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
“很奇怪嘛。这家伙的态度,不是有点太‘含蓄’了吗?”奇怪了,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来“验收成果”的吧?
丝丝正奇怪,胭脂却走来,面无表情的收走碎掉的茶杯。丝丝一副“哎呀呀我好虚弱”的模样又倒回笑无情怀里哼哼,胭脂脸色未变,却已经不再露出笑脸——卓丝丝如此分明的做戏,显然她的行迹已经败露了。
她只是不懂,为何他们毫不问罪,为何还这般嬉笑着,仿佛带着戏谑的目光看她还有什么招数——她虽卑微,却也不想被人这样看轻。她直起身,终于又绽出一抹笑容。
“新月姑娘,我知道有一处胭脂作坊很有名,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丝丝黛玉状黯然,“姐姐,人家虚弱……”
“妹妹该不会是身体太弱,舟车劳顿累着了吧——平时多走走,会有好处的。”
如今既然彼此心知肚明,她还有什么好顾忌,只看她有没有胆来罢了。
“夫人需要为夫作陪吗?”
“妹妹,该不会女人家的事,也离不开相公吧?”
……这年头杀人凶手都这么嚣张吗?
丝丝扭扭,站起身却还不肯扒开毛裘,惹得胭脂频频看她,“你要这样上街?”
“人家虚弱……”
胭脂实在是不想理她了,随她去吧。她不知这种明明被人看穿却还要坚持自己要做的事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无论在任何人看起来都是在犯傻,却只有自己知道心里的凉苦。
就算为了公子,这个女人也是真的不能留。
其实她要杀新月,就连理由都很充分——女人的嫉妒心一说,足够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即使她从没有想过,从不敢去想。
在这种秋高气爽里,带着一个面目苍白虚汗频出还坚持裹着一身毛裘的女人上街,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可是胭脂还不得不一副虚伪笑脸,陪在她旁边说笑,丝丝被当作秀逗,她也受着连累。
“姐姐,我们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还要往哪里去啊?”
“那家胭脂作坊还没有到呢,别急。”
她们七拐八拐的,丝丝还以为她要把自己拐到什么没人的地方做掉,没想到来到城郊,居然还真有一间小作坊。作坊主是个挺壮实的男人,见到她们来还有些惊讶。
“胭脂……”
“我带姐妹来看看胭脂水粉,你自己忙。”
“哎。”男人转身忙去了,他的目光却不时看着这边,胭脂没再转头看他一眼,他最终也只是叹气,低头忙碌。
丝丝就看看,什么也不说。
她被胭脂请进了屋里,看胭脂熟门熟路的取了热水添茶,问了一句,“这是你家啊?”
胭脂的手顿了顿,“以前是。”
闷头喝茶,闲事的不管。
只是茶里有微微的香味,这让丝丝很烦恼——她不怕毒。也知道如胭脂这般女子,管用的手段便是下毒。只是,可不可以别再换这么多花样,她也不是个移动药柜,不能什么药都随身带着应付各种状况啊~~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解决了她不陪她玩了,身上已经开始软软懒懒的,连动一下都懒得。
“妹妹,看来你身体的确不大舒服。今夜就留在这里休息吧,别硬撑着回去了。”胭脂笑一笑,笑容淡漠微冷,转身出去,对外面的男子道:“今晚我们要在这里暂住,你没什么不方便吧?”
“没有没有!胭脂,我——”
他还没再说什么,胭脂已经转身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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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外章8 美人团圆 。。。
丝丝懒懒的笑,看她那有意回避的神情。
“姐姐,一味回避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如果需要帮什么忙尽管说,妹妹不会吝啬的。”
“不劳费心,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丝丝耸耸肩,因为药力的作用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困顿得想要打盹儿。
她并不讨厌胭脂,或者说对她的确有那么些好奇。她是谁派来的?不是风残月吗?美丽坚强,就算有再多苦处也不会为外人道……让她很想张开怀抱——来吧,扑到妹妹怀里来,妹妹安慰你~~
呵呵,她很想告诉她,女人是可以柔弱可以依靠别人的呐。
依靠?
女人,只有在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才有权利柔弱。
而她,正和新月不同,而没有人可以依靠,那就只能靠自己。
“妹妹若是困了,就早些休息吧。翠仪轩那里我会找人过去通知的。”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如此有恃无恐?明知道她心怀不轨还这么放心的跟来?她当真认为,她杀不了她?
杀不了也要杀,因为她知道,这一次无论她杀的是笑无情还是新月,自己都活不了的。
看着丝丝渐渐眼皮沉重闭上眼睛,她在她面前站了许久——她很幸福,很幸运。看着她和笑无情恩爱的模样,自己几乎都想要放过她。可他们越是恩爱,公子也便注定越是悲剧。
坊主走进屋来,迟疑并有些担忧,“胭脂……你想做什么?”
胭脂缓缓转头,“我若要你替我把她杀了,你会做吗?”
“胭,胭脂!”
“不要只会叫我的名字,若你什么也不能为我做,就从我面前消失。我只是借你的地方处理点事情罢了——”
“我做!”
他说罢就去柴房拎了斧子,决绝中未曾忘记,“胭脂你,你先出去——”
“怎么,怕我看到杀人的场面吗?你觉得,我看的还少吗?”她的声音里,渐渐便有了怨,但看到那男人有话说不出口,握着斧子的手只是颤抖,她转身出门,“赶紧解决好!”
这世间,是从来都不缺乏JQ的,需要的只是发现JQ的眼睛~
男人粗重而紧张的呼吸持续了片刻,最终抡起斧子,斧头下落的声音虎虎生风——
丝丝却是一滚,让那斧子落在被铺上没有发出太大声音,随即一把白烟撒过去,男人便全身发软提不起半分力气。
丝丝面对男人行凶被发现的惊恐嘿嘿一笑,“小哥别怕,我不会拉你去见官的——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迟疑着点点头,丝丝便满意问道:“你和胭脂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男人?”
他咬了咬牙,“我,我是她的妹夫——”
这个答案有些让丝丝意外,“她为什么会在翠仪轩?”
忍了半天,男人终于叹一口气,“她是被卖去的。”
胭脂是被卖进翠仪轩的,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一点丝丝已经猜到了。
她是这家小胭脂作坊的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当年作坊生意艰难眼见养不活一家人,她就被卖进了当时还不叫翠仪轩的翠仪轩。靠着那笔钱,作坊有了小小的周转,只是境况也不见得多好。因为没有儿子,便招了女婿来继承,只是没过几年老坊主和胭脂的妹妹便因为瘟疫死了。
那时,正是朔月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一面大肆收购盘店,一面施药,胭脂所在的青楼也被他盘下于是得到了适当的治疗保住性命。
而这胭脂坊,也只剩男人一个人。
说到此,丝丝已不需要他说更多,“你……本来应该是胭脂的情人吧?”
男人的沉默让丝丝皱起眉头,“那你居然还娶她的妹妹?”丝丝现在明白胭脂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解决她,不仅仅是需要一个落脚杀人的地方,也因为她心里有怨。这算是对男人的惩罚,一个过时的惩罚。只为在她心里压了太久几乎腐烂的怨气寻一个出路而已。
“那么,你也很后悔喽?”
“是!”
丝丝笑,“在‘妹妹’死了以后才后悔?”
男人语塞,丝丝却是啧啧摇头,“你说像你这样的男人,可叫人怎么去同情呢?——活该!”丝丝起身便开门出去,等在院子里的胭脂看到她,惊讶虽不是没有,但似乎也不是太惊讶。终究,这不是她能应付的人吧。
“姐姐,杀人这种事,不适合你。”
胭脂稍稍意外的是,丝丝的话里似乎并没有责怪似的——是啊,她大概没把这回事放在眼里吧。胭脂苦笑,“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连杀个人都杀不了,还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虽然他是这样的男人,是有些可恶,但终究将来才是最重要的,能好好过日子总好过如今的生活——忘不了也没关系,不原谅也没关系,就当让他补偿你照顾你,你们好好过日子,离开翠仪轩吧。”
胭脂露出不解又好笑的神情,“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我是要杀你的人啊。”
“你又杀不了我啊。”
“……”这种好笑又无奈的感觉是什么呢,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让人严肃不起来呢。
“姐姐,就听我的吧,他心中既然对你有愧,会对你好的。”
胭脂沉默了许久,傍晚的余晖里她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凄艳,缓缓道:“迟了。”
“怎么会迟?人活着就不会迟的——”
“可是我心里,除了朔月公子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丝丝这回噎住了。人或者就不会迟,只除了心变了——心变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已经什么都不必说了。
可是丝丝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胭脂怎么会对小九——胭脂的年纪比小九还大啊……
“看来,你很惊讶。”她自嘲一笑,自知自己的身份,根本高攀不上。“我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敢有任何奢求,只是……心里放着他而已。”
“啊……不,我不是惊讶那个……我只是,一直以为小九还是个孩子……”
“孩子?”她感到如此的好笑,“他哪里会像个孩子?他——不,或许我也没资格说什么的,在你面前的他,和在我面前的他又怎会相同。只是,姑娘你看来如此聪颖,终究也有走眼的时候。”
丝丝唯有沉默,再无其他言语。
“那……你还杀我吗?”
现在轮到胭脂无语……
“如果可以,我倒真的很想杀你。哪怕为公子做一点点事情也好……”
“嗄?你不是风残月派来了?”
“——这跟大公子有什么关联?”
丝丝略略迟疑,“你杀我,只是你自己的主张?”
胭脂却未回答,只反问,“那么你认为呢?难道公子会杀你吗?”
是啊,小九怎么可能会想杀她,这她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既然已经打消了胭脂杀她的念头,这件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丝丝可急着回去睡觉呢,再怎么精通毒药,她也还是血肉之躯,那药毕竟是有作用的呢。回了翠仪轩她瞧见笑无情就直接倒过去,“乖,别动,给我当会儿枕头……”话才说了半截,人已经睡了过去。
笑无情微微勾下唇角,将她抱进房间用被子裹了,自己却也跟着上床,忠实地充当好枕头的角色。
他也随着闭目养神,然而片刻之后,突然睁开眼睛。
“看来,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是不太可能了。”房间内出现了另一个人,笑无情微微眯起双眼,“是你。”
“怎么,不感到意外吗?”
“的确很意外,就算预感到迟早会有人来,也想不到是你搅进这件事里。”
来者一笑,“没办法,对手是你的话能办这件事的人不多。不过既然你早有预感就简单多了。我这里有一瓶毒药,你喝了,我就算交差。”
他悠悠笑问,“怎么朔月觉得我一瓶毒药就可以解决了吗?”
“我呢,当然希望简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