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南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进门一看到病床上削瘦憔悴的弟弟,心里便是一痛。再看乔之深也是一脸憔悴,满眼红丝,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好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卿卿他怎么会突然晕倒?”苏南理了理思绪,急急的问道。乔之深详细给他讲了那天发生的事情,苏南听了没找到哪里不对。
安彦卿没吃什么奇怪的食物,也没喝奇怪的酒,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呢?于是他又问道:“那之前几天卿卿有没有晕倒或者不适?”
乔之深摇摇头,这些问题那些医生就问过好几遍了,“彦卿一直在加工厂里查看翡翠,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吃饭,即使我们在一起,他也是和工厂里的靳师傅他们一起吃饭的,而且也没见他有不舒服的地方。”
说到这里,乔之深突然想起了安彦卿第一次去看那块巨无霸后来到自己公司时的脸色十分不好。而且那时他还倒头就睡,在休息室睡了好几个小时,连晚饭也耽搁了。
苏南是什么人,一见乔之深脸色有异便问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乔之深点点头,把那晚的事情讲了,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安彦卿说道:“说起来那晚的他和现在倒是有些像,脸色一样的苍白,而且睡了很久。”
苏南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线索,嘴里喃喃的说道:“脸色难看,加工厂,毛料,宴会……我知道了,会不会和那块毛料有关?”
苏南越想越觉得很有关系,他是唯一知道安彦卿是借尸还魂的人。
那时两兄弟就讨论过玉石是否有奇异的能力这一问题,安彦卿还举例了自己的重生和老坑玻璃种翡翠里有灵气这两个特例。
当然,安彦卿是瞒下了自己精神力异常这件事,否则以苏南的聪明,肯定立刻就能找出原因。苏南还记得当初乔之深和安彦卿说过,那块巨无霸里面翡翠的异常情况,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别的人肯定觉得荒谬绝伦,但见识过更荒谬绝伦的事的苏南却觉得有些可信。
没准儿那块毛料里的翡翠也有什么奇怪的力量,而这力量就是造成安彦卿沉睡的凶手。而为什么其他人没有沉睡呢,那可能就是因为安彦卿是借尸还魂的。
不得不说,苏南靠着自己的聪明和异想天开,还真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但这种事情他肯定没办法和乔之深解释,而且乔之深还不一定相信他。
因此他只好问道:“能让我看看那块开出来的翡翠吗?我觉得这和卿卿昏倒有些关系,你也说了,他第一次去查看那块毛料时就昏睡过一次。”
乔之深诧异的看了看苏南,觉得苏南的思维有些奇怪,这跟翡翠有什么关系?苏南可不管他的想法,只想着必须去看看那块翡翠。
乔之深觉得诧异是诧异,倒也没拒绝他,打了个电话通知自己的爷爷。
乔博毅接到电话惊讶了一会儿,尤其是听到了苏南这么个熟悉的名字时,想起了查到的安彦卿在香港交往的人里,似乎就有这个苏南,而且这个苏南还曾做过陆纪辕的秘书。
而最近陆氏的策略放开了很多,接二连三的兼并了三家公司。虽然掌权的不是陆纪辕,但陆纪辕终究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
眯了眯眼,乔博毅瞬间便想好了该怎么做,点头答应了乔之深的要求,让苏南下午三点过来。自从那块皇家紫翡翠被切出来后,便有很多翡翠收藏家慕名而来,乔博毅虽不知道苏南的来意究竟是什么,但决定暂时把他当成翡翠收藏家,然后再慢慢套话。
第七十三章
苏南看着眼前浑圆似球形的皇家紫翡翠,眼中精光一闪,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赞叹,笑着朝乔博毅说道:“乔总裁独具慧眼,能切出这样难得一见的珍品真是厉害。”
乔博毅听了这话,虽明知他是在拍马屁,但心中仍是自豪,摆了摆手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乔博毅也没忘了自己的打算,一边同苏南聊天鉴赏翡翠,一边旁敲侧击,询问与安彦卿有关的信息。
苏南跟他聊了一会儿,心里有所察觉,但面上却不显。他是知道这些大家族的规矩的,心里明白乔博毅多半是对安彦卿的身份起疑了。
若此时安彦卿能过了关,他和乔之深面对的自然是一条康庄大道,一片坦途。但若是他有所对应不当,让乔博毅对安彦卿起了误解,将来的事只怕不好说。
不过他理智上虽然了解明白也赞同,但情感上却是不高兴的。此时他的弟弟还躺在病床上,情景不容乐观,可乔家这些人却还这般谨慎小心,实在让人心冷。
这么想着,苏南的语气里也带了点情绪出来。
安彦卿突然倒下,本就让人心情不好,乔博毅还这样试探,苏南虽然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到底不是这些活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的对手,自然败下阵来。
乔博毅也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变化,变得浮躁,有了起伏,不再面面俱到,带了一丝火气。虽有些疑惑这样的变化,但乔博毅明白就是这种时候,听到的信息才可能是最接近真实的,因此倒也不在意,只是一味的打探。
可怜苏南在乔家待了整整一下午却什么也没发现,反而让乔博毅从他这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那些消息都是他曾经和安彦卿商量过,互相印证过的。既可以掩盖他的身份,也可以让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始了赌石。
这些消息似假非假,似真非真,有真有假,足以乱人耳目。
乔博毅站在二楼从窗口望下去,正好看到乔豫将苏南送出了乔家大门。乔远从另一边走过来,看到他站在这里,踱步走了过来说道:“这个苏南真的是来看那块翡翠的吗?”
乔博毅看了他一眼,背着手慢吞吞的朝书房走去,说道:“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个姓苏的小子不错,将来必有作为。”
乔远垂下眼瞥了窗外一眼,半响不吭声,只是看着乔博毅慢慢离开。金色的光芒从窗外渗入走廊,点点金光洒在他的脸上,白皙俊美的脸上,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苏南离开乔家,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心里十分烦躁。松开领结,半解衬衫,他兜了一会儿风,最终还是把车子开进了医院。
乔之深跟之前看到的模样差不多,只是清洁了一下,青色的胡子刮了,头发也整理了,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西装,正拿着一叠文件坐在陪床上看着。
见他进来,乔之深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了头来。他见苏南脸色不虞,便知道没什么发现,便也不多问,又看起了文件来。
苏南看他这副样子,忽然就觉得无比碍眼,“砰……”的一声,一脚踢开了身旁的椅子。
乔之深听了响动抬起头来看向他,苏南恶狠狠的吐出口气,说道:“你就是这么照顾卿卿的?他为什么生病你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睡不起也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乔之深放下文件,走过来把椅子立好,淡淡的说道:“彦卿生病我自然着急,但我不是医生,寻找病因是医生该做的事,我能做的就只有守着他。”
苏南冷笑了一声,一脸嘲讽地问道:“那你爷爷在做什么?在这种时候去查卿卿的底,打探他的过去,想做什么?”
乔之深闻言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只是走到安彦卿的病床旁坐下。苏南见他答不出话来,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病房里蔓延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到了晚上,乔禾给两人送了晚饭,苏南没吃,起身离开了。他开车回到荷中映月,安彦卿的那套别墅去了。当初他回美国时,安彦卿曾给过他一把钥匙,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别墅里虽然有些食物,但放了这么些天,早就不能吃了,苏南只好叫了外卖。他回这里也是临时起意,想看看这房子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先去了安彦卿的卧室,在床头柜上看看,什么药也没有。而后他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搜了一圈,什么东西也没发现,苏南看到饭厅里桌子上放着的外卖,忽然没了食欲。就这么浑身汗津津的躺在沙发上,眼睛四处乱看,却没有焦点。
另一边,自苏南离开后,乔之深微微吃了些东西便又开始了工作,一会儿看看文件,一会儿看看安彦卿,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深夜。
乔禾又提了一个食盒过来,里面是煲的鸡汤,乔之深看都没看便让他拿下去了。乔禾收起了鸡汤却没像前几天一样离开,而是说道:“少爷,老太爷让你今晚回去,他有事要和你说。”
乔之深愣了一下,收敛了神色,将文件收起又仔细看了看安彦卿,替他整了整被子这才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乔家二楼的书房里,乔博毅没有坐在往常的红木靠背椅上,而是另搬了一张椅子进来和乔远面对面坐着,在一张玻璃小几上下着围棋。
鸡翅木的棋盘上,横线竖线交错纵横,黑子白子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沾满了整个棋盘,可以想见他们已经等了许久。
乔之深走进门便站在一旁,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一手接一手的下子。过了许久,不知是一个小时还是半个小时,黑子赢了两目半。
乔远将棋子一个个收了起来,乔博毅站起身来,仿佛这时才发现乔之深般,淡淡的说道:“回来了啊!”
乔之深点点头,继续沉默。这些日子乔博毅和乔远的行为他都知道,但没有阻止,也没觉得不对。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爷爷对自己和安彦卿在一起的不满,因此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只希望不被反对就好。
而对于乔远,乔之深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也许小时候还有过期盼,渴望过父爱,但长大的他已经明白他的父亲看起来是个温和儒雅的人,可实际上却是十分冷情的人,这世上大概只有家人才在他心里占了一两分位置吧。
也只有乔之念这个天真的妹妹才会以为父亲有多善良慈爱,以为父母琴瑟和鸣,以为大哥大嫂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当初自己的父亲可以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和爷爷决裂,可以为了自己的自由将儿子当做筹码送走,可以为了权力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如今虽不知道他回来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信这位父亲会去做。
乔远仍如往常一样微笑,端着茶杯仿若无人一样饮着茶水。乔博毅从书桌上拿起一张请柬递给乔之深,说道:“三天前陆氏珠宝派人送来的。”
三天前送来的?乔之深心里诧异了一下,打开看了看,是珠宝展览会的请柬,时间就在明晚,希尔顿酒店宴会厅。
“陆氏也算今非昔比了,听说这次的展览会还有一件神秘玉器展出,你就代表BIANCO去看看吧。”乔博毅虽是这么说,但语气毫无起伏,一点也不在意。
乔之深点点头,收起请柬却并未离开,他知道若只是这点事情,乔博毅也不会特地叫他回来。果然,乔博毅紧接着说道:“我和你爸爸想了很久,若是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安彦卿,我们也不干涉你们。”
乔之深闻言吃了一惊,转头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的乔远。乔远见他这副吃惊的样子,淡淡一笑,乔之深心中一跳,又听乔博毅说道:“虽然我们不干涉,但并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