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霆突然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他大步走到祖悲秋的身边,一把狠狠揽住他的肩膀:“师弟,我现在终于明白,师父选你做徒弟是有原因的。”话音刚落,他已经夹着祖悲秋飞到了半空中,凌空一个燕子倒穿云,朝着远方的暮色飞快逝去。
他们离开良久,连青颜和洛秋彤才醒过神来。“追!”洛秋彤身子微微一晃,似乎内息有激烈的动荡,但是她仍然强忍疼痛,沉声道。
“追不上了,郑东霆的轻功江湖上数一数二,而师姐你强行奔走了万里路途,此刻已经力竭,还是先在隐宅休息一晚再说。”连青颜望着远方的夜色,露出哭笑不得的复杂神色。
一朝成名天下闻
洛家大小姐洛秋彤重返扬州的消息在第二天日出之前已经传遍全城。洛家惨案之后一直在扬州城上下活跃的无数江湖风媒刚刚嗅到一丝洛秋彤的气息,立刻聚集到她的身边。在洛秋彤四处打探郑东霆、祖悲秋下落的同时,上百名著名风媒分布在扬州繁华街头的酒楼茶肆,密切关注着整个事件的发展。洛家血案神秘又充满悬疑,至今仍有数不尽的谜团待解,这足以引起人们的好奇心。再加上无数黑道势力争相抢夺这个胜利果实,一众白道群雄则纷纷加入缉拿凶手的行列,让这个事件充满了戏剧性。如今悲剧的苦主洛家大小姐突然现身,将这一轰动大唐江湖的顶级盛事推向了最高潮。
自从祖悲秋发了疯一般自承是灭门洛家的凶手,郑东霆一刻未停跑出了百里的路程,第二天午时就到了与扬州隔江相望的润州。
郑东霆连拖带拽地将祖悲秋拉到润州城坐看长江的游仙楼上,终于扛不住身体疲惫,坐到酒楼凭窗的座位上,要了一桌饭菜。经过一夜的狂奔,祖悲秋的脸色红中透紫,比离开隐宅时更加难看。他状若痴呆傻傻地望着眼前的饭菜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郑东霆恶狠狠地对祖悲秋用力一指:“真有你的,自认是洛家血案的凶手,还把我给拉下水。等到你被拉到了关中刑堂,你就等着哭吧。关思羽关老爷和洛家大少洛南天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如今你自认灭了洛家满门,他老人家二话不说,肯定先拆了你四肢再说。我跟你说,你在洛秋彤面前发过疯就完了,别再去和别人去咋呼了,听到没有。”说完这些话,他感到肚子一阵胀痛,不由得站起身。
“跑得太急有些喝风,我去茅厕,你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着,别乱走,先吃点儿东西。”说完,他找小二问明了茅厕方向,飞一样跑了。
眼看着郑东霆消失在游仙楼的后门,一直呆若木鸡的祖悲秋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外人来人往的长江码头走去。
在茅厕解决完人生大事的郑东霆只感到浑身一阵轻松,本来因为没头没脑惹上一身麻烦的烦躁,似乎也减少了些。他来回用力晃了晃自己的一双臂膀,心满意足地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想:离扬州那个是非之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稍微安全了些,接下来恐怕要到黟山附近的小镇避避风头。那些小镇人烟稀少,甚少江湖人物,乃是上好的清幽之地,正好适合祖悲秋这个疯子修炼轻功。等到他练好轻功,便拉他一起寻找杀师仇人。杀死了仇人后,就和他一拍两散,他奶奶的,虽说是我的师弟,但是就会给我添麻烦,还特别喜欢惹祸上身,跟在他身边肯定短命。
几息的时间里郑东霆已经一厢情愿地将今后几年的大计都盘算好了,心中一阵宽慰。他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四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一愣。
在茅厕附近郁郁葱葱的树林枝丫上,高高低低站满了一百余个行装各异的江湖人士。有的穿着一身纯黑夜行服,身上头上带着几圈树叶作为掩护,有的穿着纯白武士服,浑身上下披满了乌鸦羽毛,头上戴着满是羽毛的草帽,帽沿压得极低,令人完全看不见他的相貌。这些人什么时候围到身边的,郑东霆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让他心里一阵战栗。
“郑兄,我们又见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吓得他连退三步,定睛一看,花信子张游嘻笑的面孔离他只有三步之遥。
“吓死我了,你奶奶的!”郑东霆试探着走到张游身边,朝四周树林上瞥了一眼,小声问道,“他们是和你一路的吗?”
“不是。”张游撇了撇嘴。
“他们是什么人?”郑东霆问道。
“我的冤家。”张游朝四周看了一眼,冷冷地道。
“你什么时候惹了这么多冤家?”
“同行是冤家,他们都是我的同行。”张游道。
张游这句话令郑东霆掉到冰窖中一般浑身僵冷,仿佛脖颈上已经被套上了黑白无常的勾魂枷锁。
“—……一百多个风媒?”郑东霆牙齿打颤地问道。
“是啊,郑兄。真让人羡慕啊,要知道那些黑道中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没日没夜地苦干多少年都没混上能被一百多个风媒同时盯梢的待遇,你算是没白活啊。”张游熟络地走上前拍拍郑东霆的肩膀说。
“他们既来了这里,就是说……”郑东霆胆战心惊地盘算着。
“嘿嘿,是想问令师弟吗?这时候,他说不定已经陷入了白道各大门派的重重包围了。”张游乐呵呵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我可是在第一时间跑到润州的,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难道你一直都在盯我的梢?”郑东霆疑神疑鬼地看着张游。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真正把消息放出去的,可是另有高人。”张游拉住他的手,笑道,“不如我带你去看看。”说着臂弯一用力,郑东霆不由自主地和他一起飞身而起,几个纵跃上到了游仙楼的屋檐之上,张游朝不远处的长江码头方向一指道,“你自己看吧。”
长江码头上普通的游客和路人此刻已经吓得逃了个干净。清清净净的码头上站着各门各派数百名弟子,擦拭得雪亮的刀枪剑戟仿佛丛林一般,在码头上排成了整齐宽阔的圆圈。码头正中似乎站着一个人,但在人高马大的江湖人士遮挡之下,郑东霆看不清那是谁。就在他刚要猜想时,一个杀猪般响亮的声音突然从圆圈当中响起:“洛家满门都是我杀的,你们去把洛秋彤给我找来,我只想死在她一个人的手里。”
郑东霆听到这里,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沿着屋顶的斜坡滑到地上。
“别怕,令师弟一个人担下了所有罪行,此事已和你无关了。他在这里嚷嚷了半天,整个江南道的风媒都涌来这里看热闹。现在围在码头上的都是扬润两州白道门派和世家的子弟,眼看着周围州县的狠角色也要接踵而至。到时候就真的热闹了。”张游说到这里,兴奋得浑身打颤。
“我只不过去上了个茅厕,形势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郑东霆瞠目结舌。
“江湖形势瞬息万变啊,郑兄。老实说,我倒挺喜欢令师弟。他让我记起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要入江湖。”张游站在屋檐上,看得津津有味。
“既然我师弟已经认罪,你们这些风媒应该去盯住他,为什么有一百多号人盯着我出恭?”郑东霆奇怪地问道。
“嘿嘿,郑兄,你知道当今天下谁最有资格问鼎天下第一风媒的宝座?”张游得意地笑着问道。
“江南七星飞鱼塘千里朝云鱼邀霞。”郑东霆道。
张游神色一窘,用力咳嗽一声,正色道:“当然,她的确算一个。但是真正有实力的候选人……”
“噢,对,山南燕子垭飞燕山庄的黑燕乔三。”郑东霆道。
“该死的,是我,是我!我才是正宗风媒世家的传人。黑燕乔三和千里朝云鱼邀霞都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怎么能跟我比。天下风媒谁不知道我花信子张游的消息灵通,人脉广阔乃是天下第一。这些风媒跟踪的其实不是你,而是我。”张游自豪地说。
“你有大消息不去跟,反而躲在树梢上偷看我出恭却是何意?”郑东霆皱眉道。
“什么大消息?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祖悲秋杀光了洛家满门。但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祖悲秋为什么会突然间凶性大发?是什么强烈的内在力量将这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变成了一个杀人恶魔?这中间有着什么样的恩怨缠绵?我现在需要知道的是这些更深层的东西,你了解吗?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消息。”
“我跟你说,动手的另有其人,我们只是被洛家人给迷昏了,醒来之后已经大事不好。我师弟根本没有杀任何人!”郑东霆苦着脸说。
“得了,郑兄,令师弟都已经认罪,你何必还要替他隐瞒。现在关中刑堂的精英、黟山越女宫外阁六护法、少林罗汉堂十八罗汉、天山泛舟居七大弟子、浣花英雄楼十三剑、嵩山中原十杰都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你师弟一定会被处死,这件事板上钉钉,再也无法挽回。你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讲出当日的事发真相,尽量为你的师弟寻一个痛快就死的机会,省去那些大刑的折磨。而我,嘿嘿,也多一些消息出去买卖,满足一下那些江湖多事之徒的好奇心。”说到这里,张游脸上已满是贪婪。
“大刑的折磨?你是说关老爷放话说要动用酷刑?”郑东霆心一寒。
“那当然,关老爷和洛家大少什么交情?祖悲秋杀了洛家满门,关老爷说,他每杀一人,他老人家就给他上一种大刑。关中子弟已经向整个白道武林承诺,必须生擒祖悲秋。”张游低声道。
“这怎么能行!”郑东霆狠狠一顿足,从屋顶上爬起身,向码头方向紧张地张望。“喂,郑兄,你莫非想不开想要去救你师弟?”张游惊道,“和整个白道武林作对可是以卵击石,你不会做这么傻的事吧?”
“他奶奶的,谁叫我只有这一个师弟。”郑东霆骂了一声,整个人已经箭一般射到码头附近的树林之中。
祖悲秋直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抓起来,一是因为围困他的并不是各大派的名家弟子,而是大唐江湖小帮派的弟子,他们震慑于祖悲秋一个人杀光洛家满门的威名,不敢上前。二是因为他在前夜领悟了燕子飞云纵一半的精髓,虽然还没有将轻功融会贯通,但是身子的灵活程度和以前已有天壤之别。几个胆子够大的江湖白道弟子想要联手上前擒他,却被他利用手法独特的点穴功夫配合灵活的身法将他们活生生定在地上。
点穴定身术出自牧天侯呕心沥血的琢磨,是天下无双的独特武功,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再加上这套古怪的武功被传说中屠灭洛家的祖悲秋使出来,其震慑力更加深入人心。祖悲秋乍使出这手功夫,着实让围困他的白道中人吓了一跳。众人眼睁睁看着木雕泥塑般站在祖悲秋身边的同门兄弟,却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是中了邪还是见了鬼。
“兀那胖子,你使的是什么邪法,为何我师兄动也不动?”
“这胖子定是昆仑魔教的!他用的是魔教的邪法!”
“师弟!师弟!能说话就吱一声!是不是中了邪?”
“师叔,要不要我去把附近道庙中的桃木剑取来?避避邪也好。”
“远水解不了近渴,哪位是峨眉派,你们不是道派吗?给我们画个符。”
祖悲秋自从见到洛秋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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