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放纵之举。
等卫一色和柳朝熙联袂离去后,沈君雁站起身,轻甩衣袖,一派高雅风范。「随我到书房去,我让妳们看个好东西。」
宋思薰低声说:「我就知道妳已有鬼主意!」
卫亚莲一如往常,神色静溢,黑眸灵动润泽,其中却隐藏未见退去的薄怒浅羞。
方才沈君雁在卫一色面前说她将是她的妻子,这样直接而理所当然的宣示,令卫亚莲感到饶是羞赧。军师怎能在将军跟前这么说呢?将军会怎么看待这个安排呢?还有,军师与自己交谈时总是稍感拘谨、颇为守礼,甚至是温柔亲和的,但为何一到众人面前,说话方式就变得如此大胆?无论几年,卫亚莲也很难适应沈君雁那两面极大的反差。
真不知这人究竟在想什么…!她无奈叹息,却只能任由“未来夫婿”嘴上轻薄。
来到书房,三人围着茶桌入座后,沈君雁自怀中掏出一瓶青瓷药瓶。「这是痒痒粉,用某种花粉制成,对身体无害,食用后会痒得让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晚膳之前,把这东西放入柳朝熙的碗中…」
「妳好恶毒啊!该不会总这么对付妳酒楼的客人吧?」
「怎么可能?」沈君雁瞪了刻意反应夸张的宋思熏。「除了对看不顺眼的客人以外。」
“此药粉食用后,必须以热水浸泡身子连续二个时辰才能与汗水一起排出。”卫亚莲皱起眉。“军师,这是否药效太强?”
「强是强,但也非到不能忍耐的地步。最主要是它必须连续两个时辰以热水浸泡身子才可解,这么长的时间内,自然需要一个换热水的人在浸浴时进进出出。柳朝熙若吃了这药,沐浴时纵使发现有人进来,也不会感到奇怪,而当这个人终于近在咫尺时…呵呵呵!」沈君雁发出奸笑,标准的小人笑法。「对女子而言,身子觉得奇痒无比,自然不会告诉自己的丈夫,所以将军一定不会发现有人使用浴间如此之久…呵呵呵呵,我真是天才。」
「妳就不能用普通一点的方法吗?定要如此恶整柳小姐!」宋思薰难得良心大发,设身处地的想,没有一名女子敢跟别人说自己身子很痒,多丢人啊!
「将军武功那么好,我又没办法把她敲晕绑在浴间里等柳朝熙主动送上门。况且,要是让将军发现我们这个计划,她铁定会动怒。」
“将军动怒时非常可怕。”卫亚莲想起过去几年曾有几次见识过卫一色发怒,就连手势也心有余悸地比着:“以前将军发怒时,一拳把马房给打垮了。”
「所以那拳头要是落在我们三个身上,小命定是不保。」沈君雁语带警告,表情看来却颇是轻松。「懂了吧?此次事关重大,别说将军的幸福靠它,我们的小命也靠它呢。」
卫亚莲盯着桌上那瓶药,心里有些忐忑。
希望一切顺利,否则…否则她们三人的下场不堪设想啊。
虽然不清楚为何柳朝熙突然想到庙里参拜,但卫一色确实甚为喜欢这片清幽寂静的竹林,她正坐在一处摆设简便、自行取用的茶摊上,等着前方不远处的柳朝熙结束与一名算命先生的谈话。
“──夫人,您这位相公,齿列整齐洁白,可谓阳气饱满。”卫一色并不想探听柳朝熙和算命先生的对话,但眼睛偶尔瞄到,还是不可避免地读出几句唇型。“齿与肾的关系很深。齿列不好的人,常因病弱而不能过度行房,因此命中缺子嗣…”
读到这里,一口茶哽在喉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用力捶胸地咳了几下。卫一色以袖子胡乱擦拭嘴角,不可置信地望着背对自己的柳朝熙。算个面相能算到房事能力,该说是值回票价还是太多管闲事了?更重要的是,柳朝熙到底问了什么,才会得到对方此种回答?
“此外,夫人您的嗓音清、细、柔、丽,男子得妻如此,必对房事乐此不疲。以房中术而论,适当行房可饱养精气,延年益寿,男致不衰,女除百病。我看您相公并非气衰不和、心内不乐之相,反而英姿飒爽、眉清目明,实有不衰不败之气;而夫人您气色红润、肌骨莹嫩,想必也是无病无痛之身…说到底,我依然是上次给您的老话:一色巨鹰,朝熙而飞。良人良缘,无愁无忧。”
「──王爷!」卫一色正想去算命摊前弄个明白,身旁突然有人朗声喜道:「真巧啊,竟能在此相遇!」
「罗大人?」她楞了一会儿,起身邀对方入座。「真是很巧,你怎会来此?」
「早朝时听闻王爷因病告假,便想来庙里为王爷求福。」罗士则搔着后脑杓,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古语有云,为善不欲人知。
「…罗大人,你、你心真是太好了!」本来因为他是楼语凝的丈夫,心底稍感一股微妙排斥,但听了这句话,实在感动至极。为了补偿先前的冷淡,卫一色十分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谁说在朝为官之人必是冷漠无情?罗大人如此温良诚挚,小王铭感五内!」
眼见对方感情真诚,罗士则一股热血也涌了上来,另一手迭在卫一色紧握的手背上,神情义气凛然,口吻满是关怀:「王爷身子可好?为何不在府中休养?是否缺了什么?请尽管开口,下官愿为王爷略尽犬马之劳!」
「罗大人,此言差矣,朋友之间并无犬马之说!」卫一色又是感动不已,瞳内晶光潋艳。「我身子是有些不适,但还不到无法走动的地步,今日陪家妻来庙里参拜,也是顺便祈求早日康复。」
「哦?王妃也来了?」
随着罗士则这句惊喜的反问,柳朝熙已翩翩走至面前。她的视线停留在“两名男子”交握的手上,直到罗士则起身行礼时,她才看向对方,嘴角扬起礼仪的弧度,眸子锐利清冷,不见笑意。
「下官拜见王妃。」
「罗大人免礼。」柳朝熙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情绪。「罗大人可是与夫人一同前来?」
「这个…」罗士则苦笑了。「实不相瞒,家妻…语凝暂时搬回岳父家了。」
卫一色看到柳朝熙皱了下眉,似乎正要开口询问“为什么”,她只好先声夺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罗大人,你也是辛苦了。」
罗士则点头,叹道:「许是我待语凝不够好,若她在岳父家能稍减烦忧,我便也安心了。」
「罗夫人知道你对她的心意,不久后,她自会回到罗大人身边。」柳朝熙诚心地安慰着:「罗大人可别放弃她。」
问及别人家里事、且还是个妻子跑回娘家住的男人,怎么说都极为失礼,若没有卫一色制止…柳朝熙在冷静后,感激地看了她的丈夫一眼,对方只是朝她扬起包容的浅笑。
「当然不会放弃。语凝是下官得来不易的梦中佳人,老天爷也不会允许下官轻易放弃此等良缘。」
那坚定直率、诚恳单纯的情意,在卫一色和柳朝熙心中激起莫大涟漪。
确实如此…。
夫妻缘分得来如此不易,更幸运的是,对方还是自己认定的良人、欲结为终生厮守的伴侣,若是轻易退缩放弃,必会让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啊。世间教导人们要顺着纲常礼教而为,而这份把她们二人系在一起的命运,不正是超越纲常礼教的天理吗?
又寒暄一会儿,罗士则便离开了。
柳朝熙下定决心,紧握卫一色的双手,望着那对温和的眼眸,低声道:「夫君,我有话想告诉你。」
「我…我也有话想告诉妳。」卫一色吞了口口水,紧张无比。「妳先说吧,夫人。」
柳朝熙点了下头,深吸一口气。「我…过去,我曾跟一名女子有过亲密之举。我、我…我大概知晓同性眷恋之情,所以若夫君…夫君过去也…也、喜欢男子的话,请诚实告诉我,我、我绝对会体谅你的!」
「妳跟女子…亲密…」卫一色楞楞地重复这惊天动地的告白,下意识追问:「妳跟那名女子…亲密到、何种程度?」
「夫君,这不是重点!」柳朝熙面泛红潮。「我并非自愿…!」
「啊?是对方强迫妳吗?」恍然醒悟,她的神情焦急且心疼。「她、她怎能…!妳、妳可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柳朝熙低下头,沈思似地看着竹林沙土。「她…她说我永远不可能喜欢男子,而我…我没有办法反驳。」
「妳…喜欢女子吗?」
在柳朝熙沉默地望过来、终于稍感迟疑地点了头后,卫一色觉得自己就要昏倒在当场了。
说出自己的秘密,便再也没有什么好害怕了,柳朝熙继而说道:「夫君,我想你…你应该也是喜欢男子的吧?」
卫一色咬紧下唇,神色略白。柳朝熙喜欢女子的消息太过震撼,一口气不知何时才能顺畅。「过去、当我还是小兵时,曾有一名男子,我曾对他──」
柳朝熙的反应比她更激烈,“咚”地一声坐在茶摊椅子上。
「夫人,妳没事吧?!先、先喝口茶,深呼吸!」卫一色一手拍着她的背,一边递给她自己才刚饮过一口的清茶。
柳朝熙的胸部起伏格外剧烈,大大地喝了几口茶…又继续喝了几口…再来就是把茶都喝完了,才侧过身拥紧卫一色的腰际,脸埋入温暖的怀抱里。
这显然让她平静许多,卫一色也觉得自己的呼吸能力总算取了回来。
「我说了会体谅你…」声音绵绵无力。「对不起,夫君,我…我真的能体谅你,我只是、突然有点头晕,只是头晕而已,真的!」
「我、我明白。我方才也是…有点胸闷。」卫一色抚着她的后发,一只手臂完全揽住稍感颤抖的纤柔玉肩。「夫人,我也是,我也能体谅妳,真的!」
「…我知道。」柳朝熙轻声说:「因为你心好。」
「不是、不是,因为妳是我夫人,不管妳过去或现在做了什么,我都会体谅妳!」
柳朝熙抬头望着她,神情动容,眼眶浮现雾气。「夫君,你现在可还喜欢男子?」
「不喜欢、不喜欢了!」卫一色用力摇头,慌张地用大拇指拭去那就要溢出眼角的泪珠。「我现在不喜欢男子了,夫人妳相信我,我不喜欢男子了!」
「可你方才与罗大人──」
「我跟罗大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的!我、我一点也不想跟他有什么啊!」
「──我信你。因为你是我夫君,不管你过去或现在说了什么,我都会信你。」柳朝熙破涕为笑,润语如酥,轻软似絮。
「那、那妳呢?」卫一色小声地问:「妳现在还喜欢女子吗?」
「我也不喜欢了。」这句话,柳朝熙回答的既迅速又肯定,几乎是昂首挺胸,一身正气。
卫一色却颇为失望地“哦”了一声。
毁了,柳朝熙现在不喜欢女子了,那我、我怎么办?
「妳…妳为何不再喜欢女子呢?」
告诉我吧,让我有机会将妳变得再喜欢女子!卫一色盼望地注视她的夫人。
我想让妳变得能喜欢我。
「傻将军…!」秀容微红,眼眸尚残留未能滴落的水气,如碧湖翦水引人迷醉。柳朝熙轻嗔道:「你当真不知?不知为何听到你喜欢男子,我会如此反应?」
卫一色疑惑地皱着眉。「妳先前已在推敲我是否有龙阳之癖,今日得此正解,自然会情绪激动。」
「你这人──」柳朝熙几乎要叉了气,恼到极点,抡起拳头想学沈君雁那般、敲一下眼前人的额头,但又不忍,一股气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