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道长与他的目光一触,修长入鬓的黛眉蹙了蹙,虽想发怒,但对方仅是一个小辈,却失了自己的身份,吸了口气,压下怒火,淡淡一冷笑。
……
傍晚的夕阳射出万道光芒,将天地涂了一层玫瑰色,华山群峰耸峙而立,烟气缥缈于半山腰,峰顶若隐若现,被霞光一映,顿时如几根红色的柱子,直插云霄。
玉女峰,华山派驻地华山派上下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迷雾中,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岳灵珊昏迷过后,一直没有醒过来。
虽然平日里岳灵珊调皮多动,没少捉弄人,但骤然之下,少了她的清脆笑声,仿佛缺了点儿什么。
令狐冲一身蓝衫,斜坐在屋子外面的大树下,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长剑斜放在脚下。他浑身懒散,倚在树上,微眯眼睛,似睡非睡。
大树随风簌簌而动,婆娑生姿,树叶哗哗作响,闻之宁静。
“大师兄,小师妹怎样了?”陆大有从外面推门进来,手上提着一个木盒子,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夕阳的斜映下,令狐冲剑眉朗目,眉宇间憔悴不堪,两眼泛着血红,于思满脸,看上去苍老了十几岁。
他看也不看陆大有,懒懒地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天边的夕阳。
陆大有蹲下来,打开盒盖,里面摆着饭菜,随着盒盖揭开,顿时香气扑鼻。
“大有,不必忙活了,我不想吃!”令狐冲摆摆手,淡淡说道。
“大师兄,你总不吃饭可不成!”陆大有忙摇头,看了看令狐冲,见他无动于衷,似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陆大有眼珠一转,自怀中掏出一个小酒壶,揭开壶盖,低声道:“大师兄,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令狐冲没有转头,淡淡道:“酒?拿来罢!”
陆大有递上小酒壶,两个巴掌大小的银质酒壶,能装得下半斤酒。
令狐冲一仰头,大灌了一口,呻吟一声:“好酒!”
“大师兄,快点儿吃饭啊,有酒岂能无肉?!”陆大有忙道,指了指木盒。
“实在没胃口,不吃!”令狐冲不耐烦地摆摆手。
陆大有知道大师兄心中苦闷,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将木盒重新盖上,低声道:“照小师弟的脚程,应该找到萧先生了!”
“是啊……”令狐冲仰头望向南方,目光远眺,似是能够看到无限远处。
“若是萧先生能赶过来,小师妹定会转危为安的!”陆大有说道,语气坚决。
“就怕小师弟找不到萧先生啊……”令狐冲脸上泛出忧虑,摇头轻轻叹气。
“小师妹吉人自有天相,大师兄不必担心!”陆大有忙道。
令狐冲苦笑一声,若是吉人天相,为何偏偏是小师妹受了暗算,而不是自己?!
两人正在说着话,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师父师娘来了。”令狐冲将酒壶放入怀中,拿起剑,站了起来,迎向门口。
“萧先生?!”他忽然一颤,狂喜地问。
当先一人,正是一身青衫的萧月生,步履轻盈从容,透出几分飘逸,他的身边,岳不群与宁中则一左一右,三人似缓实疾,转眼间走了过来。
“令狐兄弟,别来无恙?”萧月生走上前,轻拍一下令狐冲的肩膀,呵呵笑道。
令狐冲僵直的身子动了一下,恢复了行动,抱拳道:“先生救我小师妹!”
“在下尽力而为!”萧月生用力点头,不再说话,迈步而入,直趋屋子。
“你们在外面看着,莫让人惊扰。”岳不群温声吩咐。
他面色平和,丝毫不像是女儿生死不知的模样,这份修养,便是萧月生也极为佩服。
“是,师父。”令狐冲恭声应道,止住了脚步,陆大有跟在他身边。
俄尔,岳不群也退了出来,站在令狐冲身旁。
“师父,小师妹可有救?”令狐冲打量着他的脸色,忍不住开口低声问道。
岳不群扫了他一眼,见大弟子急切难安,缓缓点头:“看萧先生的模样,应是不要紧。”
“太好了!”令狐冲右拳一击左掌心,陡然兴奋起来。
“莫要高兴得太早,还是等等看罢。”岳不群缓缓说道,喜怒不形于色。
半晌,约有两盏茶的功夫,屋里传出一声轻呼:“珊儿?!”
令狐冲听出是师娘的声音,他早已是热窝上的蚂蚁,忙扬声道:“师娘,小师妹可是醒了?!”
“嗯,醒了!”宁中则扬声回答,带着一丝泣音。
令狐冲与岳不群对视一眼,急忙转身,大步往里闯,陆大有也紧跟着进去。
恰巧,萧月生正慢慢走出来。与三人当头相遇。
岳不群见萧月生神色有几丝萎靡,眉宇间透着疲惫,显然耗了极大力气,心下感激,忙道:“先生先去休息,待会儿岳某再叨扰。”
说罢,唤过陆大有,让他带路,去贵宾的院子休息。
师徒两人进了屋子,便见到岳灵珊正倚在床头,乌发披肩,秀脸雪白,原本的青气已经消散无遗。
她正懒洋洋地望向这里,见到他们进来,她娇声唤道:“爹爹,大师兄!”
一双明眸紧盯在令狐冲脸上,两人目光相触,难分难舍,颇有几分目中无人。
“咳!”岳不群轻咳一声,脸上的喜色已经褪去,恢复如常,温声问道:“珊儿,要不要紧了?”
“嘻嘻,自然不要紧了!”岳灵珊动了动胳膊,娇哼道:“只是肩膀还有些疼。”
这一镖,便是射中了她的左肩,虽然挖出了暗器,但她一直昏迷不醒,伤口并未恢复。
“这一次,若不是萧先生,你这条小命便交待了!”岳不群轻哼一声,便要训示。
“哼,谁让他救我啦?!”岳灵珊娇哼一声,粉嫩的樱唇嘟了起来,若是不高兴。
“除了萧先生,还有谁能救你?!”宁中则横了她一眼,轻拍一下女儿的额头。
“真是不知好歹!”宁中则白了她一眼,道:“你爹爹想运功帮你驱毒,没想到,此毒性子奇异,竟驱之不去,我们都束手无策,……亏你林师弟见机得早,下山亲自去请萧先生过来!”
“反正,我没让他救!”岳灵珊嘟着嘴,娇哼一声。
岳不群摆摆手:“好了,救都救了,莫要说这些,萧先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可造次!”
说着,瞪了她一眼,又扫向令狐冲。
见他这般,岳灵珊只能乖乖答应下来。
……
萧月生坐在榻上运功调息。
屋中颇是宽敞,两间屋子连在一起,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布置得简单而温馨。
卧室之中,东墙立着书架,矮榻位于西墙,靠近窗口位置,恰能被光照到。
夕阳残照,玫瑰色的阳光笼罩着他,他身上紫气氤氲,浓郁得仿佛看不清人影。
半晌过后,紫气钻入他身体中,他缓缓睁开眼,紫电一闪即逝,屋子乍然亮了一下。
仍旧盘膝坐在榻上,他静静地思索,这一次,自己又长了一番见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诡异之毒,如蛆附骨,极难拔除。
此毒进入体内,并非钻入了血液之中,而是附着在经脉之中,一旦动功,不但不能驱除,反而加深毒性,直入膏肓。
若不是自己的解毒丹厉害,护得住心脉,怕是岳不群的一番折腾,早已去了岳灵珊的小命。
这般毒药,实是前所未见,让他兴趣大生。
“陆少侠!”萧月生缓缓开口,声音凝而不散,传出了院外。
陆大有自外面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问:“萧先生,有何吩咐?”
对于萧月生,他自然恭敬异常,非是因为他的武功与神通,而是因为他救了大师兄,又救了小师妹。
“暗算岳姑娘的暗器可在,我想看一看。”萧月生温声说道。
陆大有忙点头:“是,我去与师父说。”
岳不群很快出现,进了屋子,抱拳道:“萧先生可曾恢复了?……为了小女,实在辛苦先生了!”
“岳掌门何须客气?!”萧月生笑着摆摆手,下了榻,两人对坐,陆大有端茶进来。
各自喝了口茶,萧月生放下茶盏,道:“岳姑娘的毒性极为诡异,不能用内力驱除,可谓是武林中人的克星!”
岳不群自怀中拿出一个锦帕,里面包裹着东西,轻轻放到书岸上,慢慢打开,一层又一层。
终于露出真面目,竟是一枚黑针。
萧月生皱了皱眉:“日月神教的黑血神针?”
第199章 采药
岳不群缓缓点头。
萧月生面沉如水,缓缓打量了黑针一眼,点点头:“怪不得,这般怪异的毒性,原来是黑血神针!”
黑血神针乃是日月神教独门暗器,中者立毙,武林群雄,莫不忌惮非常。
“偷袭者是日月神教的人?”萧月生抬头问道。
岳不群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摇头。
萧月生见其表情,知道必不是这般简单,显然别有隐情,他也不想知道,说道:“中了此计,万万不可用内力驱毒。”
“先生可有克制之法?”岳不群希冀地问。
黑血神针,中者无救,岳不群心存侥幸,心下思忖,凭萧先生的本事,说不定能对付得了黑血神针。
萧月生看一眼桌上的黑针,稍想了想,摇头一叹:“一时半刻间,还没有解药,若有黑血神针的毒方,便容易得多。”
岳不群苦笑一声,这可是魔教的机密,自己乃是正道中人,岂能轻易窥得?!
萧月生对于配制解药,并不在意,自己的解毒丹能够压制药性,便已足矣,若是有了解药,可是将日月神教得罪狠了,自讨麻烦。
……
岳不群走后,萧月生独自思忖了一阵子。看萧月生的神态,此次偷袭,怕是别有内情,说不定,并不是日月神教出的手。
近些年来,日月神教虽然偶尔做出恶行,却也算是偃旗息鼓,白道群雄慑于东方不败的威名,也不去主动找麻烦,故两道之间矛盾反而有所缓和,日月神教不会无缘无故地偷袭华山派。
况且,依日月神教的傲气,即使对付华山派,也不屑于偷袭,定会光明正大。
若不是日月神教,那会是哪一派?萧月生不想自知,无外乎嵩山派罢了。
如此行事,确实符合左冷禅一贯的行事手法,但也不无别的可能,是有人暗中挑拨嵩山派与华山派的关系。
萧月生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门派之事,往往错综复杂,内情隐秘,非是外人能知,多想无益,只须交待林平之一声,让他小心便是。
夕阳西下时,陆大有小心翼翼进来,将灯烛点上,并低声禀报,林总镖头在外面求见。
萧月生忙下榻,亲自出门相迎。
林震南一身黑缎劲装,似是刚刚练完功,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看起来,日子过得极是滋润。
“萧镖头,近来可好?”林震南进来,哈哈笑道,声音洪亮豪爽,满是喜悦。
萧月生抱拳,微微笑道:“托总镖头的福,一切如旧。”
两人进得屋来,林震南道:“这一回,还好平之没有误事,寻到了你。否则,岳姑娘性命不保,可是百死莫赎了!”
萧月生微微一笑,道:“这次岳姑娘能够醒来,却是多赖少镖头,再耽误两日,神仙难救。”
“这可不敢居功,本就应该如此。”林震南忙摆手摇头。
两人说了一些闲话,萧月生问了他在此地处境。
“唉……,虽然岳掌门他们对咱们很好,但总难免有寄人篱下之感,有几分不自在。”林震南摇头叹息,苦笑着摇摇头。
萧月生想了半晌,沉吟着道:“若是总镖头不想再涉足武林,想要清静之处,我倒有一处地方……”
“哦——?”林震南忙问:“在哪里?”
萧月生稍一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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