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柳朝熙几乎要叉了气,恼到极点,抡起拳头想学沈君雁那般、敲一下眼前人的额头,但又不忍,一股气憋在胸内无处可发泄。
末了,她环着卫一色的颈子,拉下对方的头与自己唇瓣相迎。她们第二次的亲密并未如初次那样衔唇细吻,此次柳朝熙竟以贝齿轻咬卫一色的下唇。
「疼──!」
分开后,热气飘散,藕断丝连。
卫一色的双唇红而冶艳,未流血,丰润略肿。
柳朝熙的眼神柔而迷乱,但见情,深切郁浓。
「下次,我不会再主动吻你了。若夫君想回味,便得靠你自己动手。」
柳朝熙站起身,往竹林内道缓步走去,姿态孤高傲然,不染纤尘。
卫一色在原地呆了半刻。那名算命先生收摊经过她身边时,苦口婆心地道:「要有节制啊,否则养生不成,怕会亏肾损精。」
卫一色赶忙抱起在府中做好的野餐料理,健步如飞地追上柳朝熙的身影。
「夫、夫人,等我啊!」
她很怕。她很怕这个算命先生是关中第一淫贼。
她必须跟柳朝熙在一起,保护她……也希望她能保护自己远离这个算命先生!
这次的交错对彼此都造成冲击,更使卫一色忘记先前欲诉说真实身份的本意了。
第 14 章
月华夜间,淮安王府门口,停靠着一辆装饰华丽、此时却隐蔽于夜色的马车。里边大厅,卫一色身穿四爪幡龙锦衣,腰系白玉绢丝环带,更添其卓尔气度,渊停岳峙之姿。
她谦恭拘谨地向一名年轻女子行礼。「不知太子妃殿下到来,小王有失远迎,请太子妃殿下恕罪。」
「王爷言重了。今闻王爷身体微恙,本欲早先时候便来探望,无奈晨日被琐碎之事缠身,拖到晚间才上门叨扰。」这位女子正是当今皇太子之妻,在京师百姓口中,名字总与淮安王妃相提并论的南青慈。「若给王爷造成不便,还请王爷海量包涵。」
「不敢、不敢,太子妃殿下的过谦实在折煞小王。」卫一色别扭地绕着应交辞令,心里叹息,这种事情本来都是交给沈军师做的。「太子妃殿下来访,无论何时皆令淮安王府蓬筚生辉。」
南青慈微笑,雍容大方地接受夸饰敬词。「其实我来王府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想来看看朝熙过得如何。王爷可千万别藏着夫人,不让见啊。」
卫一色红起脸,一方面由于羞涩,一方面是因为…。「朝熙也总是念着太子妃殿下,只是…这时,她…呃、她不太方便见客。」
「不方便?」
「朝熙她…呃,她正在…」卫一色的脸红得看不出原本肤色。「正在、沐浴。」
南青慈颇感有趣地笑了,仪态高雅在外,凤眼内却闪烁捉狭的光。「那我真是来得太不凑巧了,打扰王爷跟王妃的“雅兴”。」
关我什么事?卫一色不解地望着她。
南青慈身穿皇室嫔妃的青衣大袖,对襟宽肘及膝,裙边绣有云霞花卉,整体色彩淡雅恬静,比起在皇宫曾见的艳丽华奢,此时的她更易引人亲近,却也未失隆重贵气。无论衣着或环境改变,此人是天生能令众生伏首称臣的贵妇。
若说柳朝熙是“才明绝异”,才华聪慧异于常人者,楼语凝便是“辩口利辞”,能言善道凡夫难及,南青慈则是“工巧过人”,百能百会羞煞儿郎。讽刺的是,这三位名冠京师的女子最特殊之处,正是她们违背四大女诫中妇德、妇言与妇功的铁证,而颜色美丽之妇容,成为她们三人共负的原罪。
「既然只是沐浴,我便在此等待吧,否则下次出宫也不知何时了,希望王爷不会介意。」发现卫一色并未察觉话中的调侃,南青慈不禁莞尔一笑。
对言语交锋如此迟钝的男子,如柳朝熙那样惯于将真意隐藏于话外的女子,想必总觉得颇为沮丧吧。转念一想,若柳朝熙会觉得沮丧,不正是她重视卫一色的证明?南青慈不由得更加仔细打量起友人的夫婿──长身玉立,神俊清朗,虽是目有威仪之武将,却也不失谦谦君子之风范。
嗯…。她沉吟一声。原来这就是朝熙那丫头喜欢的男人类型。
在宫中只见过卫一色一面,即是他受勋封爵之时,当时心中暗道他气势凛冽、意态自若,确实是名足以令女子心折也使妻子自豪的男人,不过这时近眼一瞧,倒觉得卫一色眼神清澈,笑容亲和,气质纯净一如雪水,天然灵妙。
「若太子妃殿下愿意等待,朝熙定会很高兴的。」卫一色暗地算了算时辰,那药约末犹需几刻钟才能解。
「对了,听闻王府热闹得很。」南青慈饶富兴趣地说:「卫子明将军的义女、连皇上都赞赏有加的沈军师,以及御封琴师宋大家,这三位不是都在府上吗?王爷可愿意为我引荐引荐?」
「呃…这个…」笑容勉强而笑声干哑,卫一色为难地道:「这几位…也很不巧。实不相瞒,大家都在沐浴,此时只小王一人能迎接太子妃殿下而已。」
没错,除了好人有好报的卫一色以外,府内的四名女子全中了痒痒粉。
这一切都要推回晚膳时。
原本沈君雁执行计划的步骤很简单,或许就是因为太简单了,她才没料到做坏事本来就是多灾多难。一名婢女在为柳朝熙添饭时,竟然不小心摔破碗。餐桌礼仪的色香味三全中,“色”也包含餐盘用筷的一致和色泽,因为柳朝熙的碗已摔破,王府下人便将众人的碗筷全都换成新的一副。
沈君雁倒也没因这次行动被破坏而决定暂停,晚膳后,她突然起身宣告:“今日酒楼的人带来一包新品种的铁观音,我想请夫人为我品尝看看是否为好茶。”
说完,她径自离去,等回来后便带了一盅茶壶与五份茶杯。
好一个再接再厉的人啊。宋思薰当时右手拖腮,悠然看戏。
军师,今晚还是算了吧?卫亚莲忧虑地看着眼前这幕,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就不信这样妳还不中招!沈君雁对着柳朝熙微笑,亲切异常地为她倒了杯茶。
柳朝熙接下茶杯后,沉默地看了一眼茶面,接着便做出让沈君雁、卫亚莲和宋思薰瞠目结舌的举动。
“铁观音以苦涩浓艳著称,茶汤醇厚甘鲜,香气馥郁持久,沈军师又是用紫砂壶沏茶,紫砂壶能吸收茶叶汁,使茶味隽永浓厚…膳后饮用过苦过浓之茶,不仅无法清脾,甚至可能伤胃。”
柳朝熙起身,将自己杯中的茶均分地倒入其余四份茶杯内,然后纯熟地提壶运茶。此动作虽无出奇之处,却运得极是优美,如捻笔书法的劲道,均于背而出于指,壶音匀美,壶身自稳,动作飘洒俨然是一高深艺术。
无奈沈君雁没办法如卫一色那般看得出神,眼泛星光、面露崇拜地欣赏美人运茶的风格。她的脸色虽称不上难看,额上却已冒出几滴汗水,卫亚莲和宋思薰见到那略失淡定的模样,同时猜到沈君雁是把药粉洒在柳朝熙的茶杯里了,而现在泡过那药粉的茶又被对方一一分给众人……。
“第一泡茶总是特浓,只要将茶如此均分,使诸位分尝一杯,轻清浮合便能一致。”柳朝熙提壶为五杯茶倒了七分满,依序呈在各人桌前,唇边是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现在,各位可以享用了。”
宋思薰在桌底下踢了沈君雁一脚,脸上与其余深知详情的二人相同,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现在可好了,害人害己,这茶到底喝不喝?!
“谁谓茶苦,其甘如荠。”沈君雁爽朗一笑,不惧热度,将茶饮至空杯。
柳朝熙见她将茶喝光,稍微讶异地挑了下眉,终于不存任何疑虑地抿了口茶。
沈君雁在桌底拉了拉卫亚莲和宋思薰的衣角,彷佛在说我都豁出去了,妳们也不能临阵脱逃。
啊?不会吧?我们也要喝?!宋思薰和卫亚莲苦笑地互看一眼,心知她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深吸一口气,如颈上被抹一刀的死刑犯,闭眼喝了茶。
“…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宋思薰望着茶面,喃喃自语。
“将军。”就在卫一色也拿起茶杯时,沈君雁平淡地说:“我房里有一盒枣煎饼,请妳去拿来吧,给大家配茶。”
选用上好红枣、芝麻、小米精工制成的枣煎饼,向来是进贡皇宫的贡物。卫一色在眨了一次眼睛后,将茶杯往嘴唇更移近一寸。“为何叫我去拿?叫下人去就好了。”
“将军!”沈君雁的低吼制止了正要就口而饮的卫一色,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那可是女子闺房,哪能任由其它人进入!”
“将军,您快去吧。”卫亚莲明白沈君雁是想让卫一色逃过一劫,便轻轻贴着将军的手臂,单手比划:“我想夫人也希望您去拿。”
卫一色看向柳朝熙,后者没有回望她,只是安静地点了头。如果卫一色没有随即离开大厅,她便能看到柳朝熙猛然抬眼,肌肤泛红,怒瞪同样神色有异的沈君雁,以及这句羞愤难忍的质问:“妳究竟在茶里加了什么?!”
──回想至此,暂告南青慈的卫一色,一边提着两桶热水,一边往王府特辟的大澡堂疾步而去。那间今晚首度被使用的偌大澡堂、一凿精研厉磨而成的石头池里,有四名娇美风艳、秀丽绝色的女子,正耐着全身突发的奇痒泡于热汤中。这对女性来说是莫大羞耻,自然不能告与他人,以致于卫一色成了唯一能为她们烧水替换的小厮。
卫亚莲的解释是这样的,因为晚膳的食材和铁观音不合,才会引起此种现象,浸泡热水一段时间后即可解。问她究竟是哪些食物和茶不合,卫亚莲也只是歉疚地移开视线,说自己医理知识还不够了解全部,得慢慢找书琢磨。卫一色又要问她们四人究竟有多不舒服时,沈君雁已经一边抓着手臂,一脚踢着她道:“快去为我们准备热水!”
柳朝熙本来认为是沈君雁的把戏,但眼见她自己也难受得很,便不忍心再多做联想了,更何况现在身子实在痒得让人什么也不能想。
「──咳,我、我把新的热水提来了,就放在这儿。」
大澡间里,隔着一长型屏风,能依稀见到石头池内有四名纤细的女子身影。卫一色只要想到,在那四人中有一人是柳朝熙,她便感到一股血气自单田冲到脑中。相比起卫一色为夫人的沐浴裸裎浮想连连的悠哉,池内四名女子可没如此惬意。
宋思薰趴在石头边,热得晕头转向,肌肤红艳如枫,颊边几丝鬓发黏着娇嫩脸庞,闭眼的姿容无邪一如稚儿。她以手肘撞了下隔壁的沈君雁,口吻无力地说:「快去提水啊…」
「既然妳忘了,我就再提醒妳一遍,我是个弱女子,提不了两桶水。况且上次也是我提的,该换人去。」沈君雁背倚池旁,细长滑嫩的玉臂靠着石上,丰挺圆美的胸脯残留一半于袅袅水面,不羁风情饶是诱人,春色无边。
卫亚莲注意到了,甚为窘迫地将视线锁在自己周围的水面上。那被热水闷到极点的身子,白里透红,晶莹剔透,如绸面光泽丰仪润润。小巧玲珑的胸部因她的羞涩而藏于水面下,曲膝抱着自己的姿势,使下巴几乎沈入水底。
柳朝熙既好笑又无奈地开口:「等妳们吵完,热水都凉了,我去拿便是。」
她稍微立起身子,水珠沿着凹凸曲线滑下,原本皓洁凝霜雪的肤色,此时是明艳朱殷地使人窒息。纤柔胴体每一吋都是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