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
周三道:“是那个小丫头水月说的,这小妮子对玉朗倒是一往深情,还以为你真是玉朗的表弟,唯恐你吃了亏,把底子一五一十都私下告诉了我,叫我去多找几个人来,镇慑住他们,使他们不敢下手。”
伊戈一笑道:“这小鬼倒是个有心人,你怎么应付的,可别叫她走了风声。”
周三笑道:“我知道,我叫她放心,说是我另外还约了几个保镖的,一会儿就会来接我们,而且还答应带她一起走,所以她这回见到门口去望风去了。”
“你没告诉她实话吧!”
周三道:“没有,我怕吓着了她泄露了底子,只叫她在前头留意着,等穷酸他们来了,就带进来。”
伊戈笑道:“九先生可不像个镖师的样子。”
周三道:“你以为镖客该是什么样子的?”
伊戈道:“我经常见到的,戴着遮阳笠,骑着大马,雄赳赳的样子,好神气。”
周三笑道:“那是走明镖,保着的一定是些不太值钱的东西,或者是走着通衢大道,他们才摆出谱来,如果真是像你这样请镖师保着上京去,多半是走暗镖,那时他们化装成长随的样子跟在后面,连兵器都不敢叫人看见,那里还神气得出来。”
“干吗要这个样子呢?”
“为了要避人耳目呀,他们带着值钱的红货,一路上不知有多少绿林人士眼红呢,只想能够不起眼,悄悄地混过去,灭少些麻烦。”
“那样子有效吗?”
周三笑道:“这就难说了,有时自然是叫他们给混过去,有时却因为消息外泄,被人给缀上了,少不得要经过一场苦斗,连性命带货物都丢了。”
伊戈道:“真可怕,这碗饭可不好吃。”
周三笑道:“少爷,你别一个劲儿的同情镖客,也该匀点同情给做强盗的,他们给镖客砍了的时候也多得很,而且还得多担一层被官府捉去的风险,也是整天把头拾在手里过日子。”
伊戈道:“那可活该,这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是自己不好去找死,想不劳而获,强取豪夺,还敢杀人越货,罪无可赦。”
周三笑道:“如果取的是不义之财呢?”
伊戈这才想到周三他们都是闯江湖,混黑道的,笑笑道:“周大叔,当然像你们这样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侠客又当别论,但无论如何,总不是正业。”
周三轻叹道:“是的,尽管我们问心无愧,但是在动手的时候,多少总难免会累及无辜,例如我们打听清楚了,那一个官员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搜刮得大批的民脂民膏,我们决心动手了,一动手就难免伤人,结果那贪官固然遭了报应,可是他的家丁仆人以及随行押送的公人却跟着而丢了性命,不是太冤枉了?”
“难得您老人家清楚。”
周三笑道:“我老人家并不糊涂,所以后来我们做案子,专门黑吃黑,在绿林道的头上下手,他们的财物是抢来的,而且这些人也绝非什么善良之辈,杀之也不为过,就像是这所道观里的贼徒一样!”
伊戈轻叹一声道:“那个妙真,怎么样看起来都不像个为非作歹的人,却想不到会干谋财害命的勾当。”
周三道:“他们是黄巾馀孽,那是一批非常邪恶的人,还不止是谋财害命,杀人越货而已,他们还有许多伤天害理,令人发指的罪行,听了都令人难以相信,所以要是江湖上的人,只听见了黄巾贼三个字,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一致引为公敌。”
“他们还做了些什么坏事呢?”
周三道:“太多了,像为了逞兽欲,乱事奸淫,还有男子巧扮成女妆,混入闺阁,坏人名节。”
伊戈道:“这个我也听说过了,可是我觉得奇怪不解,他们能够扮成女子,混入大家闺阁,可见她们的品貌、谈吐都是很过得去的,如果仅为解决男女私欲,他们就凭这些本钱,骗一些无知的妇女也并不困难,何必要冒着生命之危险去乔装改扮。”
周三道:“不装成女子,进入人家闺房不易,而他们的目的却不是在坏人贞节,那只是他们的手段,真正的目的却在于勒索财物。他们坏了那些女孩子的贞节后,先是诱骗那些女孩子将首饰及私蓄的财物交给了他们,等骗得差不多了,再向她们的父母勒索巨金,那些人为了颜面,只有忍痛咬牙,听其宰割。”
伊戈恨道:“这种行为太可恨了!”
周三道:“是的,这些匪徒们吃人不吐骨头,所以才不容于官府,而且他们又会些邪术,欺压哄骗无知的愚民,受其害者,不计其数,实在闹得很厉害了,使官府也有了知觉,严令捉拿,他们才稍稍敛迹,歇上一阵又死灰复燃了,不过他们大都在一些僻远的乡县活动,这一股匪徒,居然敢在大城市活动,却也太胆大了!”
伊戈道:“看来我也无法为妙贞请求了,不过她似乎不是首脑。”
周三道:“我问明白了,首脑是一对老妖怪,男的是个老道士,叫什么白龙真人,躲在后山的洞府里修真,轻易不见外人,只是在暗中作怪。女的就是那个胡道婆,在前殿司客,暗中主持着观中的一切。”
“那么妙真呢?”
“妙真是他们的大弟子,对外是妙真观的主持人,实际上也能作一半的主,但重要的事,还得听两个老的!”
“那水月知道得这么多吗?”
周三笑道:“这小鬼是两个老妖怪的小徒弟,暗中派在这儿,是为了监视妙真的,要不是被玉朗迷昏了头而倒戈相向,我们还很难知道这么多秘密呢!”
伊戈道:“对这个小丫头如何处置呢?”
周三搓着手道:“这个就要看你们了,她说玉朗答应过救地出去的,但究竟有没有那回子事儿,我也不知道,不能乱给她拿主意。”
他顿了一顿道:“谭姑娘,你说好了。如果无法安排她,就乘这个机会把她一刀杀了。“
“那怎么行,岂不是食言背信了!”
周三道:“这也没办法,反正地出身贼窝,多少也害过些人,不是个好东西,杀之并不为过。”
伊戈道:“话不能这么说,她总是有向上之心,才冒险自拔污泥,我们不能如此对待她。”
周三道:“可是留下她也是麻烦,若是无法满足地,而又给她知晓内情,日后报复起来,很是讨厌的,黄巾贼党的馀孽不止是这一处,万一她跟别的同党又连络上了,我们老俩口是不在乎,你们可就糟了。”
伊戈知道周三是在存心挤逼自己,乃笑口:“大叔,你不必跟我动心机,我不是一个量窄的人,更不是个容不下人的醋娘子,别说玉朗答应过她什么,就是没那些,我们也不能坐视她再去流浪,只是我现在自己还没有个准着落,不能答应她什么,只能说我若有什么,断然不会少了她的就是。”
周三吁了口气道:“这就行了,我老头子当时为了从她口中多挖点秘密,也曾许过她将来帮她的忙,可是没取得你的同意,一定会落我那老婆子埋怨死了,你这一点头,我总算是了桩心事。”
伊戈笑道:“原来你已经先答应了人家了。”
周三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那小鬼年纪虽然不大,却鬼得很,一定要敲着实了才肯开口,而我又在老婆子面前拍胸膛答应下来,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伊戈道:“要是我不点头答应呢?”
周三庄容道:“那我只有宰了她,也不能给你们留下一个祸患。”
伊戈道:“未必见得她就会害我们呀。”
周三道:“是的,但是我却不能冒险,要是她的嘴不稳,不说别的,单把你们跟我湘江渔隐、海马周三有来往,对你们也是个大麻烦。”
伊戈道:“你的名气这么大!”
周三道:“在江湖上,四君子的名号固然响,但是最有名的却是我周老三。”
伊戈道:“玉朗的师兄胡天广也很出名呀!”
周三道:“不错,可是他游踪无定,犹如神龙不见首尾,尤其是最近这几年,由着张玉朗做替身了,更弄得人扑朔迷离,弄不清他的真实身份,有人在五百里外刚见过他,却又传闻他在另一个地方做下了大案子,所以谁也弄不清他的真实身份,只有我;多少年来,一直在湘江上活动,成了条地头蛇,无论是江湖朋友以及做公人心中,都认定了字号,所以只要有人知道跟我来往,总免不了麻烦就是。”
“水月也知道您的身份吗?”
周三道:“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不抬出我的匪号,她还不相信我们能够对付得了那些恶徒,也不肯吐实了。”
伊戈寻思片刻才道:“看来此间事了之后,我就得把她带在身边了,免得她到处乱说去。”
周三道:“是的,所以我老头子如若得不到你同意,就只有下狠心了。”
伊戈轻叹道:“我本人倒不怎么样,因为,我认识的人都可以保证我的作为,像及老博士以及我的师长陆象翁老先生等,也都信得过我的,我担心的是娘,她好不容易有了个归宿,却不能再受牵累的。”
周三道:“穷酸不是个怕事的人。”
伊戈道:“这我知道,不过他若继续在江湖流浪,自然不在乎,他要定居下来,就不能不有顾忌了。”
周三道:“他说要成家,我跟老婆子就想到了,虽说认识他的人不多,但是总不能说完全没有,我们只有尽到朋友的责任,尽量去照顾就是了。”
伊戈等的也是这句话,笑笑道:“周大叔,我知道您也不会坐视的,官面上的事,我已经托人设法了,如果还有江湖上的恩怨纠纷,就少不了要您二位大力帮忙了。”
周三一怔道:“官面上的事你托了谁?”
伊戈道:“李大成,新补的长沙府的副班头。”
“他知道我们今天要有所行动?”
伊戈道:“是的,不过他不会插手进来的,只是等事后他再来善后,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官面上出头来清理的,他晓得了始末,也可以酌情处理。”
周三道:“那可是大功一件?”
伊戈道:“反正您各位也不想居功,何不作成他呢?”
周三道:“让他坐收其功倒没什么,只是我怕六扇门里的人未必讲信用,连你也坑了进去。”
伊戈道:“这个人倒不会,我认识玉朗,他是知道的,他对胡天广就十分钦佩,而且他进长沙府衙,也是我推荐说项的。”
周三道:“既是你认识的人,自然就不必去顾忌了,何况,我说句话,也不怕他们作怪,木府的那些公人的身手我清楚,也奈何不了我们,真要得罪了我们,小心他自己的脑袋搬家,我住的君子湾很多人都知道,就是没人敢上那儿撒野去。”
伊戈道:“周大叔,看您说到那儿去了,李大成对您跟周大婶的侠名,佩服得不得了,怎么敢冒犯您呢。只是希望您能体谅他一下,别在城里给他过不去,一定要找谁的麻烦,事先知会他一下,由他来给您把风。”
周三笑道:“做公的给强盗来把风,这不是笑话!”
伊戈道:“不是笑话,他真是这么说,他说你看中的人,必然是有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您如果知会了他,他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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