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又输气的,可是师父愣是醒不过来。
小黄鹂找了慌,忍不住要自己出手试试。师兄见状忙拦住了她,说小黄鹂本身是妖,师父身体出了问题,只怕受不住。说着走出门去请教玄一,走时还不忘嘱咐我看好小黄鹂,别让她意气用事。
我和小黄鹂就这么两眼放空地分别跪坐在师父两旁,这几天的长途跋涉辛苦非常,这突然静下来,我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粘在一起。
迷迷糊糊中,忽听一个婉转的声音道:“和尚,师尊叫你们把你师父抬到我们道观去。”
我勉强睁开眼,见孔玫扶着一个担架立在门前。我现在看见跟玄一有关的人员就不耐烦,翻了个白眼继续装睡,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圆子这么喜欢假寐了。
孔玫见我对她爱答不理,居然也没生气,放轻了声音又到:“快点儿吧,师尊说了,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可是说不定是受了内伤,不抓紧看的话恐怕来不及了……”
我无奈地张开眼睛,不管是不是为了师父,她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不应下来就太不识抬举了,又显得十分的小家子气。
我叹口气,招呼小黄鹂一起把师父挪到担架上,一人抬一边把师父抬到了对门的道观里。玄一早就等在静室内,见我们抬了人进来也不废话,手脚麻利地直接开始检查。我看自己不太能帮得上忙,默默退到了庭院坐着等。
从前进来都是偷偷摸摸,从来也没时间好好看过整个院子,如今闲下来,我不免好奇地左看右看。整个庭院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且整个布局基本是参照大户人家大宅门里的格局,进到内苑完全看不出是个道观——除了挨着大门的外院以外,房后还有抄手游廊和穿堂,和我印象里青瓦白墙的道观完全不一样。
我心想,这玄一老头儿还真是会享受,不过这盖的房子倒是跟他自己一样,都是一个表里不一的臭德性……
想着想着我就倚着廊坊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很熟,隐约感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风声也渐大。
睡梦中似乎有人在给我盖被子,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本来以为是小黄鹂,结果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居然是孔玫?
孔玫见我醒了过来,露出十分抱歉的表情。我还在气头上,索性不去理她,转过脸去继续睡。
孔玫顿了一顿,停了半晌,迟疑道:“其实……师尊他也有苦衷,昨天你不应该那么说他的……”
我心说,好么,这回可是领略了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了,你不就仗着玄一是你老爹么,护短也该有个限度……
这么想着,我气得一把掀了被子,对孔玫怒道:“‘苦衷’?好吧,可是在我看来,无论他有什么‘苦衷’他没有理由杀人放火!他凭什么擅自决定别人的生死?”
孔玫似乎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气他屠杀树妖满门的事,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出自师尊本心的……”
据孔玫叙述,七年前正是掌门选举之时。临清观一向以实力为竞选的标准,当时唯一能与玄一略争一二的便是玄一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师兄的亲师父——玄定道长。
当年的玄一十分好胜,为了能够打败定灼,玄他特意跑去一些穷乡僻壤、深山老林里面,找一些久而未破的悬案,以此捉妖提升修为。当时他走到了未名山附近,听闻山中常有人无故失踪,便扮成郎中进山一探究竟。
剩下的事我们基本都知道了,他发现了山村的秘密,但是碍于树妖的数量不敢轻易动手,于是回到道观找来玄定一起除妖。玄定本不好胜,不过出于道义还是答应了。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低估了树妖的能力,关键时候居然召唤出了鬼母。虽然最后还是胜了,但玄定因此受了重伤,回去挨不久就死去了。所以,玄一一直都为自己当初的行为非常后悔,听孔玫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偶然提这件事来,玄一仍会明显的黯然失色。
孔玫继续道:“其实这么多年,师尊一直都在自责,而且也对自己当年一时好胜杀了那么多生灵的行为也非常难过。不过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在苛责师尊了,而且昨天要不是师尊出手救我们,我们都得被那两只鬼给害死!”
我听完撇撇嘴,只觉得不以为然——本来么,七年前那件事根本就是玄一自己的责任,结果差点儿全军覆没不说,还害了一条人命。至于昨天的事情么,虽然是他救了我们,可是我们也是被他拉下水的受害者,要不是他之前对树妖赶尽杀绝,昨天我们也不至于被它们打击报复……
天边的黑云终于接不住满溢的雨水,微微露出一个破绽,那水珠便淅淅沥沥地沿着裂缝散落下来。
孔玫见我一脸的无动于衷,叹口气,对我道:“小和尚,你现在还太年轻。以后你就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做的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只不过是自负之人的一条遮羞布罢了,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掌控自己的命运,也从来没有人逃得过自己的因缘宿命。”
我不屑地“嗤”了一声,只觉得孔玫和玄一还真是亲父女啊,连说话的神叨劲儿都一个模样……听见小黄鹂在回廊尽头叫我的名字,我顺势撇了孔玫跑出去,隐约听到孔玫似乎在我身后叹了一句。
那声音轻不可闻,我只听见了廊檐下滴滴答答的落雨声。以至于多年后我再想起这个情景,只觉得一切如梦如幻,孔玫随口的一句话居然一语成谶,叫人不得不服所谓的“人事难料、世事无常”。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五十九章 回山(10)下元
经过这次闹鬼的事,我们都受了些不好的影响,据师兄说我们几个或多或少的都会减些运势。
而其中受害最重的就是师父,附身的副作用导致他多日昏迷不醒。玄一用尽了各种方法才将他救了回来,但是到底还是伤了元气,需要卧床调养——因为我们那边没有“床”,所以只好全体寄宿在玄一的道观里。
等到师父调理到可以下地的程度,中元节早就望不到影了,下元节倒是近在眼前。
下元节,农历十月十五,又称下元诞、完冬节,是“水官大帝”禹的生日。相传当天禹会下凡人间为民解厄,因此又称“消灾日”、“下元水官节”。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因为近来我们一行人住在道观里,吃他们的,也用他们的,所以这一次的下元节我们也必须跟着一起过他们道家式的。
此时,正值农村收获季节,我们围在院子里面一起做下元节的节日食物吃。师兄教我们用新谷磨糯米粉揉了小团子,再包上鲜鲜的素菜馅心,蒸熟以后放在大门外用来“斋天”。
我和小黄鹂带着圆子蹲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眼巴巴地等着仪式结束好抢先分食。
圆子咽了咽口水,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软绵绵的小团子,趁人不备偷了一个快速塞进嘴巴。
我“嘶”了一声,打了下她的手,不满道:“瞧你!一副饿鬼模样!怎么能偷吃呢!万一神灵生气了可是会降罪的!”
——自从中元节以后,我似乎就迷信了许多,对于那些有的没的异常相信,不过还没决定好到底是该信道家还是佛家。但是这一次与迷信无关,我其实更气的是她居然背信弃义地抛弃了我们偷吃……
相比之下,小黄鹂的反应就淡定得多,她托着小脸问道:“为什么我们有的吃却不许吃啊,再等一会儿都该凉透了,那样吃过了会肚痛的……”
我想了想,发现我完全也不知道,刚想胡乱糊弄一下,忽听后面有人笑道:“旧时俗谚云:‘十月半,牵砻团子斋三官’。我们这么做是为了给‘三官’过生日呢!”
我们回头一看,来人却是师兄。
师兄从盘子里捡了几个小团子递给我们:“喏!不用管他,来来来,我们一起分了吃了吧!”
圆子欢快地大声欢呼,接过来高高兴兴地吃光了。小黄鹂则是犹豫了一下,见我也吃了才伸手去拿。
我边吃边问师兄:“对了,你刚刚说的什么‘三官’都是什么啊?”
师兄道:“这你都不知道啊!真是笨蛋——所谓‘三官’,就是‘天官’、‘地官’和‘水官’喽!”说着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道:“好啦,这些都是小事,你先别吃了,快起来帮我干活!”
我回头一看,只见师兄举着一支长竹竿从门里出来,竹竿顶上还挂着一张黄旗。我接过来一看,那黄旗上还写着“天地水府,消灾降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字样。
师兄见我一脸的不解,笑着解释道:“这叫做‘天杆’,为了祈福祭祀用的。等到了晚上,我们还要在杆顶挂三盏天灯,到时候可有的玩儿呢!”
一听到挂天灯,圆子立刻拍起手来,就连一向矜持的小黄鹂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帮着师兄把天杆固定好,拍了拍手掌上沾的土。师父立在廊下,远远地招呼我们进来吃饭。我匆匆咽下最后一口小团子,拉着小黄鹂一起进屋去。
一进屋便看见餐桌上摆着一盘盘的吃食,让人垂涎欲滴。我们按位入了席,师父坐在我右边,小黄鹂在我左边。
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我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几乎要流出来。但是碍着师父在一旁,我只好转移了视线,心说怎么也得挨到师父忍不住动手才行……
我偏头看了看小黄鹂,发现她虽然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饭菜,但是却更像是在愣神。我摸了摸头,一直搞不懂小黄鹂这人,她就像是与食物绝缘了似的,从来对美食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奇怪的是,偏偏她又对小糖包念念不忘,真是十分纠结,难道说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
我这边正兀自神游,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呵斥道:“喂!臭圆子!谁叫你偷吃的!”
我回过神来,发现孔玫手端着一盘菜,腰上还围着一条花围裙,对着对面的圆子怒目而视。再仔细看看,也就我愣神的那一会儿工夫,摆在圆子面前的那盘菜居然见了底。
今天的菜居然都是孔玫做的,我暗暗地想,还真是贤妻良母呢!这么好的条件,也不知道师兄还在那里挑剔个什么劲儿……
圆子嘴里塞着一个巨大的蘑菇,含糊地振振有词道:“我……我就是吃了又怎么样!菜不就是用来吃的么!你留着它是等着它产崽还是怎的?”
孔玫闻言大怒,揪着圆子的耳朵道:“呦喂!你这小妖精!偷吃还那么多的话说!说!是不是跟师兄学的?你是不是又借机勾引师兄去了?说说说说说说说!”
圆子疼得“哇哇”大叫,对着我们这边乱喊:“谁勾引你师兄了!我明明是跟姐夫学的!呜呜……姐夫救我!姐夫救我啊……”
严格来说,圆子算是我们这边的人。我本来是打算去就她的,但是听见她乱叫什么“姐夫”,我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