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料的外围部分仍是白花花的石头和杂质,随着精神力的深入,里面偏下一点的地方,韩珏看到了一块不规则的黑色形状。精神力从上面滑过,给他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
心中一跳,韩珏强行收回想要赖着不走的精神力,将毛料上的灰尘擦掉,打开强光手电,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块毛料的外相还算不错,皮厚质粗,皮壳上甚至能翻出黄色沙粒,可惜只有一小截蟒带,没有松花。
有蟒无松花,即使里面有翡翠颜色也不会太好,但韩珏却又在皮壳上看到了极淡极淡的黄雾。因为皮壳本身就是土黄色,这黄雾几乎不可见。
有黄雾就说明这里面的翡翠很有可能是黄翡,翡翠有很多的颜色,黄,白,黑,绿,红,紫等等,其中以绿色最好,其次是紫罗兰和红翡。
黄翡并不算好,但刚才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人印象深刻,想了一会儿,韩珏终是决定买下这块毛料。
站起身来,韩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毕竟是刚出院的人,身体还很虚弱,精神力也过度消耗些。而且因为长时间的下蹲,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又酸又痛。
章甫站在门边,见韩珏站起身,似乎没有再看的意思便走了过来,问道:“客人可有看上眼的?”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但韩珏的心情却是不错的,笑着说道:“就这块吧!”手指的,正是他最后看的那块黄盐沙皮的毛料。
章甫蹲下身看了看毛料上的编码,又想到韩珏之前挑选毛料时的样子,明显是个生手,于是说道:“既然客人看中了,那么一口价,十五万如何?”
韩珏笑了笑,敢情这老板把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宰了?若是以前,只要确定这块毛料能切出翡翠来,他也不在乎那么几万块钱。
但现在他不再是韩氏珠宝的小少爷了,安彦卿可没那么多闲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老板这要价未免高了些,这块毛料有蟒无松花,我看最多值八万。”韩珏一下便还了近二分之一的价钱。
章甫脸色不变,心里却是一跳,笑道:“虽然没有松花,但却有雾,没准儿就能切涨,八万块太少了些,这可是老场口出来的,种水都不错。”
韩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家各退一步,就十一万。老板也知道细水长流,第一次嘛大家先打好关系,以后自然会多来光顾。”
章甫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这个年轻人说得倒没错,现在打好了关系,以后他要赌翡翠了,自然还会再来。
“老板,你这里可以解石吗?”转好帐后,韩珏看了看单独放在一边的毛料,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翡翠,颜色好不好,水头足不足?
他手头上没有解石的工具,也只有看这里有没有了。
章甫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有,楼下还有层地下室,里面工具全是备齐了的。小哥是想在这里解石?”
得,买卖成了,韩珏也直接从客人荣升成小哥了。
韩珏点点头,正想回答,却不防有两人从店外走了进来。一人是个中年发福的胖子,一人是个高高瘦瘦的老者,两人站在一起,颇有些喜剧效果。
“哟……这不是陈老吗?怎么您今天和马老板一起过来了啊?”章甫见到两人进来,熟稔的打起了招呼,看样子倒是常客。
陈老,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老头,笑呵呵的说道:“听说马老板前两天在你这里买了块毛料准备今天切开,所以来凑个热闹。”
马老板也在一旁说道:“陈老的眼力是出了名的准,到时候解石可还要您多看着点。”而后又朝章甫问道:“章老板,现在可以下去解石了吗?”
说完,似乎刚注意到一旁的韩珏和他身边的毛料,开口问道:“小伙子也是来买毛料的?”韩珏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他正打算解石。
章甫这才想起韩珏似乎想在这里解石,不由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他。韩珏倒并不在意,解石的过程也蛮刺激的,看看也不错,于是说道:“我就等这位先生切了再解吧。”
在赌石这一行,解石是很重要的,有些人甚至会在解石前沐浴焚香,斋戒拜佛,只为让菩萨保佑他能切涨。
而万一切垮了,人们就会觉得晦气,之后也不会有人再用那台切割机了。
韩珏这么说算是给了章甫一个台阶下。
章甫感激的对他笑了笑,投桃报李,朝马老板说道:“那我们就下去吧,马老板不介意我这位小兄弟也在旁边看看吧?”
马老板听了他和韩珏之间的对话,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韩珏主动让自己先切,便善意的对他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大家一起下去吧!”
三人跟在章甫的身后朝地下室走去,韩珏也不在意会弄脏衬衫,就这么将买下的毛料抱在了怀里。
地下室倒也空旷,零散的摆放着一些解石用的工具,墙角还堆着些切垮了的白花花的石头。在一张长条茶几上,韩珏看到了马老板的毛料,似乎是黑乌沙皮,比自己的足足大了一倍多,价格应该不低。
韩珏将手上的毛料放在脚边上,抬头便看见马老板和陈老正在强光手电下仔细的查看毛料的纹路,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始擦石。
擦石是赌石行业一条古老的法则,效果好又安全。马老板的毛料较大,若是直接用切割机切,因为部位没有找准,可能会把绿色“解”开,很容易赌垮。
就好像本来一块可以做手镯的翡翠被拦腰切成两半,只能做戒面或挂件,价值自然大打折扣。
韩珏只在一旁看着,闭口不言。
虽然是马老板的毛料,但动手操作的确是陈老。只见他先从毛料的表皮开始,慢慢的将毛料表皮擦掉一层,时不时会洒些水上去,打开强光灯看看里面的情况。
擦石是个细致活,十分考较眼力,看陈老的架势,应该是个身经百战的行家。
擦石主要的是看雾,底和色。因为有了擦口就可以打光往里看,来判断绿色的深度,宽度浓淡度。
总的来说,马老板这块毛料的外在表现还是不错的,有蟒带,也有松花,应该能出翡翠。果然,没一会儿便见陈老擦出了绿来。
陈老往上倒了些水,在强光的照射下,只见那片翡翠通透清澈,光泽晶莹,竟是老坑的玻璃种,擦涨了!
虽然马老板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韩珏还是通过他涨红的脸和指尖的颤抖,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兴奋。
不过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切石才是赌石最关键的步骤,是赢还是输要把石头剖开了才知道。
第四章
章甫看了看马老板,开口问道:“老马,你是继续擦,还是……”
“当然是继续擦!”章甫话还没说完,便被兴奋的马老板打断了,陈老听了便又继续擦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附近的表皮就全都被擦开了,有绿的地方约有两指宽,而其他地方全是些白花花的石头。
陈老洒了些水上去,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片薄薄的翡翠,越加显得晶莹光泽,纯净无瑕疵,颜色更是纯正浓郁。
按理说,擦出这样的老坑玻璃种翡翠,陈老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他的脸色却一反刚才的兴奋,变得有些难看。
马老板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赶紧开口问道:“陈老,怎么了?”
这块黑乌沙皮的老场口毛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当时找了好几个专家来看,都认为这块毛料能赌涨,他这才下定了决心买了回来。甚至还专门选了个好日子,请了经验丰富的陈老来解石。
万一……马老板想到这里便打了个激灵。
陈老皱着眉头在强光灯下仔仔细细的将出绿的那块看了一遍,摇摇头说道:“不太好啊,这色好像没吃进去,很有可能是靠皮绿。”
说完,他看了马老板一眼,问道:“是继续擦,还是直接切开来看看?”马老板脸色变了变,最后咬牙说道:“直接切开吧!”
章甫和马老板两人合力将毛料抬到了一旁的切割机边,陈老拿着尺子和笔在毛料上比划了一阵,终于将切线画好了。
把切割机的砂轮对准已经画好的线条,接上电源,马老板绷着脸镇定的按下按钮,砂轮切割毛料的尖锐的摩擦声“吱吱吱……”的响了起来。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四人都没有说话,而是敛声屏气的看着不断转动的砂轮。
没一会儿砂轮便停止了转动,马老板倏地一下便走上前去,蹲下身将那切下的石片揭开。看着手上的石片,马老板先是一愣,脸色一白,而后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点起了一根烟。
章甫和韩珏对视一眼,两人也走上前去看了看。切割的石片很薄,在强光的照射下,石片上一丝绿色也没有,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而从毛料的切口也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之前擦出的那片翡翠果真是靠皮绿,只有薄薄的一片,恐怕连一个戒面都做不了。
马老板猛吸了一口烟,随后对章甫说道:“切吧,把它全切了,我就不信这么大块毛料就只有这么薄的一片翡翠。”
章甫和陈老两人通力合作,没过多久便将一大块毛料切得零零碎碎。可惜马老板的好运气似乎是用光了,之后切出来的竟全是白花花的石头,一点绿色也没有。
马老板手里拿着切开的石片,面色惨白的站在一旁,一时之间似乎难以接受。
这种时候大家都不好说什么,赌石本就在一个“赌”字上。赌涨了,那是你运气好,赌垮了,再正常不过,否则怎么会有十赌九输的说法呢。
马老板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以前也不是没赌垮过,过了一会儿便又镇定了下来。淡淡地和章甫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就连剩下的毛料也不要了。
章甫在这几年早已看惯了这些人赌石后的大悲大喜,眼神淡漠毫无波澜,倒是韩珏心有戚戚。等马老板走后,章甫转身朝韩珏问道:“小哥现在还解石吗?”
韩珏点点头,说道:“当然要解,我姓韩……安,章老板要是不介意就叫我小安吧!”韩珏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几乎忘了自己现在是安彦卿,韩珏早已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了。
“这位小兄弟不介意我在一旁看看吧?”一直站在一旁的陈老突然出了声。马老板失落的离开时,他却是没有一起走,反而留了下来。
“当然可以!”韩珏自然不会介意,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广结善缘总是不错的,或许他可以以安彦卿的身份再次进入玉石界。
“小安是要先擦石,还是直接切开?”章甫笑眯眯的问道。韩珏看了看自己那块接近足球般大小的毛料,说道:“也不是太大,就直接切吧。”
章甫点点头,帮他把毛料搬到了切割机旁。韩珏悄悄将双手轻轻覆在毛料上,脑海中,毛料内部的情况清晰的反映了出来。拿起笔和尺子,韩珏装作犹豫不定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线画好了。
将砂轮对准切线,按下按钮,尖锐的摩擦声响起,韩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切割机上的毛料,心中一阵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水。
刚才马老板解石的时候,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轮到他解石了,才体会到了这种紧张,激动,兴奋等等各种情绪融和在一起的感觉。
难怪有人说,赌石,玩的就是心跳。
在韩珏的胡思乱想中,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