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马太行侧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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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马太行侧 上-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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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谋长黄梅武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淞沪地区已经是守无可守,淞沪会战的颓败之势也已经是无可挽回了,眼下我们所应该考虑的,应该是尽可能地保存有生力量,另择时机再与日寇决一死战。”

  “可长官部却命令我们原地驻守!”夏中禹愤懑地拍了桌子,光火道,“真他娘的。”

  “总座还不是听委座的?”黄梅武冷笑道,“至于委座,哼哼,他还对西方列强抱有幻想呢,总想着国军在淞沪战场再多坚持几天,待联大会议结束了再撤退也不迟,却不想或许就是这几天耽搁,七十几个主力师近百万大军就要灰飞烟灭了!”

  “他娘的,要不我们也学宝山营,战场抗命?”夏中禹没好气道。

  岳维汉和宝山营战场抗命的事,在淞沪战区的高级将领之间已经传遍了。

  说起来,这原本是委座和宝山营之间的密电往来,可不知怎么就被人捅了出来,结果是引来一片哗然啊,包括夏中禹和黄梅武在内,谁也没有想到,岳维汉这个小小的营长,居然敢连续两次违抗委座的令谕!

  “师座,这不一样。”黄梅武苦笑道,“宝山营抗命,是宁可战死也绝不撤退,所以广大民众都能理解他们,并且还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可我们要是抗命,那就是临阵脱逃,不但广大民众会唾弃我们,委座也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唉,我也就是说说。”夏中禹叹了口气,又感慨地道,“宝山营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黄梅武若有所思道:“听说行政院的宋副院长已经亲往公共租界,劝说忠恕老弟和宝山营撤退了,上海各界代表最近也纷纷发表声明,劝说宝山营将士退入租界以保全有用之身,我想,于情于理忠恕老弟也该撤退了吧?”

  夏中禹皱眉道:“可眼下公共租界已成孤岛,忠恕老弟和宝山营即便退入其中,只怕也很难重返我98师战斗序列了。”

  “唉。”黄梅武叹息道,“退入租界好歹总能保住性命吧。”

  “但愿吧。”夏中禹摇了摇头,喟然道,“但愿忠恕老弟能够逢凶化吉。”

  第一卷 血战淞沪 第十九章 退无可退

  闸北,苏州河南岸。

  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站在河堤上手持扩音喇叭向着北岸的四行仓库喊话:“对面的国军弟兄们,宝山营的弟兄们,我是国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宋子文先生的秘书,宋副院长让我转告你们,你们宝山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请你们退入租界,以保全有用之身,待将来再上战场,再杀鬼子……”

  话音未落,许多市民也纷纷开始劝说起来。

  “对面的国军弟兄们哪,你们就退到南岸来吧!”

  “是啊,南岸是大英帝国的租界,小鬼子不敢追过来的。”

  “弟兄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不过再在四行仓库守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们就听宋副院长的,退过来吧?”

  公共租界的英军司令官也终于正式表态,只要宝山营肯放下武器退入公共租界,就一定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但是宋子文提出的让宝山营通过租界重返国军战斗序列的要求,却遭到了租界当局的拒绝,理由很简单,如果任由国军通过租界,日军也势必会进入租界追击,所以,租界当局只能保证国军的人身安全,却不能放任他们通过租界返回国军序列。

  在南岸民众的翘首期盼中,四行仓库里终于传来了宏亮的回应。

  “对岸的父老乡亲们,你们的好意我们宝山营全体将士心领了,还有南京来的秘书先生,请你转告宋副院长,我们还是那句话,守土抗战是党国军人的天职,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就绝不会让小鬼子踏入四行仓库半步!”

  那年轻秘书还要再劝时,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站到了河堤上,又从那年轻秘书手里夺过扩音喇叭,大喊道:“对面是国军98师的岳营长吗?我是国府行政院的副院长宋子文,我此行还带来了军事委员会最高委员长蒋文正先生的命令,他命令你们立即解除武装,退入公共租界!”

  “弟兄们,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退回来吧!”

  “你们在四行仓库的抗战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你们的英勇抗战已经极大地激励和鼓舞了全国军民,甚至连海外侨胞也被你们感动了,现在,全国军民都希望我们的英雄能够活着回来,活着回到我们的中间来,继续带着大家抗击日寇……”

  宋子文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当即感染了现场不少民众。

  许多老人甚至当场痛哭流涕,而许多在场的热血青年则纷纷表示,希望能够加入宝山营,能够追随岳营长麾下,抗击日寇,保卫中华!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忽然也站到了河堤上,手拿扩音喇叭引吭高歌起来,霎时间,一股慷慨激昂的旋律便在苏州河南岸响了起来!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民族英雄岳营长;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两百壮士孤军奋守东战场。

  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

  宁愿死,不退让,宁愿死,不投降。

  我们的国旗在重围中飘荡,飘荡。

  两百壮士一条心,十万强敌不敢当。

  我们的行动伟烈,我们的气节豪壮。

  同胞们,起来!同胞们,起来!快快上战场,拿两百壮士做榜样。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不会亡……

  苏州河南岸的熙攘霎时消失,甚至连北岸的小鬼子也非常识趣地停止了射击,南北两岸顿时便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一个略显沙哑却不失豪迈的声音,将一曲《两百壮士之歌》唱得荡气回肠,让人听了顿感热血沸腾!

  良久良久之后,四行仓库里再次响起了那把宏亮的声音:“中国不会亡,是的,中国绝不会灭亡,宋副院长,请你转告蒋委员长,我们的背后就是上海,上海的背后就是我们的首都南京,我们已经退无可退,除了决一死战,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为了保卫上海,为了保卫南京,为了保卫中华民国,我们何惜一死?”

  “岳营长,我……”

  宋子文原本还想再劝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再说不下去了,宋子文身后,数万民众更是默默垂泪。

  河对岸,那把宏亮的声音再度响起:“父老乡亲们,不要哭,也不要悲伤,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自打我们穿上这身军装起,就已经不把自个当活人了,生逢乱世,值此国破家亡的危难时刻,是我们军人的不幸,也是我们军人的大幸!”

  “我们也不想死,试问谁不眷恋尘世,谁不眷恋家中父母妻儿?但是身为军人,就该为国奔赴沙场,纵然马革裹尸也是毫无怨言,父老乡亲们,能够为国家而死,能够为民族而亡,对于我辈军人,何尝不是幸事?大幸事!”

  “岳营长!”刚才手拿扩音喇叭引吭高歌的中年人忽然嘶声大喊道,“你和宝山营的国军弟兄们都是好样儿的,正如你刚才所说,你们背后就是上海,上海背后就是我们的首都南京,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所以,我们不再劝了,不再劝你们退入租界了,可是,我们又能够为你们做些什么?哪怕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啊!”

  四周的民众纷纷附和,并以无比期盼的眼神望着北岸的四行仓库。

  那把宏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这不缺吃的,不缺喝的,也不缺弹药,再说这些东西都是租界当局划定的违禁品,你们就是想运也运不过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请你们派个人带部照相机过来,最好还能有录音机,我们宝山营很快就要为国捐躯了,我们很快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弟兄们都想……给他们的家人、亲人留点念想。”

  这一下,河对岸的民众们再也忍不住了,顿时便纷纷嚎啕大哭起来,甚至连许多牛高马大的汉子也是嗷嗷地哭,河堤上,宋子文也禁不住摘下眼镜擦了擦泪水,旋即又抬头道:“岳营长放心,宋某这就安排人过去,录音机、照相机都带上,一定带上!”

  …………

  当天下午,上海、南京、西安、成都、武汉、广州、香港、澳门等各大城市的报纸纷纷加印号外,将岳维汉与苏州河南岸民众的“悲壮诀别”加以高调宣传,次日,各大城市的在校学生再次走上街头,一时间,岳维汉的诀别演讲就成了最风行的游行口号。

  我们的背后就是上海!

  上海的背后就是首都南京!

  我们已经退无可退!除了决一死战,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这几句话就像风一样刮遍了整个中华大地。

  而且,许多美、英、法等国的记者也在现场目击了整个“诀别”过程,又纷纷以加急电报将这一消息发回国内,顿时间,西方的主流舆论都开始关注起宝山营在四行仓库的英勇抗战来了,旅居南洋和大洋波岸的海外华侨更是被彻底感动,许多华侨子弟纷纷放弃学业,或者放弃事业,毅然回国参军来了。

  第一卷 血战淞沪 第二十章 留点什么

  南京,领袖官邸。

  天色早已经黑了,蒋夫人走进书房的时候,发现里面的灯根本没开。

  蒋校长就静静地坐在书桌后面,看样子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看到蒋夫人进来,蒋校长立刻又不厌其烦地问道:“夫人,你说他什么要拒绝呢?他为什么要拒绝呢?不明白,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哪。”

  蒋夫人默然,蒋校长这话虽然没头没脑,可她却知道他的意思。

  这两天来,蒋校长已经问她同样的问题不下十几次了,可她无法给他答案,国府侍从室、国府行政院,还有国府总参谋部的高官们也同样无法给出答案,谁也不知道岳维汉和宝山营为什么会拒绝撤退,也许真如岳维汉在“诀别讲话”中所说的那样,身为军人,缴械撤退是一种耻辱吧,所以他们宁可战死。

  “唉。”蒋校长忽然又长长叹息了声,道,“要是能回来就好了,唉……”

  蒋校长的语气里包含着难以言喻的遗憾之意,如果岳维汉能够回来,又何止是前途无量?像岳维汉这样敢打敢拼,敢死敢战的将领,又极富战略战术,又是黄埔出身,又是奉化藉,毫无疑问,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军将星群落中最耀眼的那颗!

  蒋夫人心里也同样充满了遗憾,再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蒋校长了,岳维汉和宝山营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这件事势必会让蒋校长抱憾终身,自从嫁给蒋校长之后,蒋夫人还从未见他如此看重过哪个国军将领。

  不过,蒋夫人同样清楚,蒋校长仅仅只是感到遗憾而已。

  身为党国的领袖,蒋校长绝不会因为对某个将领的欣赏就误判国际国内形势,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蒋校长根本不可能给予宝山营公开的支持,更不可能向租界当局施压,迫使租界当局改变决定对宝山营放行。

  跟整个党国的命运安危相比,岳维汉的生死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

  上海法租界,杜公馆。

  一个身材瘦削,面容清矍,留着板寸头的精悍男子正靠躺在摇椅上沉思,该男子身后还站着十几个黑衣短打的精壮汉子,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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