贵喜欢,于是便将这孩子起名“皎月”。海之贵先生特别希望儿子海皎月能够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自在文人,不要过问政治,也不要沾染了商人的那些铜臭气息,更不再想那些光宗耀祖的陈谷子烂芝麻了。
可是,人生的真实境遇总是不能和对生活的美好想象相一致,重庆解放以后,土地改革的风潮打碎了战争结束之后短暂的宁静,海家跟国民党有太多的瓜葛,因此成分不太好,最后成了地主,被作为了改造的对象。就这样,原来民国政府公务员的待遇没有了,田产还被收了去。就算是这样,海之贵也没忘记知识分子的那一点清高,还总是教育自己的儿子说切不可“心为物役”,失了做人的灵性和本真。
就这样过了不到十年,激烈的反右斗争开始了。曾在民国政府中做过文员的海之贵再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被打成右派后,海之贵整日里神情恍恍惚惚的,但却还记得“修身”“齐家”之类的文章,他时常一边愁眉苦脸地默念,一边端着酒瓶子痛饮。家里人看见了,只是偶尔劝一劝,也没什么起色。当然,海家的日子也大不如从前了。屋漏偏逢连阴雨,一九六六年开始的大*,终于让海家陷入了彻底的浩劫。也不知是怎么的,海之贵稀里胡涂地被划成了反动派,成了清洗的对象。峡江的革命形势在全国是闻名的,海之贵也终于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在一个凄清的夜晚,红卫兵突然闯进了他们家,把还在睡梦中的海之贵拽出来一阵乱打,不久之后,海先生就咽了气。后来,海校长还听说他父亲死之前还死死抱住家里一副清代文人的绘画,那幅画上全是父亲的鲜血,原来,他父亲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他不让那些人抢走家里的收藏品。后来,红卫兵毫无阻挡地冲进去了海家,将那些文物字画付之一炬,唯独有那一件曹操的《短歌行》被偷偷藏起来躲过了这一劫,这便是那幅挂在校长办公室墙上的书法。
家庭变故的发生让这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的命运从此坎坷起来,多少年后,他只知道自己曾经还有过一个父亲,他为了死保那些古董而丢了性命,却哪里还记得父亲曾交给他的做人道理,哪里还知道什么读书人的清高与操守呢。现在回忆起来,他仅仅只能感受到一种悲哀,至于那种悲哀是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海校长正准备点一支烟,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他收起烟,拿起电话,原来这电话是李主任打来的。李主任在电话中与他说了些什么之后,海校长满口答应,听完电话之后他便放下了话筒。过了一会儿,李主任推门进来了,他满脸堆笑着拿出了一支烟递给了校长,校长很不自然地接过了那支烟,因为那不是他喜欢的高档名烟。李主任把那支烟点上,接着,他自己也点了一支。一阵吞云吐雾之后,他先开口说话了。
“上次,那个关于国际学校筹建的事宜我已经写了一个报告,您看过了吧。”
“嗯。”
“现在,峡江市的许多学校,包括与我们竞争最激烈的中学,都成立了能够与国外教育接轨的机构,并且完全采用市场化的管理模式来运行,利润很大。如今,中国的私立教育发展比较缓慢,创办私立学校并不容易,但是,因为考虑到市场对国际教育的需求还是很大的,许多有钱人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进入国外的名校,所以,创办与国外接轨的教育是很有经济价值的。”
“好,那么就请你在校长会上作一次报告,然后我们再讨论一下吧。”
“那就有劳校长您的拍板了。”
“哪里,都是为学校的前途嘛。”
说完,李主任站起身来与校长握了一次手,然后转身出去了,这时候校长已经熄灭了烟头,从檔堆里重新找出了那一份报告,仔细端详了起来。
窗外是南国寒冷的北风,它虽然比北国的暴风雪柔和得多,但却室内缺乏供暖设备而更显示出一种肆虐着的味道。今天上午,我坐在拥挤的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只能够拼命地做着老师的笔记,连抬头的机会都不曾有,所以并没有感觉到寒冷。下课的时候,教室里几乎仍旧是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点声音,除了个别同学小声地出去上厕所外,没有人离开座位。在成堆的书桌中间,紧紧地夹杂着凌乱的书箱与书本,陷入其中的是埋头苦读的同学。所以,开学头一天我几乎没有认识一个新同学。上午的时候,我偶尔转过身去,看到了陈晴和王承忠的身影,这时候我才发现班上的男生被挤挤地安排在了同一个竖排形成的小组当中。突然,身后的一个人拍了我一下,接着,陈晴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嗨,那个姓陈的把男生全都安排在了一起,真不知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反正我想追谁就能把谁追到的,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李天宇就发话了。
“呵,那么李大帅哥喜欢那位女生,就爬到她座位上去吧,我没有意见,就看别人有没有意见了。”陈晴揶揄着。
“好了,你快让我出去吧!”李天宇有些不高兴了,他转身对我吼道。
我只得再次站起身,让他出去了。我突然发现,全班同学当中就数坐在我右边的他下课离开教室的次数最多了。
“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开了我的思绪。
“哦,我叫……”这时候,我抬起了头。这是今天第一次有女生找我说话,在这以前我一直以为今天不会有女生找我说话呢。正想着,一位标致的小姐隔着走廊出现在我左边,而首先进入我脑海的,是那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水中钻出来的,又好像天上的星星。那两半眉梢微微向上挑起,鼻子就像是小小的脂粉球,那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与雪白的皮肤相映成趣。她的脸是瓜子型的,脸颊突出,显得十分饱满,尖尖的下巴上,不大不小的嘴巴正好配得上那雪白的脸蛋,虽然没有口红,嘴唇却自然而然显现出红色。“好一个大美人啊。”我心里想着,竟忘记了自己说了些什么。
“嗯,那我们以后就是同学了——李天宇刚才给你说了些什么呀?”
“没什么啦,他就是这样,说话没完没了的,你别理他就是了。”我胡乱回应道。
李天宇回来上课的时候,我又向那位女生望了一眼,只见她两只眼睛偷偷望瞭望李天宇一眼,见我在看她,就羞怯地低下了头去,两只眼睛不停地转,好像在想着些什么。
我被她的魅力深深吸引住了,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那无边的功课淹没了。下一节是数学课,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拉下了好几节数学课,而数学是最不能耽误的学科,加上数学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所以我必须加倍努力了。果然,课上讲的内容是三角函数,这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内容。陈福兴老师上课,总是针对实验班的学生,所以程度很深,而且容量也不小。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这样的难度很适合未来的我们去突击考试中的难题,可是,面对那些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任意角三角函数以及诱导公式,我还是我全懵了。
“本来嘛,我选择文科,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数学不好,这很正常!”我暗暗鼓励自己。
中午,刚刚咽了几口午饭的我来不及回家,就匆匆赶到了教室,时间正好是十二点三十四分,我立刻抓紧了午休的时间,拿出数学作业放在桌子上面,仔细推敲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头来,发现那个坐在我身边的李天宇已经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我心里想那一定是隔着走廊坐在我左边的那位长着美丽眼睛的女孩吧。可是接下来我却听见了一个比大眼睛女孩温柔得多的声音,我不禁抬起头,看见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同样有一双让人窒息的大眼睛,可是更加乖巧伶俐,圆圆的脸蛋上白里透红。“好漂亮的身材呀。”我心里咯噔一下,可是马上发现旁边还有一大堆作业,于是心里沉了下来,没有功夫去想了。
“请你帮我讲一下这一道题,好吗?”
“嗯,我看一下。”
“宇哥,你坐过去一点好不好,我坐在这里听你说吧。”
教室里一片寂静。
“喂,请你看一下这道题吧。”
“哎呀,我还有很多事情呢,你看,我已经耽误了很多数学课了,而且我的数学有不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转而向我求助了。
“同学,你就帮一下忙吧”那个女声又响了起来,让我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本习题集。
“哦,这不是上学期的一道经典函数题吗,我们老师专门在课堂上反复强调了解法的 ,而且本题还在上学期一次小考中出现过呀。它的关键就是反复用常数代换未知数,将抽象函数往我们需要的等差数列方向配凑,从而化抽象函数为具体函数。”
我在纸上演算着,然后把过程拿了出来,心里却觉得这样的问题并不是问题啊。
“李大帅哥,你上课可要认真听讲哟!”我一边说着,一边想这么简单的题居然会难倒他,看来我的数学真的比他好多了啊,李天宇的小聪明真是不值得一提啊。”这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我估摸着陈老师应该已经在办公室了,于是赶紧收拾东西,拿上教材,打算去向班主任陈老师请教前几天的数学课内容。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走到门口时,看见她已经站在那里了。
陈老师是一位中年女性,可能是因为学习数学的经历,四十岁上下的她,平时十分严肃,几乎没有过笑容,即使偶尔笑一下,也是生硬的。我怯生生地走过去,对着陈老师小声问:“请您给我讲解一下前几天的功课,好吗?”
“嗯,先到办公室等着。”她冷冷地回答道,似乎没有太在意我的存在。
我回头一看,李天宇和那一位不知名的女生早已经偷偷溜出了教室,不见了踪影,只有陈老师一个人走进教室,在紧挨着的课桌中间的过道上转了一遍。
冬季的傍晚,带给人一阵凉意,寒冷的夜风悄悄地告诉我,开学第一天转眼就过了。惶恐的我只是觉得这一天过得好快,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我知道这个学校里面过去的晚自习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八点三十分,可是当我来到这个学校时,高一年级的事务主管肖主任就当众宣布晚自习开始时间提前到六点三十分,所以,当我六点二十九进入教室的时候,看见座位基本上满了。我拿出历史教科书开始了第一天的记忆,可是刚刚看了几行字,就听见一个低沉而生硬的嗓音:“请同学们放下暂时放下手中的作业,我有几句话要说。”
这个时候陈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的正中央,“今天早上的出勤率还是不错的,许多同学七点钟以前就已经来到了教室,大家要知道,高中三年的时间是很紧张的,现在已经到了高一的下学期,同学们一定要有紧迫感。不知道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