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老博士仔细的欣赏了一下,才把那条蜈蚣放进了竹篓,转头向谭意哥说话,忽然呆住了。
别花才盖好了盖子,居然发出了惊叫道:“谭姑娘……”
及老博士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不过是一条蜈蚣,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别花这才不开口,及老博士道:“意哥,我现在变个戏法给你看叫做无中生有。”
谭意哥只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看见及老博士一本正经的态度,但也不忍心去拂逆扫他的兴,于是笑道:“好端端的,您怎么会想起变戏法来了?”
及老博士道:“这是我心血来潮。而且也只有此时此地,这戏法才变得灵,你看我这个夹子,现在是空的你闭上眼睛,念一遍”天灵灵,地灵灵,天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就能从空中再抓一条蜈蚣出来,跟已经关到篓子里去的那一条同样大小颜色。”
谭意哥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戏法呢,这种戏法人人都会变,我也会变的。”
及老博士大吃一惊道:“你也会变?。”
谭意哥道:“当然了,您趁我闭眼念念有词的时候,再把竹篓子里的那条蜈蚣再夹出来………”
及老博士笑道:“要是这种变法,那还有什么稀奇的人我在变完时,你可以去看看篓子里那一条依然在。”
“哦!那不就有两条蜈蚣了?”
“不错!这才叫做无中生有。空中捉飞蜈。”
“我不信,您要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成了神仙了。”
及老博士哈哈一笑,道:“这绝不是吹牛,而且可以立刻试验,当场见效的,来,你快闭上眼睛吧。”
谭意哥果然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起来,等地念完睁开眼睛,果然看见及老博士的竹夹上又夹住了一条蜈蚣。还在拼命扭动着,形状大小与先前那条一般无二,不由得欢呼一声道:“老爷子,您捉到了,两条一般大小呢。”
及老博士深吁了一口气,才通:“好险,好险!意哥,意哥知道这条蜈蚣是从那儿捉到的谭意哥笑道:“我当然知道,像这类成形的大蜈蚣,都有了好几年气候,一定是成对栖居的,你捉了一条,还有一条必然也在那个窝里。”
它的手指指先前站过的那块石头上的隙缝,及老博士微怔道:“你也知道它们是成双栖居的?”
“是啊!你别忘了,我小时侯也在乡下住饼,只是靠近城门,不算很僻,没有这里好玩就是了,但是蜈蚣却常见到的,只是没见过这么长,这么大的。”
及老博士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刚才这条蜈蚣……。”
谭意哥:“刚才这条蜈蚣从石缝里爬出来,由我的鞋子上爬到我的裤管,你要是再迟一步,它说不定就会从衣服的腰里钻上去,在我的腰上咬一口那就糟了。”
及老博士睁大眼睛道:“你都晓得?”
谭意哥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后跟上蟋蟋嗦唆的似有东西爬过,再一看桂花的神色,以及你说的那些话,我还有不明白吗?你没有看见,我站在石头上一动都没敢动,乖乖的让你把它捉走的!”
及老博士不禁大笑道:“意哥!我可实在佩服你了,要不是老夫亲身的经历,别人告诉了我,我也不会相信的,这简直像是神话,意哥,你还真沉得住气,身上爬了条大蜈蚣,居然像个没事儿的人似的。”
别花也道:“可不是吗,谭姑娘,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虽是整天在这儿走动的,但是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蜈蚣,若是咬上一口,真能毒死人的。”
及老博土笑道:“倒也没这么严重,蜈蚣虽毒还没有一口能咬死人的,只是罪受得大一点而已,真要是被咬上了,就得赶快捉一头雄鸡来,头下脚上倒提着,使鸡的的涎水滴下来,滴在被咬的伤口上,就可以消除一部份毒性,然后再服两剂消毒散,躺上两天,不过意哥,说真的,你明知身上爬了条大蜈蚣,还如此沉得住气,这份镇定的工夫,实在叫人钦佩。”
谭意哥笑笑道:“那倒没什么,我心里还是害怕的,只是我知道惊慌不得,这种毒虫是没有耳朵的,听不见声音,也不会自动来攻击人,只是它认为危急时,才会因保护自己而咬人,我如果一乱动,倒很可能会被咬一口,所以我继续聊天,好像完全不知道,使那条蜈蚣也不致于惊惶而乱钻。再者,我也相信你老爷子的手很准,绝对可以一下于就把它给捉走的。”
及老博士道:“我可没你这么轻松,刚才我的心都几乎从腔子里跳出来了,要不是怕你晓得了着急,我要强迫自己镇定,我只怕会昏倒下去呢。”
谭意哥笑道:“老爷子别说笑话了,你行医多年,什么生死场面没见过,那会有这么沉不住气的事。”
及老博士道:“是真的,我虽替人治了多年的痛,但是一遇上跟自己关系密切的人,生了较重的痛,我的脉象就不怎么准了,俗语说易子而医,关心则乱,这话是大有道理的,我在为你抓蜈蚣时,的确是捏着一把汗的,你不知道那利害性,如果我一夹不准,那蜈蚣若是还能转头咬人,低头给你一口,那就惨了。”
谭意哥笑道:“那也没什么,至多是躺上两天,受点小罪而已,也死不了的。”
及老博士道:“唉!丫头,就是损了你一根汗毛,我心里也是不情愿的,人就是这个样子,明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大不了,但我却当作生死关头了。”
谭意哥感动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道:“那是老爷子您疼我,将来我也一定要好好地孝顺您老人家……”
及老博士即赫得大叫道:“别摇!别摇!那条该死的蜈蚣还在我手上呢,丫头,你要我们两个都送命是不是?”
他的手中的确还来着那条蜈蚣,被谭意哥一抖,挟子松了一松,蜈蚣差点被脱掉,谭意哥吓得赶忙住了手。
别花过来,把竹篓再度打开了,让及老博士把蜈蚣放了进去,大家才吁了一口气,谭意哥问道:“老爷子,这东西还能合药,有些什么用?”
及老博士笑道:“用处大了,晒干了研成粉,可以治阴寒之症,整条泡酒,可疗风湿,泡在热滚的油里,熬成蜈蚣油,可以疗火烫伤,都是颇具成效,尤其是这么大的蜈蚣,效力更着,因为能长到这么大,怕不要好几年火候了,更难得的是差不多大小的一对,实在难之又难了。”
别花笑道:“老太爷,你还少说了一项大用处,那就是把头尾一掐,用油炸了来下酒吃,又松又脆……”
谭意哥手拍胸口道:“这东西下酒,那不恶心死了!二桂花笑道:“我们是不大吃,可是村口祠门里的老吴就经常捉这些东西吃,他说这些玩意还补得很呢。”
及老博士道:“这话倒也不错,蜈蚣每居向阳之地,虽居于穴孔之中,但地必干燥而通风,其背部火红,腹部则洁白无垢,是为至热之性,吃多了,人的内火自旺,虽冬不寒,倒是很补身体的,只是形相太难看,没人敢吃。”
别花笑道:“老太爷说得员不错,那个老吴是替人仿零工的,就只有一个人,所以才住。在祠堂的门洞里,他到了冬天,也是一件罩衣,可从来没听见他叫冷。”
及老博士笑道:“好了!好了!我们总算各人都逮到一头了,可以回去了,免得婉卿在家等得着急。”
看了天色确已近黄昏了,晚霞照天,景色极美,谭意哥仰望长天,但见一点黑影在长空飘翔,不禁叹道:“我每读王勃的落霞与孤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句,总觉得美则美矣,可是不够踏实,因为那究竟是怎么一个境界,我始终没见过,今天算是见到了。”
及老博士道:“别的都不错,是天上飞的那一头可不是什么孤,而是一头捉小鸡的老鹰。”
谭意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看起来我真该在乡下多住些日子,怎么对乡里的事务一点都不知道呢。”
别花笑笑道:“那可好,谭姑娘,你就住下来好了,你教我认字,我就教你逮蛐蛐、钓鱼、捉兔子、抓雀儿。”
及老博士笑道:“桂花!你可真会打算盘,人家既要教你识字,还要陪着你去疯。”
别花低了头道:“老太爷,我只会那些玩意儿,实在没有别的拿出来交换的。”
及老博士道:“你也别交换,谭姑娘在这儿要住上三五天的,你只要好好侍候着,她临走时,至少也能教会你百来个字的,你就是这村子里的才女了,大家恐怕会抢着上门说媒呢。二把个桂花羞得满脸通红地拔脚飞跑了,及老博士在背后哈哈大笑,谭意哥道:“老爷子您也真是的,才多大点孩子,您就跟她开这种玩笑。”
及老博士笑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个村子里两三百人,就没一个识得字的,因此她真要能识得上百来个字,能够记个流水帐,看看黄历,就是了不起的大学问了。”
谭意哥愕然道:“这个乡看来富庶得很,怎么会大家都不识字呢,既有两三百人,小孩少说也有十来个吧,合请个先生也该请得起的。”
及老博士道:“土地虽富庶,却不是他们的,这里大部份的田地都是我家的,还有一部份是陆象的。”
“陆家?就是我老师,陆老先生?”
及老博士笑道:“不错!就是他,说来你不信,我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打滚长大的,他小时候的家境不如我,心里一直不痛快,后来他读书有了出息,偏偏我又不走那条路,他就永远没法子压下我去。”
谭意哥道:“陆老师不会那么气量窄吧。”
及老博士道:“当然!我波说他是个小器的人,不过从小就受了人压制,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所以他一直要跟我计较,也只是跟我而已,他封别人可是宽大忠厚得很,前些日于,我们一块儿喝酒,谈起这个,他自己都承认了。”
谭意哥笑了笑,觉得这两个老人很有意思,他们经常是好好吵吵,吵吵好好,原来从小就是冤家了。
略加整理,她又傍着及老博士,徐徐回去,及老博士很高兴,一边走,一边指着许多他儿时嬉乐的所在,这个小坡是他跟陆象翁打架的地方,那颗树是两个人爬过的……
来到屋里,桂花才红着脸来侍候,及老博士骂道:“你这小表头,我才开了你一句玩笑,你就借机会偷懒跑了,害得我们两个替你收拾东西。”
别花的脸更红了,而且急得向他们两人直摆手,大概是怕给她娘听见了挨骂,及老博士也笑着不再说了。
别花感激地过去,捧着一个雕花的瓦盆道:“谭姑娘,我把在蜈蚣穴中抓到的那头蛐蛐儿给你放在这盆里了,真好,又大、又精神,满头满身通红,比老太爷抓到的那一头还要神气多了。”
及老博士听得不服气道:“那倒不一定,这可不是凭着个儿大、卖相好看就管用的,要拿出真本事来。”
别花笑道:“老太爷,这一头是跟蜈蚣同穴的,您自己说过的,凡是跟蜈蚣蛇蝎那些毒虫同穴的蛐蛐儿,一定特别勇猛,这下子可没说的了。”
及老博士笑笑道:“我过去是说过那话,不过我逮到的那头也不差啊。”
别花笑道:“我爹进城去了,大概也快回来了,等一会儿就斗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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