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的神情落在笑无情眼里,虽然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却莫名的鸡皮了一把。
不过丝丝心里虽这么盘算,嘴上确是不敢说的,怎么着她还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仍旧记得自己的生计大权还握在这个“少主”手上呢。
“这个么……你瞧,弄月跟我感情不错,也蛮依赖我的,他还这么小,就没了娘……人都说孩子光有爹总归也是不行的,他这么讨人喜欢的一个娃娃,这么可爱却这么可怜……还有啊……”
笑无情挑眉听她絮絮叨叨了半天,似乎是听懂了,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不想继续给弄月当丫头,要我给弄月找个娘?”——丝丝拼命点头中,“听你的话,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头大大的点!
“谁?”
丝丝立刻摆了个模特儿姿势,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的商业微笑——如何?
这姿势在卓丝丝——过去二十岁的卓丝丝做来,流畅自然轻车熟路,这当然不是说七岁的丝丝做起来也会有同样效果。于是笑无情很给面子的喷笑了一个,捧腹笑开去了。
虽然这个家伙竟然给她笑场很失礼,丝丝仍旧很有耐心的等他笑完,挑了挑下巴,“到底怎样?”
笑无情努力憋住笑,神色古怪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天,如实回答:“你迟个十年再来吧。”
“好!就十年!”丝丝答应得很爽快,不怕机会渺茫,就怕你不给。笑无情皮相好又是沧冥水榭少主,早晚要当主人的,虽然脾气难捉摸了一点,可以忽略不计,总之巴上他就没错!
话一出口之时笑无情就知道有些不太妥当,原只是敷衍打趣的一句话,却被丝丝抓了话机。看她那志在必得的样子,也起了几分兴趣。
也好,反正这女娃娃看来也是个小美人胚,漫漫人生,总得有点乐趣。
十年,还远得很。
小娃娃扁扁嘴,突然紧紧抓着丝丝的衣角不肯放手。丝丝低头问,“怎么了?”
眼眶又是一红,他眼泪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小爹爹,“弄弄不要丝丝当娘……”
丝丝方一挑眉——小子敢刁难你后娘?!就听弄月道:“弄弄要丝丝当媳妇儿——”
“噗——哈哈哈哈——”笑无情又颇不给面子的喷笑了一回,丝丝这回何止黑线,脸都黑了。就算你小子也是个小少爷二十年后又一“少主”,但是不等于她不介意赖上他小爹爹,吃一回嫩草,就有兴趣搞忘年恋!
笑无情笑意不止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那眼神分明在说他们两人倒挺相配——丝丝眉头一皱,断然道:“不干!”顺便给那个惹事的小子后脑瓜上来了一瓢。
小娃娃这回竟然不依不饶,摆足了要跟自家老子争女人的架势,看得丝丝面部肌肉直犯抽。笑无情饶有兴味,又摆出好爹爹的为难姿态来。
“喂!你别想赖!你刚答应的——十年之约!”
“怎么,弄月不好么?”
“谁要跟他‘老妻少夫’!”
“只差两岁……刚刚好。”
好你个头!老娘我今年都二十了!比他爹爹你还大几岁呢!丝丝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看得笑无情很好笑,他始终觉得这个女娃娃有些特别。他身边跟随的孩子固然也有早熟的,但是纵然当年有冷静如寒水漠然如残月现在有淡然如缺月,也终究是孩子。只有这个女娃娃……不同。她的眼睛并不是孩子的浅薄干净。
“你想当沧冥水榭的女主人,是么。”笑无情含笑点破,却并无反感,口气中听不出不悦的情绪。丝丝耸肩不置可否,脸上却摆明了:谁稀罕什么女主人的地位,她要的不过是个生活保障。不过分吧?
“既然你想要的不是人,而是那个位置,那么我和弄月对你也没太大区别,我能给的他也可以,何必着急呢。十年长得很,你可以慢慢考虑,毕竟弄月也还小,十年后他是否记得今天说的话也还未知。而十年后你有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的资格,我拭目以待。”
笑无情的笑容妖娆妩媚,赏心悦目,却无端的让人感到压力。
应试教育下被折磨出来的孩子最不怕的就是压力。丝丝毫不在意的迎上去,英勇无畏的拍了老虎的屁股:“嗳,就是请人吃山珍海味也得看看人家挑不挑食呢!难道那个位子别人坐得我做不得?我哪里有比别的女人差!不就是脑门上多个疤,这还你儿子害的呢!你现在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不能不让我追你,在不妨碍别人利益的前提下谁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
“哦……?”笑无情神情古怪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满口怪话的女娃娃,竟然跟得上她的思路:“那么弄月自然也有追求你的权利了?”
旁边的小娃娃眨巴眨巴眼睛,懵懵懂懂的跟着点头。
“哎哎,你小子别跟着捣乱——他个豆丁,十六岁以后再跟我提权利!”十年之后他才十五,怎么着丝丝也还赚一年清闲——她当然没有注意到男子十五岁弱冠这一点。
第六回
看着眼前还想要替自己“儿子”“争取权利”的那位爹爹,丝丝决定坚决不给他开口机会,同时为了自己将来的小丈夫能够成长为一个好男人,一定要好好告诫一番!
“还有你!不要整天装老成玩深沉,你才多大,十几岁根本还是个大孩子,根本不会养小孩,做什么当人家爹爹!一看就是被一堆责任压着长大的,不看看是什么责任瞎逞能,什么担子都往身上担。想笑的时候就笑想闹的时候就出去闹闹,干么总是笑得阴阳怪气让人家觉得你很难捉摸。你这样发展下去肯定会心理成长不健康!看看你身边的几个人,少年老成,典型的生活环境过于压抑,造成心理扭曲怎么办?”
笑无情一愣,不知道这连珠炮似的轰炸怎么轰到自己身上来了?他自小便是沧冥水榭少主,有一个终日不见踪影的师父和随心所欲的师姐,水榭的统驭很早就交到他和几位资深长老的手上,自然而然养成了他现在的性格,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从来没有人觉得他是个孩子。
丝丝依然滔滔不绝中,笑无情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她,转眼便敛去眼中锋芒,又挂上那层妖异优雅的笑容。
“你这个女娃娃,倒说别人是孩子了?”
好吧,她承认,一个七岁的孩子教育别人是没什么说服力。
看看笑无情这张猜不透心思的脸,她决定见没见好都得收,免得自找麻烦。
笑无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了丝丝几眼,似笑非笑道:“你现在还是好好的练功修习,照顾好弄月,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把心思浪费在没用的东西上面。”他转身就离开,弄得丝丝心里微悬,难道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低头看看小娃娃,当然没能从那个顾自委屈的小东西那里得到任何消息。
那之后一连几天,丝丝都没有见过笑无情。她的日子过得很忙碌,她要学会穿繁复的罗裙,绾精巧的发髻,还有武功,岐黄,奇门之术。那一日她既然表现得志在必得,就自然要为此付出,她没有忘记笑无情说过的话。
卓丝丝是蒲草,落在哪里都能生根。她只是努力的让自己生根的环境更好一些。
良禽择木而栖,她不相信一见钟情,也没有喜欢笑无情。如果将来她遇到比笑无情更适合的人,或许她会离开,但是现在她的身边笑无情就是最好的。
那个有些妖异有些优雅,明明不会养小孩还硬要硬着头皮当爹爹的大孩子,想起来也有点可爱。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拖着小娃娃去花园练功,这个雾蒙蒙的沧冥水榭看久了也是挺不错的,今天的天气虽然看不到太阳但是不冷不热也是挺好的,最重要的是今天来教他们武功的是面冷心热还算蛮好相处的寒水月,丝丝心情不错。
远远的看着寒水隐在雾中的身影,便打了招呼。
可是寒水月没有像往常一样轻轻颔首回应,而是神情有些古怪,静静盯着她。
丝丝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头发——没啥问题啊,在寒水月的几次指点之后她束发穿衣的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你在看什么?”难道她一夜之间变成个大美人?不对吧,就算是真的寒水月对七岁的美人也没什么兴趣吧。
寒水月又看了她一会儿,才问道:“你跟少主说了些什么?”
“嗄?”
丝丝显然已经没有把几天前那场谈话放在心上,茫然问:“怎么了?”
寒水月稍稍迟疑,微微摇头,“没什么。练功吧。”
丝丝自然不会相信真的“没什么”,但是寒水月不想说话的时候,你就算撬开他的嘴巴也听不到一个字,所以她不会白费力气去问什么。她自练她的功,七岁的身子二十岁的悟性学起功夫来倒也事半功倍,只是她没料到寒水突然又开了口,轻声道:“门主有一位老友正在水榭拜访,他是一位隐士高人,少主打算让小公子拜他为师,这两日就随他一起离开。”
丝丝抬起头,合着这意思就是她失业了,下岗了,成无业游民了?
寒水月仿佛看懂了她的表情,继续道:“你也一起,继续随侍小少爷。”
丝丝倏地收起动作,怒道:“他想打发我走!?”
寒水月却轻微的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话,“少主吩咐过,你只需随侍五年,同小公子一起拜师学艺,五年后你便回水榭。”
丝丝愕了愕,她不太懂笑无情的用意。他看来仿佛是推了她出去,又仿佛给了她一个机会。他是要打发她离开,还是要她学艺?连寒水月也无法给她答案,他跟在少主身边很多年,却没有看过他像这几天这般反常。他有意无意的不见丝丝,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女娃娃。
他看着丝丝由微愕到安然,然后绽开一道生机盎然的笑容,“没关系,去就去。”
——机会是别人给的,抓不抓得住却是决定于自己。
寒水月有一瞬间失神,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或者说谁也不能够称她为孩子,她的笑容是沧冥水榭里没有的,充满生机,也许更适合绽放在骄阳底下,而不是迷雾一片的水榭里。
丝丝干脆停了练功,拉起小娃娃,“走,看看是什么样的师父去!”
他们偷偷溜到前庭,藏身在花簇草丛中,隔着那薄薄的雾隐约看到水榭亭台上笑无情的对面坐着两个人。
——看不清楚。
靠近一些。
还是看不清楚。
这牛奶一般丝粘恼人的雾!
丝丝努力瞪大了眼睛,突然间觉得其中一个背对她而坐的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急忙缩回头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被发现?
只听一个低沉而冷硬的声音问:“就是那两个么?”
笑无情似乎一怔,这才发现躲在远处的大小两个娃娃,黛眉一挑,“弄月,过来!”
丝丝很鸵鸟的暗想没点她的名字是不是就不用出去……咳,当然是没门的。拉着小娃娃硬着头皮走出来,蹭到亭台下。一个尖细的声音笑道:“哎哎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两个圆圆嫩嫩的娃娃,我老头儿果然是不中用了,竟然都没有发现,还是老黑的耳朵好使——”尖细而高昂的嗓音扎得丝丝耳朵里刺刺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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