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一丝鲜血才从她的咽喉淌下。
而一点红却被另一个少女趁隙划了一刀,鲜血喷溅,染红了衣襟。可是他脸上却还是没有丝毫表情,仿佛那重重的一刀根本不是砍在他身上。
“一点红,”曲无容突然开口了,“如果你死了,她们我能杀几个就杀几个,陪你一起走。”
陪葬的人中,自然也包括了她自己。她还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说的话却已经是彼此都会记住一生。
无论,这余生有多短或多长。
“好。”一点红目光炯炯,只说了一个字。他脸上表情未变,剑也没有慢下半分,人,也依然坚定地挡在她身前。
曲无容定定地看着他脚下渐渐汇聚的血泊,一手撑着背后山岩,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握刀的手太用力,肌肉僵硬,一时只怕想松手都松不开。不过,此时身上虚软无力,这样倒是正合心意。
眼中泪水已涸,渐渐闪现决绝的光芒。眼看着一点红的剑渐渐慢了下去,正要不顾经脉撕裂,强行提气时,少女们的后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惨呼声清晰传来。
银弧闪过,鲜血溅起,一袭绯红的衣裙尽显张扬。看清来人,曲无容的眼睛微微睁大,失声道:“是你!”
眼也不眨地连杀数人,长孙红提气纵身,壁虎一般攀附在一旁的山岩上。她把玩着手中染血的小银刀,居高临下地笑睨曲无容:“我说,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一点红没有分神去看她,只是紧紧盯着她来的方向。那里,又有几条人影出现在迷漫的风沙中,轮廓渐渐清晰。
破碎的镜子、瞬间变成枯骨的红颜……雅致的寝室中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由楚留香低沉的嗓音道来,竟和莫离记忆中的小说情节相差无几。
石观音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楚留香拼尽了全力却奈何不了她分毫,反而被彻底压着打,渐渐没了还手之力。就在危急的时候,他灵机一动,下意识地砸碎了那几乎占据整个墙壁的镜子。石观音为此一怔,竟被他在瞬间点中了穴道,摔倒在地上。
然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石观音那绝世的容颜在自己面前渐渐干瘪,仿佛刹那枯萎的鲜花,终于变成了地上的这付骷髅。
石观音擅毒,若说会在牙关中暗藏剧毒,关键时刻服下自杀,其实也不奇怪。只是……
若果真如此,刚才那两个明明被楚留香点了穴道昏睡屋中,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身上诡异起火的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莫离咬了咬嘴唇,望向墙上残破的镜子。虽然中间缺了一大片,却还是能看出,在这雅致宽敞的房中,这面巨大的镜子当初看起来该有多么震撼夺目。
石观音真的自恋到这般田地,竟会因为楚留香击碎了镜中她的影像,而露出致命的破绽?
她望向地上的枯骨,突然疑惑地皱起眉,开口问道:“香帅,既然是刚才死去,为何这尸骸上竟没有衣物?”
楚留香轻咳一声,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尴尬之意,抬手揉了揉鼻子:“她当时并未穿衣。”
“并未──”莫离一愣,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睛顿时不受控制地瞟向角落的大床,也干咳了一声,“原来,呃,原来如此……”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听在莫离耳中,却让她浑身一震,几乎屏住了呼吸。
白袍翩扬,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赫然出现在视线中。依然眉目温雅、依然唇角噙笑,只是脚步却比平日略显得急促。
“随──”身形刚动,却又硬生生顿下,莫离的心砰砰好似要跳出胸腔,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的脸。
这短短几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而这里的情形又是如此诡谲怪诞……此时此刻,仿佛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真的是他么?
许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原随云停下脚步面对她,微笑着低声说道:“你不喜欢吃柔鱼,觉得浪费的时候,就会挟我碗里。”
他的语音温柔,只是此时略带上了一丝沙哑。
噗嗤一声,莫离忍不住笑了出来,紧紧地捂着嘴,眼中却有泪水急速涌出。
“随云……”再没有一丝犹豫,她放下手低低地唤了一声,足尖轻点,纵身扑入他温暖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唔,这篇同人是练笔之作。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一向是我不擅长的,这章试用多视角转换的手法,如果不尽人意还请多多包涵 TAT
一点红和曲无容这对恋人,一直是原著里我最喜欢的一对。这里没有了一点红断臂的剧情,一些其他经典桥段也就没了。希望……落差不会太大吧 OTL
然后,说说长明灯这个有趣的东西。《史记》记载秦始皇陵“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人鱼膏这个东西,有人推测是娃娃鱼,但《太平御览》中载:“始皇家……燃鲸鱼膏为灯。”而易物志中的描述,虽然乍看像说娃娃鱼,但也提到其“不堪食。皮利于鲛鱼,锯材本人。项上有小穿,气从中出。”反正我最初看的是《世界未解之谜》,里面将它定义为鲸油了,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比较可信 (再说,总不能杀娃娃鱼做灯油来印证吧 OTL)
柔鱼是古时对鱿鱼、乌贼这一类东西的统称。于是,小离你挑食啊挑食! XD
鹿死谁手费思量
'收藏此章节' '手机UMD下载' '' “莫离。”原随云紧紧拥着她,手指刷过她肩头包扎粗糙的伤口,笑容顿时一凝,“你受伤了?”
她摇了摇头,却抑制不住身体微微的颤抖,也没能噎下冲到喉头的那一声呜咽。
自从延城一别后,她被追杀、被擒、被下迷药,甚至险些失身。如今终于再次回到这个思念已久的怀抱,满腹的委屈瞬时爆发。虽然不想让他担心,却怎么也无法阻止泪水宣泄。
“莫离?”极轻地摸索着她肩上的绷带,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还伤到哪里?”
“我没事。只是、只是肩上的轻伤而已……”
“原兄,真是惭愧,是我出手不及,才让小离受伤了。”
身后传来楚留香的声音,莫离微微一僵,这才想起自己置身何处。正略感尴尬地想要抽身,原随云揽在她腰上的手却紧了紧,将她重新带入怀中。
她轻叹一声,便没有再挣扎,温顺地倚靠在他胸膛,闭上了眼睛,放心将重量交给他分担。
“是石观音做的么?”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冷冷的,却让她感到莫名安心。
“嗯。”楚留香应了一声,“只是,如今我也不确定,地上这付枯骨是否真的是她……”
原随云轻抚莫离背脊的手顿了一顿:“枯骨?”
当下楚留香又简单把来到山谷后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原随云一言不发地凝神听完,才开口道:“石观音的弟子就守候在那片花海外,我来时已经遇上。”
莫离心中一凛,抬起头来。
几十个少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又全部都守候在外拦截……除了石观音,还有谁能对她们如此发号施令?
她转头望向那付枯骨,心里突然一动,疑惑更深,缓缓道:“还有一事我想不明白……石观音既然擅毒,想来能在顷刻致命的毒药绝不止一种。她对容貌如此看重,真的会愿意在死后变成这般摸样?”
话音未落,门外立刻传来幽幽一声叹息:“果然,还是只有女人,才能了解另一个女人的心思。君姑娘,如果你的身手不是那么不堪一击,倒会是妾身平生劲敌了。”
原随云脸色一沉,身形蓦动,拉着莫离飞退至楚留香身边。
轻衣微动,石观音缓缓地步入屋中。她的风仪依然那样清雅,望了望三人,嫣然而笑:“妾身招待不周,让诸位久等了。”
“夫人,你……”
“楚香帅?”
楚留香怔了片刻,苦笑道:“都说眼见为凭,想不到在下却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了。”他的神情渐渐恢复从容,突然翩然一揖到地,“在下鲁钝,实在想不明白其中奥妙,还请夫人赐教。”
“香帅忒谦了。”石观音笑了笑,“妾身在扶桑定居多年,好歹总学到一些异邦秘术的。不知香帅对忍术可有了解?”
楚留香的目光闪动,缓缓道:“无花大师曾告诉在下,忍术其实就是轻功、暗器、迷药以及易容术的混合。”他揉了揉鼻子,“只是当时在下并不知道,那原来是他的经验之谈。莫非……他的忍术竟是夫人传授的么?”
“当年他父亲单挑天峰和任慈的时候,他才不过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自行领悟他父亲留下的一切。何况他还生活在那帮秃驴的眼皮底下。”石观音微笑道,“我的儿子,我多少还是得过问一下的。”
楚留香点了点头,沉吟道:“但我还是不明白,夫人刚才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
石观音秀眉微扬:“香帅难道不觉得这面镜子有些奇怪?”
听着她轻柔的话语,莫离也忍不住又朝墙上那破碎的镜子望了一眼。这样硕大的一面水银镜,在她前世自然毫不稀罕,然而在这个世界,却不异于价值连城的珍宝。
瞬时,她心里似乎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只是无暇细想,便听楚留香叹了一声:“先前……夫人是故意让我注意到这镜子的吧?”
“你果然很聪明。”石观音目光盈盈地望着他,“那么,现在你已经懂了?”
“刚才,夫人虽然一句未提这面镜子,但是一举一动,都处处暗示在下这镜子对夫人很重要。所以在生死关头,我下意识打碎了它。”
石观音微微颔首:“人在危急的时候,往往会做一些平时绝想不到的事。香帅打碎镜子的时候,目光已离开妾身身上。”她笑了笑,悠然道,“你其实应该知道,凭我的身手,就是白驹过隙的瞬间也足够做很多事了。”
楚留香微微皱眉:“难道夫人那时就已经──”
“那时你看到的,仍然是我。我只不过是略换了个位置,站到了机关上。”她淡淡说道,“香帅终究是小看了妾身。你真以为点穴那种东西,对我会有用么?”
楚留香沉默了片刻,也唯有苦笑一声:“在下步步走错,倒是活该栽在夫人手上。”
石观音莞尔道:“你终于全都想明白了?”
“是。在下记得,当时以为点住了夫人的穴道,死里逃生,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以夫人的身手,在那时间里当然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而在下竟始终未察觉,地上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其实这也不怪楚香帅。我说过,从一开始,我的一举一动都是种暗示。香帅当时已将妾身和镜中影像连为一体。镜子既然破碎,香帅便下意识以为,人自然也是束手待毙了。”石观音笑了笑,“这就是忍术中的障眼法。说穿了,也不过是熟知人的思维,加以利用罢了。”
原随云始终将莫离挡在身后,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此刻却突然插口道:“夫人,在下也有一事请教。”
石观音转向他,柔声道:“原公子但问无妨。”
“夫人绝顶身手,本非我等所能匹敌,不知却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诈死?”
石观音笑容未变,眼神却似乎陡然冷了一些:“这个答案,其实原公子应该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