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着，缓缓说道：“此事忒奇，竟能凭空消失，他已经脱超了武功的范畴！”
“他到底是怎么出去的……？”这个念头一直缠绕着四人，苦苦思索，却没有答案。
……
“嘘……”皇帝回到议政殿，坐到龙椅上长吁一口气，脸色松下来，右手在空中一握：“任你奸滑似鬼，也逃不出朕的掌心！”
“皇上圣明！”十几个护卫高声宣道，跪倒在地。
“哈哈……”皇帝哈哈大笑，欢畅不已。
笑了半晌，他挥挥手：“把他们都收拾了，好好厚葬，重赏其家人与门派！”
十几个护卫又高宣：“皇上仁慈！”
“你们退下罢，唉……，可惜了雷老他们！”皇帝忽然意兴阑珊，摆摆手，挥退众人。
“是……”众人悄悄退下。
很快，一群铁甲卫士进来，轻手轻脚，将大殿内的尸首搬出去，看着一具一具摆得整齐的尸首，他们心惊不已，想象得到打斗的惨烈，内卫竟是全军覆灭。
他们平日里一块儿值勤，这些内卫个个牛气冲天，他们也确实武功高强，一个抵得上自己十个。
没想到，这般厉害的内卫，竟被杀得干干净净，亏得当时没有傻乎乎的往前冲，才能留得小命。
一个须眉皆白的老者站在一旁，宽大的道袍罩体，脸色红润，皓发童颜，头挽道髻，一根玉钗斜插，一丝不乱，飘飘有仙气。
他稽首一礼，和声道：“陛下仁慈，还挂念着师弟他们，贫道代他们谢过了！”
“唉——，他们毕竟是为了朕！”皇帝一摆手，摇头叹道。
“朕心宽心，他们修炼龟息术，可进入寂灭境，能最大限度减缓生机消逝速度，足以熬过萧观澜！”老道士和声道。
“哦——？”皇帝兴致上来了，精神一振，笑问：“龟息术，这是什么奇术？”
萧观澜这三个字，一直缠绕他心头，这一阵子令他寝食难安，如鲠在喉，今天终于灭掉这个心腹大患，仿佛解脱了，兴致极好。
“这是源自道家的一项修炼法门。”老道士微笑，道：“朕下当知，龟者寿，其根本之因是它们合‘静’字精义。”
“嗯，乌龟确实长命。”皇帝颌首。
“有一位道门前辈观看龟行，有悟于心，创出了这项法门，令人的精气神内敛，最大限度地减少消耗，自然延年益寿。”
老道士说话不疾不徐，吐字清晰圆润，极为动听。
“嗯，有道理！”皇帝点头，笑道：“风老，朕想修习这龟息之术，可能修成？”
老道士微微一笑：“陛下英明神武，天纵之资，想要修炼此术，自然不难。”
“好，那就传与朕罢！”皇帝一拍龙椅，哈哈笑道。
……
“呵呵，龟息术！”忽然一阵清朗笑声在大殿内响起。
笑声清朗而清晰，在大殿内回荡，仿佛空谷之声，边塞狼烟，凝而不散，袅袅不绝。
“萧观澜？！”皇帝勃然色变，腾地站起。
十几个护卫蓦地出现，身法如电，护在皇帝身边，手持长剑紧盯着萧月生，个个浑身紧绷。
萧月生一身紫袍，站在龙案之前，仅隔一丈远，笑吟吟地道：“陛下，咱们又相见了！”
“怎么……怎么会？！”皇帝颤巍巍指着他，脸色苍白。
萧月生负手而立，笑吟吟地摇摇头：“陛下特意为我建了一座铁屋，受宠若惊！”
皇帝脸色苍白，神情却镇定下来，缓缓坐下，冷冷道：“萧观澜，你好本事，竟然逃了出来！”
“陛下过奖。”萧月生笑了笑，温声道：“我此次进宫，本是想与陛下打个商量，自此之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看来，却是我天真，太过一厢情愿了！”
皇帝冷笑一声，默然不语，双眼冷光闪烁，幽寒怨毒。
他心中疾转，皇帝的护卫力量已经贼去楼空，刚才都折在这里，论及高手，仅是十几个而已。
刚才，数百人都拦他不住，十几个人更是不成。
想到这里，他生出绝望之念，难不成，自己堂堂一国之主，竟被一个小小的武林中人制住么？！
“唉……，陛下走好！”萧月生摇摇头，轻叹一声，左手忽然轻轻一按，庞大如海啸的掌力涌了出去。
……
“护驾！”一声沉喝响起，老道士纵身上前，银髯飘拂，拦在萧月生与皇帝之间，腰间长剑化为一道白虹，猛地一斩。
“砰！”一声巨响中，他身子飞出。
如一道离弦之箭射向身后，正是皇帝的方向，这时皇帝还未来得及起身。护卫见状，一人扯皇帝后退，一人挡在皇帝身前，双掌平推，迎向老道士。
“砰！”又一声巨响，老道士向下坠落，那名护卫猛地飞向身后，情形与老道士刚才一样，奇快如箭。
皇帝已经被扯到一旁，冠斜袍乱，狼狈不堪，这时候却顾不得了，只是盯着萧月生。
那名护卫所射出的方向与道士不同，恰是皇帝如今的所在，仿佛后世的导弹，追踪而去。
其余护卫见老道士已经七窍流血，没有了动静，不敢硬接，扯着皇帝就往外跑。
萧月生身形化为鬼魅，倏地一晃，已到皇帝身前，轻飘飘一掌按出，看着缓慢悠闲。
诸护卫只觉周围一切都慢了下来，眼睁睁看着手掌印向皇帝胸口，自己想动，偏偏动作缓慢，已经不及。
“砰！”一声闷响，皇帝身子飞起来，如箭矢怒射而出，撞上龙案。
“喀嚓”龙案四分五裂，皇帝如破布袋一般落在地上。
“皇上——！”声嘶力竭的大喝声，众护卫疯了般冲上去，抢到皇帝身边，抱起他。
“啊！皇——上——！”陡的一声惨嚎，凄厉无比，大殿震动，簌簌发抖，殿外的铁甲护士们潮水般涌进来。
萧月生面沉如水，摇摇头，手指一划，跨出一步，身形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第289章 心忧
灵州城外一百里的小村中，王语嫣披衣而起，站在屋中，看着对面的厢房，一动不动。
她推开窗户，夜风伴随着月光徐徐而入，拂却着她披散的秀发，宛如绸缎一样的光滑，泛着乌光。
已经入秋，泛凉还寒，她抱肩的双臂紧了紧。
一双明眸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宛如珍珠散发着清辉，紧盯着对面的厢房，远黛般的眉毛轻蹙着，幽幽叹息一声。
她知道萧月生是去哪里了，到西夏皇宫。
皇宫大内，无异于龙潭虎穴，他虽武功盖世，但世间武林如渊深的大海，奇人异士无数，人外有人，说不定出了一个武功更厉害的。
他这般前去，委实冒险，万一遇到高手，围追堵截，蚂蚁能咬死大象，他就危险了！
越是这么想，她越觉担心，越是担心，越往这边想，只觉得心揪成了一团，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按着窗框，抬头望月，已上中天，照理来说，他该回来了！
一想到高深莫测，龙潭虎穴般的皇宫，她就莫名的忧心忡忡，心神不宁，心里如同猫爪子抓挠，再也呆不住了，推门走了出去。
来到院中，月光如水，周围一片朦胧，寂静之中，蟋蟀叽叽叫声格外清晰，夹杂着别的昆虫鸣叫声。
那条黄狗翻身出了狗窝，打量她几眼，呜呜两声，没有叫唤，又爬回去睡了。
……
人老了，睡觉也睡不觉，她虽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徐老两口子仍醒了过来，灯点亮了，透过窗户照到院中。
徐老披衣出来，揉了揉眼睛，笑道：“王姑娘，是不是换了地方，睡不着觉了？”
王语嫣轻轻点头，歉然道：“徐老，惊扰了你与徐大娘罢？”
“不要紧。”徐老丈呵呵笑道，看一眼萧月生的东厢房，低声道：“萧公子睡着了？”
“他……出去了。”王语嫣迟疑一下说道。
徐老丈打量一眼天色，摇头道：“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路的，应该拿着灯笼。”
王语嫣摇头笑道：“不要紧，他会武功，能看得清。”
“唔，也是，老丈也听说，武功练到高深境界，黑天也能看得清，好得很，能省不少的灯油！”徐老丈呵呵笑道。
王语嫣扑哧一笑，忍不住摇头。
……
“老头子，让王姑娘进来说罢，外面凉！”徐夫人在屋里的炕上朝外面嚷了一声。
“不用，外面清凉，进屋闷得慌！”徐老丈回喝一声。
“好罢……”徐夫人似乎又睡下了。
王语嫣忙道：“徐老，你进去睡罢，我自己走一走就成。”
“不用不用，……人老了，觉也少，我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咱们聊聊天，解解闷，如何？”徐老丈笑呵呵的道。
他满脸沧桑，面目和蔼可亲，王语嫣觉得跟他聊天甚是放松，知道自己一个人呆着，难免胡思乱想，也没有拒绝。
二人低声聊了起来，站在院中月光下，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徐老丈打了个喷嚏，把王语嫣吓了一跳。忙让他回去。
徐老丈毕竟人老了，也没练过武功，精神有些不济，也不再强撑，便转身回屋了。
他回了屋，王语嫣独自站在院中，月光如水倾泄而下，照在她身上，她看一眼月亮，心中担忧更甚。
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她有一股冲动，想要去西夏皇宫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危险。
这个念头一出来，马上被她压下，知道自己武功太差，去了只会添乱，反而拖累了他。
但是，随着月亮西移，时间流逝，这个念头越来越强壮，破芽而出，越来越强，几乎难以遏止。
她脑海里满是担忧，心急如焚，难以忍受，再不做些什么，自己都会发疯的。
她深吸几口气，竭力控制自己，莫做傻事，不能去。
她忽然转身，推开了萧月生的房门，进了他的屋子，一股独特的气息马上包围了她。
来到炕上坐下，她莫名的，心忽然一沉，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躁动都烟消云散，安宁沉静，无忧无惧。
她抿嘴微微笑了笑，觉得讶异，没想到来到他的屋子，竟然能够安静下来，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下疑惑，静静的躺到了他的炕上，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了自己，像是沐浴在温泉中。
心中泛起安全，宁静之感，说不出的喜乐。
……
“呵呵，语嫣？”忽然传来一阵朗笑，紫影一闪，屋内忽然现出萧月生的身形。
王语嫣正在朦胧之间，乍闻他的声音，猛的自炕上跃起，起身抬头望云，萧月生笑吟吟站在跟前。
“你……你回来了！”王语嫣心中大喜，顿时清醒。
她打量萧月生，见他安然无恙，不像受伤，顿时松一口气，顿觉一股怒火涌上来，觉得委屈，嗔道：“你怎么才回来？！”
萧月生笑道：“这西夏皇帝也非草包，颇费了一番手脚。”
他手里提着一坛酒，拿了两只银杯，放到炕上，拍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弥漫整间屋子，醇香绵绵。
王语嫣紧盯着他，迟疑一下。然后问：“你杀了那人么？”
“嗯，已经杀了。”萧月生笑着点头，坐到炕上，倒了两杯酒，拍拍旁边：“坐下说话！”
王语嫣一惊，明眸亮一下：“你果真杀了他？！”
“杀便杀了，有什么真假？”萧月生笑道，端起一酒杯，抿了一口，笑道：“来来，陪我饮两杯。”
王语嫣玉脸颜色变幻，慢慢坐到炕上，两人盘膝对面而坐，拿起身前酒杯，轻抿一口。
她玉脸上闪着担忧神色，喝一口酒，叹息一声：“唉……，你终于还是杀了他呀！”
“他杀不得么？”萧月生笑道，漫不经心：“杀都杀了，再后悔也晚了，不必太过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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