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年听得遍体汗如雨水,他自从失去了手串之后,一直以为是人为的,听了丁婉卿的话后,心中虽有所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最近一无所获,才姑妄信之,现在一听神明之言,竟是真的出之神罚。
东岳大帝神色稍霁道:“不过最近看了你托丁婉卿的一番作为,尚有悔改之心,且念汝平时尚无大恶,故而饶恕你一次,今后当知诫勉,努力为善,须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杨大年叩头如同捣蒜,就像小鸡吃米似的,崩额咚咚有声,口中念念有词:“多谢大帝,多谢大帝!”
大帝道:“一切皆由汝自找自取,不必谢本神,你失落之手串,就在汝园中最高的那棵大松树上树洞之中,回去后,可迅速取下交付来人,至于原先留汝处之手串,则予变卖后,得款修缮此间庙宇。”
杨大年喜外望外,连连叩头,磕得头上都崩起了一个大包,他也不觉得痛。
接着又是一阵风过,香烛全都熄了,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杨大年与丁婉卿,也都在一阵昏迷之后,慢慢的苏醒过来。
丁婉卿抖着声音道:“胖子,你醒来没有?”
杨大年道:“醒了!婉娘,刚才好怕人。”
丁婉卿道:“我可被你拖着吓惨了,上次只是在梦中而已,这次我也弄不清是真是梦,但是神明却真的显了灵,你以后可不能再做亏心事了。”
她取出打火石,再度点上了烛火,也点着了那个带来的小灯笼,但见殿上一切如旧,神像庄严威武,却不是先前活灵活显之状。
杨大年却仍恭恭敬散地叩了个头,才催着丁婉卿起身出门,丁婉卿道:“我们总得把祭品收了去吧。”
杨大年道:“不要收了,这是我们献给神明的,怎么又可以收了去呢。”
丁婉卿道:“胖子,你倒说得轻松,这可都是我……”
杨大年道:“婉娘,你还跟我算这个帐……”
丁婉卿道:“胖子,我倒不是要跟你算帐,可是这一切都是我代你办的,如果只是供一供,我收回去还能请人吃上一顿,不必算你的帐,再说那付烛台,那把酒壶,都是的,值好几两银子呢。”
杨大年道:“我赔你一百两好了!只要我回去找到了手串,再多的银子我都不在乎。”
丁婉卿道:“可是你如果找不到手串,我可惨了。”
杨大年一呆道:“那可是神灵亲口说的,你也听见了。我想神灵不会开玩笑吧。”
丁婉卿道:“我才替你辩了一句,就惹得神灵生那么大的气,我都吓糊涂了,到底神明说了些什么,我一点都没听清楚。”
杨大年道:“神明说那串手串就留在我家园子里的那棵大松树上,还说要我把那串抵数的手串变卖了,用来修缮庙宇。”
丁婉卿道:“那你还不回去看看。”
“是啊!所以找才急着回去,叫你别收东西了。”
他拖着丁婉卿直向山下奔去,一直跑到车子附近,跳上车子就一个劲儿地道:“快!快!快回城里去。”
叫了几遍,车子都没有动,杨大年急了道:“车老大,快动身吧,我们要回去。”
他边说边探头看,车辕上根本没人,连拉车的骡子也不在,不禁大为着急地道:“这个拉车的真不是东西,拿了钱,居然溜掉了。”
丁婉卿笑道:“也没见你这样子心急的,人家如果要溜,也不会光牵走骡子,留下车子吧。”
杨大年道:“可是人跟骡子都不见了。”
丁婉卿道:“那或许是他拉到附近的人家去休息了,你说可能要等到天亮的,谁知道这么快就走呢。”
杨大年道:“活见大头鬼,这儿附近那有什么人家,这王八旦不知道躲到那儿挺去了。”
丁婉卿道:“你别咒人好不好,这儿附近是没人,不过前面不远有个渡口,渡头上有个草棚,他许是上那儿歇着去了。”
杨大年道:“那我去找找看。”
他又要走,丁婉卿拉住道:“别去,万一不在不是又空跑一趟,反正不太远,这儿又空旷,我们拉大嗓门叫几声,他就能听见的。”
杨大年鼓足了气力,大声地吆喝了一阵,果然传来了回声:“来了!你们这么快就下来了。”
没多久,那个车老大拉着骡子摸了过来道:“丁泵娘,这么快就下来了?”
杨大年道:“是!是!快回城去。”
车老大道:“这会儿进城?那怎么成,城门早就关了,要等天亮城门开了才能进去呢?”
杨大年急得跳脚道:“要等天亮,不行,我可等不及,你往回赶好了,我们叫城门去。”
车老大道:“叫城门,除非是太守大人亲自下条子,否则谁也没这个胆子,敢开门。”
丁婉卿道:“这倒也是,胖子,我看就在城外挨一夜吧,我们怎么也进不了城去。”
杨大年道:“不行,我心里急得像有把火在烧,要我等到天明,我非发疯不可,婉娘,你想想办法……”
他像个没头苍蝇,四处乱钻,丁婉卿想想道:“守城门的谢头兄我倒是很熟,跟他说说好话,破费几两银子人情,他可以作主,开一边的边门放人进去,要他开大门,他可没这个胆子。”
杨大年忙道:“只要人能进去,我倒不在乎,走路回去都行!车老大,麻烦你快点吧。”
车老大套上了骡子,赶着走了,在车上,杨大年忽然叫道:“不好!神明在跟我开玩笑,我家里那儿有松树呀,我家的园子里只有些花草。根本就没有树。”
丁婉卿一怔道:“那怎么会呢,我想神明是不会乱说的,他真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他说就是我上次躺在地上的那棵松树……”
丁婉卿道:“那不就得了,是指你的恒富当铺,那也是你的产业,自然也是你的家呀。”
杨大年这才吁了口气道:“回去后,我还得把牛炳叫了来,那棵树很高;我可跳不上去。”
丁婉卿道:“你又准备怎么样去向他解说呢。”
杨大年道:“自然是实话实说。”
丁婉卿道:“那可不行,这样一来,你就得牵出谋夺人家产业的事,甚至于还会牵连到那一任的太守,人家虽然受了你的人情,可并不知道真正内情,才把土地断给你,要是一翻起来,可不害了人家吗?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但是你还是心存厚道一点的好,如果害得那位太守丢了官,你的罪过又大了,这姑且不说,你行贿谋产,也是有罪的。”
“这……可该怎么办呢?”
“悄悄地去,要是你自己不方便,叫个小孩子,帮你爬上去看看,绝不能再叫人家知道了。”
杨大年道:“说得也是,可是我那个当铺里,一个私人都没有,除非是叫牛炳的徒弟,那……”
丁婉卿想了一下道:“这样吧,干脆再麻烦这位车老大,他倒是我的熟人,可以相信的,事后叫他别说话,再许他一点好处就是了。”
杨大年道:“也好,一切都麻烦你了。”
来到城门口,丁婉卿果然又花钱买通了人,由边门上进去了,再跟车老大说了半天好话,总算他答应了,一迳走到了桓富当铺。
杨大富在睡梦中被叫了起来,杨大年却道:“大富,你别管,现在你叫人都退出园子,绝对不能留下一个。”
杨大富见他说得很严重,只得答应了,杨大年把他们两个人带进了园子,先到那棵大树下,叫车老大爬上去,然后道:“你找找看,上面是不是有个树洞。”
车老大道:“黑鸟鸟的,啥也看不见!”
杨大年忙又递了个灯笼给他,瞧他在上面找了半天才道:“枝叉上有个洞,大概有碗口大小。”
杨大年忙道:“没错,你快去摸摸看,有个盒子,放着一件重要的东西。”
车老大伸手到洞里去掏了一阵道:“没有盒子。”
杨大年的一颗心几乎沉在脚底下,丁婉卿却道:“你仔细摸摸看,不一定是盒子,有样东西就是了。”
车老大道:“有个纸包,里面沉甸甸的。”
杨大年忙道:“就是它,快扔下来。”
丁婉卿却道:“你揣在怀里带下来吧,黑暗中要是一个接不好,跌坏了可怎么办。”
一言提醒了杨大年,忙道:“是的,你揣好,可千万小心,那东西娇贵得很。”
车老大慢慢地由树上爬了下来,把纸包掏了出来,杨大年接过在手,颤抖着几乎无法打开来。
还是丁婉卿帮着他把纸包抖开了,可不就是那串手串,虽然在灯笼的微光下看不真切,但是看看光泽形状却是不会错的。
杨大年紧紧地捏在了手中,忍不住彬了下来,喃喃地道:“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一面说一面已经哭了起来,车老大却奇怪地道:“这位大爷,你自己把东西藏在那儿都不记得了吗?”
丁婉卿道:“正是,车老大,杨大爷的东西太多,自己把东西都藏忘记了,这会儿要那样东西,到处找不到,急得要命,所以才到东岳庙里去烧香求神,经过神明指点,一下子就找到了。”
车老大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菩萨还真灵验,我孩子他娘去年掉了个锁片,是十二两银子打的,一直没找着,她哭得差点没噎气,那天我也烧束香去求求看。”
丁婉卿笑道:“你倒是该去烧烧香,因为东西已经找到了,回头杨大爷就会赏给你五十两银子,让你打个更大的锁片拿回去。”
车老大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道:“丁泵娘,是真的?”
丁婉卿道:“自然是真的,我们也是多年的相识了,我还会骗你不成,不过有一件事,你可一定要做到,就是今天的事,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
车老大道:“为什么呢,神明显灵的事,应该告诉每一个人才是呀。”
丁婉卿道:“神明显灵虽真,可是神明也怕麻烦,要是每个丢东西的都去求告,神明一生气,怪到你我头上,我们不定会遭什么灾祸呢,方才神明就一再告诫,要我们不得张扬此事。”
车老大道:“是!是!我一定不说就是,可是杨大爷答应给我的银子……”
丁婉卿道:“你放心,一两也不会少,杨大爷如果舍不得,我代他给你就是。”
杨大年已经安定了下来,忙道:“给!傍,我们到柜上去,我立刻就给。”
他带着两个人回到前面,吩咐杨大富招待他们暂坐,自己忙不迭的进去库房,点上了烛光去检视手串了,不一会儿,他眉开颜笑地出来,手上捧了两封银子,以及一个金锁片。
丁婉卿忙问道:“胖子,东西对不对?”
杨大年道:“对,完全对,这次多亏你的帮忙,婉娘,我也不说谢了,这一封金子是五十两,算是你为我花销的一切,还有这位车老大,你也辛苦了一夜,这个锁片是神明还给你的,他说你不该黑心,在路上拾了五两银子不还给人家,那是人家借来买药的钱,所以神明罚你贪心,但念你为人平素还老实,所以又要我送给你一块锁片,这里是一封五十两银子,是酬谢你一夜辛苦的。”
车老大瞪了眼睛道:“杨大爷你怎么知道的?”
杨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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