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是虚敞着,他一撞,马上陷了进去,“砰”的一声闷响,自屋里传来。
萧月生走上台阶,慢慢往里走。
“哈哈,果然是好拳法!”马行空自屋里出来,抱拳大笑,脸色如常,不见尴尬。
他创立镖局,能支撑到如今,心胸气度却是不缺。若败了一次便恼羞成怒,镖局早已关门。
“见笑。”萧月生抱抱拳,淡漠笑了笑。进了屋,二人在屋里坐下来。
一个清秀窈窕的丫环进来,奉上茶,马行空盯着这个丫环,直到她退出房去。
他端起茶盏,笑道:“老朽自愧不如。咱们飞马镖局,如今也是藏龙卧虎呀!”
萧月生淡淡一笑,端盏轻啜一口。
“还是道长你眼力好!”马行空呵呵笑道:“当初那么一个小叫化子,不成想却是个美人胚子。”
萧月生放下茶盏,露出一丝笑意:“当初她倒在路边,不能见死不救,也是无奈。”
“道长宅心仁厚。”马行空笑道。
又说了几句闲话,他起身告辞,临走时。笑道:“日后免不了再请道长指点一二。”
萧月生点点头,没有多言。
……
清晨,萧月生练完拳,马春花推门进来,手上提了一个篮子,打开取出四道小菜。
她将小菜放到小亭的石桌上,歪头看着萧月生吃。
她的厨艺极好,自小没有母亲,马行空又是个武人,性子不细。她七八岁时,就要照顾自己。
她喜欢做菜,也极具天份,常亲自下厨,给爹爹做饭,练得一手精妙厨艺。
萧月生毫不客气,吃得津津有味,很久没有吃得如此美味。
待他放下碗筷,舒服得打个饱嗝。马春花干净利落地收拾好了碗筷,坐到旁边。
“先生,我拜你为师,好不好?”马春花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一般,紧盯着他。
萧月生摇摇头:“你一个女孩子家,相夫教子便是,何苦要学武功?!”
马春花明眸一转:“我也要强身健体呀,太极拳软绵绵的,不费力气,再好不过!”
萧月生一想,摆摆手:“先读好书罢!”
“先生,你答应啦?!”马春花用力摇晃他胳膊,兴奋地问。
萧月生摇头:“我的武功尚没练好,岂能误人子弟?!”
“先生,我爹爹跟你切磋,是不是输了?”马春花放低声音,缩着头,悄悄问。
萧月生看她一眼。
“一定是输了!”马春花抿嘴笑道:“若是赢了,他可不会这个模样!”
昨天傍晚时分,她听徐铮说,已经告诉了师父,会去替自己讨回场子。
马春花大是不忿,斥责他几句:自己不争气,便找师父,真是丢男人的脸面,像小孩子。
她又去问马行空,是不是跟先生切磋武功了,马行空点头承认,却也不肯多说。
见此,马春花心下明白,爹爹一定是输了。
她既吃惊,又兴奋,便想到了,要拜萧月生为师,修炼太极拳。
“去搬桌椅,开始讲课!”萧月生淡淡一瞥她。
马春花顿时住嘴,吐吐舌头,去了屋里搬出矮几与绣墩,来到台阶下坐着,奈着性子听萧月生讲课。
她颇为聪明,读书进展甚快,没有徐铮拖累,一天可学八句。
萧月生讲完,起身便要进屋,又被马春花拽住道袍袖子,软语娇求,非要拜师。
萧月生无奈叹息一声:“你可能守秘,不得传与他人?!”
马春花忙不迭点头:“当然,当然,便是爹爹问,我也不会说!”
“嗯……,既如此,也罢,便收你为徒罢!”萧月生点头,神情无奈,脸色仍旧淡漠。
“叩见师父!”马春花大喜过望,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砰”,一口气磕九个响头,白皙额头印一块儿青斑。
萧月生生受她九个响头,点点头,迈步进屋:“进来罢!”
马春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转身把门关上。
萧月生将灯点上,柔和的灯光渐渐充满屋子。马春花的脸庞娇艳秀美,越发白皙如玉,皎皎动人。
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温声道:“你仓猝拜师,没跟总镖头说一声罢?!”
马春花一怔:“嗯,爹爹不知。……不过,我能拜师父你为师,爹爹想必是高兴的!”
萧月生淡漠一笑:“还是先去禀明总镖头罢。……若他同意,你再过来!”
“师父?!”马春花不解。
萧月生摆摆手:“去罢!”
马春花见他眼神渐冷,忙答应下来,转身出了屋子,跑去马行空那里。
……
过了一会儿,她又气喘吁吁地回来,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身后,跟着马行空,气定神闲,一袭干净的青衫,虽然干瘦,却双眼炯炯,极为精神。
马行空进得门来,抱拳笑道:“道长,小女得蒙收录门下,实是幸事,老夫感激不尽!”
萧月生不仅武功高明,更有一身绝顶的医术。他心中打定主意,让女儿学得医术,自己百年之后,她不必再混镖局这碗饭。
萧月生淡淡一笑,道:“总镖头不嫌我误人子弟,我就知足了!”
“道长哪里的话!”马行空哈哈大笑。
萧月生对他不甚热情,一直是淡淡的。马行空颇有眼色,说几句话,便告辞离开。
“师父!”马春花留下来,欢喜地叫道,屋里只有两人,温暖的灯光照着。
萧月生摆摆手:“你既入我门,须知我的根底,我姓萧,名观澜,后来出家为道,有了观澜道号。”
“是!”马春花应道。
萧月生道:“你入我萧氏一门,也没有什么规矩,练好武功,不能为恶便是。”
“是。”马春花低眉顺眼,恭声应道。
萧月生又道:“我的俗家姓名,不得说与别人听。明天早晨,过来随我练功罢。”
“是!”马春花抬头,明眸闪闪。
萧月生摆摆手:“去罢!”
马春花告辞而去,步履轻盈,快活得像一只小燕子。
萧月生坐在榻上,叹息一声,微微一笑。
马春花的资质,只能说是一般,但他历经三世,对于调教弟子,大有心得,因材施教,倒不担心。
收她做弟子,大半却是因她的厨艺,还有便是想省一些麻烦,习惯有江南云替他挡下麻烦,想调教出江南云第二来。
……
第二日清晨,萧月生自榻上起来,吐纳行气一个时辰,解座下榻,到了院中,扬声道:“春花,进来罢!”
他知道,马春花天不亮就来了,等了一个多时辰,却一直静静站着,没有闯进来。
马春花推门进来,身上宽松的黑缎练功服贴在身上,呈现美妙的曲线。
站了一个时辰,露水打湿了她衣衫。
萧月生朝西边厢房一指:“那屋子给你,用来换衣衫处。”
“多谢师父。”马春花脆生生道。
萧月生道:“你身上既湿,便打一套原本的拳法罢!”
马春花遵命,摆开架式,开始演练拳法,刚猛矮健,英姿飒飒。萧月生却暗自摇头。
一套拳法打完,马春花气喘吁吁,白皙额头有一层细密汗珠,脸庞娇艳如春花。
“师父,我的拳法如何?”马春花笑盈盈地问,状甚得意。
“嗯。”萧月生点点头,不予置评,摆一个奇怪的姿势,道:“跟着我做。”
两脚略宽于肩,膝盖微曲,腰松塌,如坐椅子,两臂环于胸前,如抱一棵大树,双手萁张,是一个站桩姿势。
马春花跟着站桩,萧月生矫正她的姿势,站在花园旁,一站便是两刻钟。
马春花汗如雨下,娇弱的身子颤抖。萧月生负手于后,冷着脸,淡淡说,若是撑不住,便逐出师门,不必再学了。
“停。”萧月生负手踱步,忽然止步,吐出一个字。
马春花顿时瘫软在地,素有洁癖,却直接坐在泥地上,一动不动,绸衫贴在身上,将她身体美妙的曲线呈现。
萧月生冷着脸,淡淡道:“马上起来,去换了衣衫!”
“师父,我动不了了!”马春花有气无力,动了动手臂。
萧月生眉头一皱:“想象有人追杀你,不起来就没命!……快去罢!”
“师父!”马春花无奈叫道,挣扎一番,摇摇晃晃站起,两腿似是不好使,笨拙僵硬,不像她自己的身体一般。
又酸又麻,痛苦不堪,却强撑着,眼泪却忍不住,簌簌而下,滑过白皙秀美的脸庞,落到地上。
萧月生装作不知,温声道:“站桩之后马上坐下,乃是大忌,与受内伤无益,切记!”
说罢,转身进了屋。
马春花泪珠越急,滴答滴答往下流,她咬着下唇,满脸倔强,强撑着回了西厢,屋里榻上放着数件衣衫,却是男式。
她皱着秀气眉毛,选一件淡青色的,咬牙切齿换上,手脚迟缓呆滞,指挥不动。
将衣衫换上,又是一身汗,她站在榻前,不敢坐下,皱眉想着心事,想着师父萧观澜。
她暗自叹息,看来拜了一位严师,日后可有苦果子吃了,自己真是自讨苦吃!
随即,她又想到萧月生的武功,明眸闪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妙事,嘴角翘起,弯弯带笑。
……
随后的日子,萧月生只是让她站桩,其余功夫,一概不传。
马春花站七日桩功后,实忍不住,询问什么时候教自己太极拳。
萧月生微微一笑,娓娓道来,跟她讲了练功之计划,先站桩,乃是入门之法,她体质弱,力气不足,不打好根基,先学拳法,反而有害无益。
他不屑故弄玄虚,先学桩功,练上一个月,初有根基,再学招式,仅是学两招散手,练好了,再学其他。
马春花心中有数,觉得师父所说有理,便认真埋头苦练。
十日之后,她感觉到了气如蚂蚁,在身体内游走,萧月生授她导引之法。
武功一脉,入门之法,多是站桩,乃是普遍的培养元气之法,但其中导引之法,却是各有各法,高下不同。
萧月生所授之术,自然极为精妙,仅是三两日功夫,她便觉丹田温暖,氤氲如霞蔚,周身暖洋洋,如浸在温水中。
萧月生所传导引之法,精妙绝伦,他对身体通晓,又元神强大,能看透她身体内部,因材施教,创出这套心诀,命之抱虚诀。
马春花毕竟出身武人之家,自小练功,虽然练得不得法,却身体强健,血气充足,远甚寻常男子。
抱虚诀运行开来,十几年打下的根基便显威力,内力突飞猛进,仅是几日功夫,已颇有根基。
一个月后,萧月生传她招式,仅教了一招。这一招有三式,一捋一按,或一捋一靠,或一捋,再捋。
其招式源自太极拳的劲力,正是萧月生当初所施展的,马春花兴趣大生。
这一招,她已暗自揣摩了很久,自从见到,见威力宏大,便一直暗自琢磨,想学会它。
这一招看着简单,她越捉摸,越觉其妙无穷,似是而非,难尽窥见全豹,冥思苦想数日,仍难想明白。
隐隐的,她总觉得其中别有关窍,自己是想不明白,只要点明了,便能学会这一招。
如今,萧月生稍一点拨,她顿有拨开云雾见明月之感,一气贯通,得其精妙。
……
第006章 调教(下)
这一日傍晚,她出了萧月生的院子,因为时间甚早,没急着做饭,便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仍旧如常。马行空大马金刀,坐在太师椅上,其余镖师与趟子手们热火朝天的练功。
武功是他们保命的手段。若是偷懒,行镖时遇到盗寇,打起来,定会没命。
他们头上如悬一柄剑,以一缕青丝所悬,如此刺激之下,他们个个拼了命的练功。
“爹!”马春花轻盈走到马行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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