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回春温和道:“想必是昨日途径药铺,替人抓药时,不慎沾染上的。”
晓风道长道:“没想到少庄主奔波赶路之余,竟然还不忘救死扶伤。果然不负回春之名。”
端木回春连忙自谦。
纪无敌插嘴道:“昨日沾染上的味道,今天还能闻到……难道你昨晚没洗澡?”
……
尚鹊很后悔自己走出来了。他更后悔当初答应左斯文陪纪无敌走这一趟!不然,他也不会站在这里提心吊胆,进退维谷,而是坐在鸟语花香的院子里,看看闲书,弹弹小曲。
真乃一失足成千古恨!
晓风道长是第一个回神。此刻纪无敌在他眼中已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一心钻研武功的武痴。因此对于他出人意表的话语也颇为包容,甚至还代为周旋道:“纪门主考虑周详。少庄主风尘仆仆,贫道立刻让人去打水,让端木少庄主沐浴。”
纪无敌道:“我也要。”
晓风道长对他的率直报以微笑,“自然自然。我会另外派人……”
“不用了。我和他共用一个桶就行了。”纪无敌期盼地望着端木回春。
端木回春为难地望向晓风道长。
晓风道长十分镇定地回答道:“放心放心,武当山这点水还是有的。纪门主不必节省。”
尚鹊急忙扑过去,一边将纪无敌往后拉,一边陪笑道:“门主素来勤俭节约。这也是老门主幼时的谆谆教诲所致。”
晓风道长不免又夸奖了一番纪辉煌教子有方,然后便急匆匆地送端木回春进房休息。
临走前,端木回春突然驻步回首,冲他微微一笑道:“你会下棋吗?”
纪无敌道:“会。”只要能玩的,他都会。
端木回春道:“那我一会儿来找你下棋。”
……
尚鹊忍不住提醒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纪无敌道:“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纪无敌缓缓回过头,抓住他的手道:“阿尚,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他说一会儿来找我哎。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回应我的感情呢。”
“……”那是因为你的感情太过惊世骇俗。尚鹊道,“那袁先生怎么办?”
“阿策?”纪无敌纳闷道,“什么怎么办?”
“门主不是喜欢袁先生吗?”比起端木回春,他倒更喜欢袁傲策。至少袁傲策身上还绑着一大堆的条约,和魔教又多年没联系,靠山也不是很硬,而且这几天观察下来,他发现他对纪无敌虽然表面冷淡,其实并无敌意。至于端木回春其人,尽管一脸温和,却让他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看到同类——一样的喜欢笑里藏刀,表里不一。
“那不一样。”纪无敌道,“阿策是我的人。”
“那端木回春呢?”
纪无敌耸肩道:“就是一起玩玩,下下棋之类的人。”
……
他可不可以理解为,袁傲策是辉煌门的当家主母。而端木回春是纪无敌准备藏在外面的姘头?
“门主,”尚鹊语重心长道,“朝三暮四是不对的。”
纪无敌摇头道:“没有啊。”他说完,又顿了顿,“才一二而已。”
尚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嗷嗷嗷。
昨天没更,今天双更。
跟班无敌(七)
纪无敌回房,袁傲策正闭目打坐。
他转了圈,觉得索性无事,便搬了把椅子,坐在袁傲策床边,两只脚踩在椅面上,抱膝看着他。
袁傲策的五官极其精致,即便是按在一个女人的脸上,想必也是很好看的。但是在他脸上并不突兀,更无半分脂粉女气,反倒英气十足。
端木回春也很好看。但是比起袁傲策,就不如他英姿勃发。
看了会儿,纪无敌又从袖子里拿出小镜子,端详起自己的脸。
脸白白嫩嫩的,嘴巴红嘟嘟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圆。同样的五官在纪辉煌脸上,是白秀斯文中带着几分刚强。但是在他脸上,就是白秀斯文中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左斯文将此解释为,相由心生,并每每以此诱惑他多练武,少逛妓院少弹琴。
其实,他很想拥有刚强的外表,这样走进小倌馆才不会被人误会是出来卖的。但是练武实在是他的天敌。每当站在练武场,他就有种头晕目眩,四肢发麻的症状,且屡试不爽,无药可医。
他叹了口气,将镜子放回袖子里,再抬头,却见袁傲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阿策。”他眨巴着眼睛,“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袁傲策看着他不说话。
纪无敌把脸凑过去道:“阿策,如果你想要亲我的话,千万不要忍着。”
袁傲策面色不改道:“如果想要揍你呢?”
“……死都要忍!”
袁傲策哼了一声,“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纪无敌笑眯眯道:“因为你好看啊。”
袁傲策的脸色一僵,不善地瞪着他,“你很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纪无敌很用力地点头。
“比如那个青青青?”
……
纪无敌想了半天,才想通他指的是‘程澄城’。“阿策,虽然程澄城他是青城派的,但是程澄城和青青青还是有区别的。”
“名字只要能用来辨别哪个人就好,有什么区别?”
“对他来说,程澄城是名字,青青青是绰号。”
“随便。”袁傲策下床倒水喝。
纪无敌跟在他身后,“其实阿策比程澄城好看多了。”
袁傲策倒水的手微微一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哦?那春木一端呢?”
有了上次经验,纪无敌很快就领悟到他指的是谁,“是端木一春。”
……
半柱香后。
纪无敌低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像还是不对。”他冲出房间,大力捶尚鹊和钟宇房间的门,大吼道:“阿尚,那个下棋玩玩的叫什么名字?”
“……端木回春。”尚鹊郁闷的声音从墙那头传来。
纪无敌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对袁傲策道:“是端木回春,不是春木一端。”
“随便。反正你也没说对。”袁傲策的嘴角继续上扬。
外头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两个武当道人抬来热腾腾的洗澡水。
纪无敌侧身让他进门,然后抓住袁傲策的手臂道:“阿策,我们一起洗吧。”
砰。
刚要出门的其中一个武当道人被门槛绊倒,五体投地地趴着。
“你没事吧?”纪无敌正要走过去关怀一下,就见另一个武当道人扯着摔倒道人的头发和后领,头也不回地拖着走了。
地上,一条长长的拖痕延伸出很远,很远。
纪无敌感慨道:“武当的道士真是太识趣了。”他站在浴桶边,害羞地望着袁傲策,“为了不辜负他们,我们抓紧时间脱吧?”
袁傲策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弹,“如果你敢脱,我就阉了你。”
“……”纪无敌呆呆道,“可是洗澡水。”
“我会用的,你出去吧。”
“可是水是我……”
“出、去。”袁傲策用眼神示意门的方向。
纪无敌不死心道:“阿策,其实浴桶很大,真的,两个人绰绰有余……”
袁傲策嘴角流露冷意。
纪无敌退向门口,打开门,两只脚慢慢迈出门槛,半个身子依然伸进门里,绝望道:“阿策,我是门主,你是跟班……”
袁傲策一挥袖。门啪得关上。
纪无敌捂着鼻子,幽怨地来到尚鹊房门口。
“阿尚。开门。”被门板撞痛后的酸涩直冲脑门。他的双眼噙满泪水。
钟宇道:“他不在。”
“……阿钟,开门。”
尚鹊道:“他也不在。”
……
纪无敌突然转身,对着天空大叫道:“其实我的武功都是骗……”
门刷得打开,一只手犹如闪电般伸出来……
然后纪无敌也如闪电般消失在门内。
“门主,你干得真好!”尚鹊笑得很勉强。终于明白左斯文为什么在短短几年之内,从一个喜爱谈风花雪月的高雅文人变成了一个整天说教的中年夫子……原来是威势所迫啊。
纪无敌无辜道:“阿尚阿钟你们都在啊,我还以为没人呢。”
这种明知故问的事情就不用再讽刺了吧?
尚鹊撇了撇嘴巴道:“门主怎么有空过来?袁先生呢?”
纪无敌道:“他在洗澡。”
尚鹊纳闷道:“那你就更不会过来了啊?”平日里,不是想看还看不到吗?
纪无敌道:“阿尚。你说我潜过去偷窥,不被发现的机会有多大?”
钟宇道:“和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机会一样大。”
……
纪无敌垮下脸道:“那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尚鹊语重心长道:“门主。凭老门主传下来的武功秘籍,你要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你从现在开始,好好用功,天天向上,勤练武学……”
“阿尚。我三岁时,你说教用的是这句。我快二十岁了,你说教还是用的这句。”
尚鹊道:“有用吗?”
纪无敌摇头。
“那我换别的说辞会有用吗?”
纪无敌想了想,还是摇头。
尚鹊早有所料地点点头,“所以嘛,我就不费那个心了。”
纪无敌转头看钟宇,“阿钟,你平时说话最少,关键时刻来一句吧。”
钟宇面无表情道:“门主,你也不用费那个心了。”
“……”纪无敌慢慢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地上,“阿钟。你还是少说点吧。”
晓风道长考虑得很周到。连洗澡水都送了四拨,纪无敌、尚鹊和钟宇人人有份。
纪无敌洗完澡,刚好端木回春登门,算得竟是分毫不差。
袁傲策冷冷地坐在一边,既不起身相迎,也不说话。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端木回春寒暄完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位是……”
纪无敌又是那千篇一律的说辞。“我的跟班。”
端木回春多打量了袁傲策几眼,即被瞪了回来,“不知高姓大名。”
纪无敌道:“阿策。”
端木回春微微一笑,“纪门主果然名不虚传,身边高手强将如云。”
纪无敌叹道:“要是美人如云就更好了。”
袁傲策面上一紧。
端木回春却误会道:“以纪门主的人品才学,要娇妻美眷何难?”
纪无敌见他误会,也懒得解释,“对了,你刚才说要下棋……”
端木回春身边的随从立刻将手中棋盘棋罐放于桌上。
纪无敌眼睛一亮,“好棋盘,好棋罐!”
端木回春谦虚道:“虽然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御用之物,但是……”
纪无敌摸着棋盘赞叹道:“都是白玉做的,一定能值不少钱!”
“……纪门主好眼力。”端木回春一本正经地接下去道,“的确值不少钱。”
袁傲策在旁嗤笑。
纪无敌将棋罐打开,黑棋黑玉,白棋白玉,质地上佳,入手清凉。他爱不释手地掬了一把黑玉棋子在手心。
端木回春道:“承蒙纪门主不弃,这套棋具便赠与门主。”
纪无敌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刚刚就在想你们扛着这么大这么重的白玉棋盘走来走去,很不方便呢。”
饶是端木回春风度绝佳,此刻也有点吃不消。“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猜子吧。”
“还猜什么。我都选好了。”纪无敌拿起一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